第56章 墨玉之死
司徒谦勾唇一笑，“这就够了。”眼中布满了诡异。
“三皇子，还有一事。”芙蕖起身，接着说道。
“何事？”司徒谦挑眉。
芙蕖目光闪烁，仿佛在期待着司徒谦的回答，“那名宫女花颜，希望能见三皇子一面。现在就在前堂等候……”
“哦？”司徒谦目光流转，轻轻笑出声来，却不似以前那样温暖人心，“既然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又何必再见她呢？给她些银子打发她走就是了，如果她不愿意，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记得做的不留痕迹。”却是嗜血的笑，笑得那样阴暗恐怖。
明明已经知道了，却就是在不断地欺骗自己，希望能够给自己找一个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的理由，不是吗……
芙蕖闭眼，遮去眼中滑过的痛苦，消失在了司徒谦的视线里，“是。”
看着芙蕖远去的身影，司徒谦终是淡下了微笑。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仿佛就要在哪一天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仿佛不能带走一丝痕迹，可是，又怎么会不想挣扎呢？这一切的仇恨还没有来得及“回报”呢，又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消失呢？
怎么可以……
紧紧握住拳头，愤恨这个世间的不公平，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活的这么无力，为什么就是用尽一切方法，也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却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
“谦哥哥……”一声无力的呼唤，把司徒谦拉回了现实。
司徒谦抬头，见素嫣正站在门边，用温柔包容的眼神望着他，甚至带上了一丝乞求。
只见她缓缓走了进来，急忙关上了门，解下她大红的披风放置一边，这才走了过来。
“这么大老远赶过来，冷的话就过来烤烤吧。”司徒谦温柔地笑着，指了指身旁的火炉。
素嫣没有说话，只是半低着头试着躲避司徒谦的目光，找了个地方坐下，却是离司徒谦远远的，随后房中寂静无声。
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心里想的是什么。
“谦哥哥……你……”素嫣终是开了口，望着司徒谦的背影，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手早已经把手帕揉成了一团，心中一片冰凉。
“我不会伤害你爹的，这样的承诺够不够？”司徒谦安静地说着，目光依旧在书本上。话语依旧是温柔的。
素嫣慌张地抬起头来，虽然感到了安心，可是直到司徒谦做的事是多么危险，又开始揪心了起来，“不是……不是的……谦哥哥，我想说，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我很害怕，害怕你就会这样……这样无法挽回……”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湿透了脸颊。
素嫣低下头来，心中一片慌乱。
我……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我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
我一定是冷糊涂了……对，一定是……
“瞧瞧你，明明这么冷，还要坐这么远。”突然间，一双雪白的手抚上了素嫣的面颊，擦干了她的泪水，温柔地对上了她的眼睛，“小素嫣，我会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了……这样的事，恐怕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大概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知道的，我的时间……”
“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素嫣意识到之后的话语，便急急忙忙捂上了耳朵，看着司徒谦近在咫尺的温柔，急忙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他，“谦哥哥，你不可以有事……你会一直活的好好的……你会和素嫣一起……一起回到以前的快乐。一定可以的……”
司徒谦一脸意外地看着怀中的素嫣，随即轻轻一笑，温柔地抱住了她，缓缓地抚摸着她的头，“真是的，还是这么任性……”
