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侧平举,眯上眼睛微低下头,慢慢开始旋转。加速,加速,再加速,犹如飞机上的螺旋桨,更似穿梭花间的一只舞蝶。或者都不是——前者是为了他人的行程而旋转,后者或许也只是为了消磨光阴——而锦锦(化名)却实实在在的是为了自我陶醉、自我快乐。
首先是通过做感统训练方式只要对自闭症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孩子之所以有这样的特殊行为,主要是因为其前庭平衡失调造成的。除了旋舞之外,一些感统失调的自闭症儿童还有拍手、尖叫等不同的表现形式。既然是自闭症,又是感统失调造成的特殊行为,那就应该通过感觉统合训练、日常监督引导等方式加以纠正。实际上,我们在一开始的确也就是本着这种理念而忠实地这么去做的。但是从实际效果来看,这种种所谓的矫正方式是否就真的是正确的或者说是有效的呢?下面我就大致来描述一下这样做的实际效果究竟是怎么样的。
进行矫正。不知是对被捆绑在圆筒上(我们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否则在转圆筒的时候由于离心力的作用,孩子很容易被甩下来)心生恐惧,还是他们根本就不喜欢被动的旋转。总之,很多孩子在被安排转圆筒的时候都会出现大哭大叫着拼命抵抗的状况。为了尽量减少孩子的这种抵触情绪,我们也曾试着只让孩子坐在圆筒底盘上抱住圆筒而不再对其进行捆绑的方式进行训练,但孩子们还是不能接受这一训练项目。而且就算是长期硬逼着他们做了这项训练,但效果也不是太显著,他们依然时不时的迷恋于旋舞的快感;更为严重的后果是,在硬逼着他们做转圆筒训练的过程中,这群自闭症孩子不仅仅是对其他的训练项目也产生了排斥与恐惧心理,而且对我们这些带教老师也产生了抵触情绪。由此可见,以硬碰硬的方式来教育我们的孩子的确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其次是加强日常监督。只要一发现孩子们出现展臂旋转的情况,我们马上就会走上去进行坚决的制止。这样做所产生的效果有两种,第一种是孩子在老师面前暂时停止了旋舞,可一旦不在老师的视线及约束范围之内的话,他们又开始陶醉在旋舞的快感当中;第二种是被制止旋舞后,他们会焦躁地大哭大闹,有的甚至还用拳头猛击自己的头部或两只手互相拼命的对立击打,更有甚者还出现了攻击他人的现象。
其中较有代表性的要算是锦锦了。记得在刚开始的时候,和其他绝大部分自闭症孩子一样,别说是陶醉在旋舞状态了,就是在正常情况下,如果你呼唤他的名字,也难得他能给你一个回应,哪怕是指望他们能回应性的在瞬间看你一眼都已经是很高的一种奢望了。这就有牵涉到如何训练自闭症儿童对于外部指令(刺激)进行有效应答的问题了。或许是受国外一些权威书本理论影响太深的缘故吧,绝大部分业内人士都认为:为了让自闭症儿童对他人的呼叫能够做出适当的回应,我们就必须利用各种方法(包括示范、辅助、强化等一系列训练要素在内的ABA等)来有计划有步骤地教会他们理解并执行正确的呼叫应答方式。但在教学实践过程当中,大量的亲身经历及所见所闻越来越无可辩驳的告诉我们:即便是这些自闭症儿童掌握了必要的呼叫应答技巧,但还是很难泛化到校园社交礼仪当中,也就更不必说泛化到实际生活里面了。这种现象自然就牵涉出一个更为深层次的核心问题——社交意向。别说是自闭症儿童了,就是我们这些知晓太多社交礼仪及各种人际交往规则的所谓常态人群,如果不想或根本就不愿搭理某人的话,即使对方迎面向我们走来并主动和你打招呼的话,你也很可能装作没听见而与之擦肩而过,更何况是本身就存在社交障碍(此为自闭症患者的核心障碍)的自闭症儿童呢。
由以上分析,我们便很容易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那就是:在教会自闭症儿童必要的呼叫应答技巧的同时,还必须想方设法地激发他们内心深处的社交意向或动机,否则即便是教他们学会了大量的社交技巧(其他知识技巧也都是如此),也照样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因为在后面的章节里面,我们还会更多更细致的讨论到有关如何激发自闭症儿童各种社交沟通意向的问题,因此这里就不再进一步展开论述,以免离题太远。毕竟,在这一章里面的主人公还是锦锦。
上面已经提到,即使是在正常情况下,我们主动与锦锦打招呼,也难得见到他能给你一个哪怕是象征性的回应。首先必须明确的一点就是,锦锦在认知理解方面的能力是相当不错的,在某些地方甚至已经达到或超过了那些高功能的自闭症儿童。比如在读二年级的时候,他已经能够通过心算(自闭症儿童的心算方式方法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一无所知,尽管其效果惊人,但由于其不能有效表达,因此,他们究竟是如何在心里面进行演算思考的,旁人还无从得知)计算出100以内的加法,后来老师也教过他通过列竖式的方式进行计算,尽管他也能较好地掌握这种方法,但他还是更喜欢心算。在社交沟通知识技能的掌握上,锦锦也不存在认知方面的障碍,因为在社交及沟通课上,他都能较为轻松地达到老师根据评估结果给他制定出的社交、沟通IEP目标。可一旦脱离结构化的教学情境,他根本就不会(或许