没有我，你以后应该就不会卷入这么多的麻烦，就可以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了吧……这是我亏欠给你的幸福，你一定不会难过的……
因为我怎么舍得让你知道我离开呢……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可爱的，小素嫣。
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司徒谦眼睛微眯，一手打在了素嫣的脖子上，素嫣一下子晕了过去。
轻轻将素嫣抱到床上，为她盖上被子，看着她熟睡的可爱容颜，司徒谦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可是这笑中夹杂着一丝苦涩无奈，“小素嫣，等到你一觉醒来，都会没事的……”
门突然被打开，秦渊走了进来，作揖恭敬道：“三皇子，皇上来了。”
司徒谦挑眉一笑，“有趣的事终于要来了。”
走出房门的时候吩咐秦渊道：“找几个虞天营的士兵守住这屋子，在素嫣小姐醒来之前不能离开。”
“是。”秦渊答着，便也跟着司徒谦走了。
最后司徒谦给素嫣留下的，是一个温柔的眷恋的笑容……
门，被关上。
床上熟睡的素嫣，大概还不知道，这一眼，便是万年吧……
沐王府。
“王爷这是要去哪里啊？”突然，虞夕颜出现在了司徒逸的身后，司徒逸一笑，将腰上的长剑显摆了出来。
司徒逸微笑，“王妃以为呢？”
“厮杀。”虞夕颜满不在乎地瞥了司徒逸一眼，拿起墨严手中端着的点心轻咬一口。
虽说司徒逸笑不出来，但是他身后的觉翼可是快憋出内伤来了。自从王妃来到府中，王爷王妃斗嘴的场景可是府上的一绝，可不是相见就能见得到的。但是只要是见到了，就一定够你笑一天的了。
于是，觉翼就是这幸运儿之中的一个。
刹那，司徒逸仿佛有了一瞬间的脱线，然后黑着脸笑着问道：“为何是厮杀呢？”
“原因很简单。宫廷内乱，原因是家庭不和，也就是精神上的厮杀。到现在，甚至调兵遣将，那就是肉体上的厮杀。再者说，有谁能保证不死几个人呢？”虞夕颜一脸平静地说着这些血淋淋的事实，确实让在场之人唏嘘不已。
“王妃说得对极了。只是，有时候，厮杀也是获取和睦的方式之一。”司徒逸只是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便转身带领几十名手下离去了。
大雪纷飞，终于唤回了虞夕颜的意识。随后，勾起幽深的笑容，“原来狐狸也懂大道理啊……”
身后的墨严一脸崇拜，俊朗的脸上全是光芒。
“喂，你激动什么啊。”虞夕颜看一眼身后的墨严，只想翻白眼，“狐狸走了，我们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吗？”心中又生一计。
“嗯？王妃想做什么？”墨严奇怪地问道。
“自然是去皇宫了。”望向远方弥漫的大雪，眼神越发认真，“让我二哥生死未卜的人，一定要去找他算账。”
墨严一脸为难。
一盏茶的功夫，虞夕颜、墨严、青儿三人便已经上了马车。尽管有十几名家丁在后边追赶，哭着喊着“王妃不要去”之类的话，虞夕颜全当没有听见，让墨严加快速度赶车。
“呜……外面好冷啊……”马车外的墨严声音直打哆嗦。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这么点雪就喊冷……”青儿坐在马车里小心地看着虞夕颜的肚子，却一边大骂着。
“算了，今年就给倾兰找个好婆家嫁了吧……”虞夕颜一翻白眼，轻轻吐出几个令墨严呼吸停止的字。
还没等墨严哀嚎，虞夕颜下一秒便开始嚎叫，“青儿你在碰哪里啊，好痒……别乱碰啊……”
“不是不是，小姐，我要帮你把伤口保护好，万一待会儿进宫后裂开了怎么办……”
“你不让我现在就裂开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小姐，不要动啊……”
“放开……放开！”
突然之间，一把剑直接穿进了马车，挡在了虞夕颜的眼前。
急忙警觉起来，虞夕颜果断地用内力打烂马车，随后飞出马车，带着青儿立在了马路上。这才发现来刺杀的人原来是苏珊珊。
“是你？”虞夕颜一眯眼，将剑直指苏珊珊，“你想做什么？”
这会儿，墨严跑了过去，与青儿一起退在了一边，担忧地看着这两人。虽然说想帮忙，可是没有一点武功的两个人，根本就帮不上忙，反而会拖后腿而已。
深知这一点，只好按兵不动。
但是，青儿正绷紧了一根弦，准备随时为虞夕颜挡刀。
“哼，虞夕颜，就凭你现在这样，怎么赢过我？”苏珊珊冷笑，拿起剑直冲了过来。
只见虞夕颜眼神一厉，一个转身便躲开了苏珊珊的攻击，瞬间出剑勾住苏珊珊的腰，向空中一甩。
苏珊珊一个跟斗便安全地落在了地上。冷笑一声，再次冲了上来。
虞夕颜急忙用剑去挡。
几个回合下来，虞夕颜的脸色早已泛白。
左手轻轻地捂住肚子，却发现伤口已经裂了开来。
“哼，青儿，真被你说中了。瞧你这张乌鸦嘴。”虞夕颜勉强勾起一个笑容，看向青儿，示意她不要担心。随后从袖中掏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
剑锋直指苏珊珊，戾气又充满全身，“苏珊珊，你是不是还要打下去？”
“那是自然。有这么好的机会杀了你，何乐而不为？再者说了，我也该要完成这个与沐王爷的承诺了。”苏珊珊似乎并不害怕，反而更加兴奋。
“什么……承诺？”虞夕颜一愣，显然并不明白苏珊珊说的话。
苏珊珊眯眼，轻笑了几声，“我答应过他，一定会取你性命，要不然他又怎么会放了我爹呢？虞夕颜，你就拿命来吧！”说完，眼神一厉，几个旋转，剑锋就出现在了虞夕颜眼前。
眼见着躲不过了……剑的光芒已经直指心脏了……
在这一瞬间，虞夕颜突然不想躲了……
突然觉得好累……
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一片黑白……
终于啊，终于是轮到我了……
果然是杀戮太多了啊……
耳旁明明还有青儿和墨严的呼喊，可是……已经不行了……没有力气了啊……
突然之间，一个影子冲到了自己面前。
虞夕颜下意识地想要看清楚挡在她前面的人是谁，可是……看见的，却是一柄长剑直直刺入他的心脏……顿时，血光四射……
那个时候，脑中一片空白……
不断填满的，只有红色的……鲜血。
突然，一只温柔的手抚上了虞夕颜的脸颊，十分的温暖，好像……好像狐狸的手……
“墨……玉……”虞夕颜难以置信眼前的景象。
虞夕颜怀里躺着的，是那个一曲《鸳鸯结》的倾城公子，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是那个倾心于虞夕颜的墨玉……
鲜血染红了墨玉那身雪白的衣，却染不了他温柔洁白如雪的心……
墨玉的眼神如此温柔，就这么隽永地如水地看着虞夕颜，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唇张了又张，终是说不出话来。
“你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我知道，我都知道……”虞夕颜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泪流满面，“墨玉……我记得你，我早就记起你了……只是我不知应该如何面对你……对不起……”
墨玉忍着痛苦轻轻摇头，唇依旧不停地在动。
虞夕颜俯下身去，瞳孔突地缩小……
而就在那一瞬间，雪花飘落，万事休矣……
跟着雪花落下的，还有墨玉抚摸着虞夕颜的手……
墨玉……他终是成为绝唱……
“小姐，墨玉他……说了什么？”青儿一字一字地吐了出来，流出两行泪水。
虞夕颜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却落下泪来，勾起一个苍白的笑容：“他说，夕颜，忘了我……”
顿时，天地失色……
大雪中，究竟是那鲜血染红了大地，还是大地被鲜血所净化？
雪白的雪，又怎么会有那玉一般的男子来的剔透呢？
人去，泪落……
倾城飘雪，终是为他而在……
而苏珊珊，被身后的长剑一剑刺穿。
长剑的主人，便是番绝。
马车上，寂静无声。
虞夕颜苍白着脸斜倚在车内，眼神空洞而湿润，仿佛还在那场可怕的梦魇中徘徊。
“番绝……”虞夕颜突然开口了。
番绝眉头一挑。眸中闪烁着微光，温润的声音缓缓响起，“何事？”
慢慢的，虞夕颜最终将头转了过来，静静地看着番绝，眼中有着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浑浊，又似乎坚定了什么，“我不想再赌了。”
“哦？”番绝只是轻笑，一双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人心，“赌？赌什么？”
“别再装了，在我从灵州回来的路上收到一封信，不就是你写的吗？”虞夕颜轻轻闭上眼，“信上还说，如果能让沐王爷喜欢上我，就把朔彤第一商的青玉送给我。而据我所知，这朔彤第一商乃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就算是我多方暗查，也只是查出了这青玉的主人姓——番。”
眼睛犀利一扫，直直看向番绝。
而面对这般话语，番绝却只是目光流转，洒然一笑，“夕颜果然聪明！这青玉可不只价值万两，还能操纵朔彤的所有商业线路，可是所有人想要得到的宝物啊……”
虞夕颜反问：“既然是宝物，你为何又如此大方地拿来与我打赌？”
“呵呵……在两年前，青玉曾经在我手中被盗。我四处明察暗访，却始终找不到青玉的下落。而在这段时间里，我无法出面朔彤的商业组织，也险些让我的地位不保。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一封沐王爷写来的信，信上说青玉在他手上。之后，沐王爷用青玉来威胁在下，这才成为了城守，帮着沐王爷办事。让在下觉得奇怪的，便是沐王爷只是以此要挟，却没有将青玉据为己有……现如今在下想将这青玉赠与夕颜，也只是想看看沐王爷惊慌失措的样子罢了。关于这件事，我还要多谢夕颜呢！”番绝眼角含笑，洒笑如初。
说到司徒逸，虞夕颜撇开了脸去，不知在想什么。
而一旁坐着的青儿，心中装满了太多的疑惑与震撼，却只能抿着嘴不发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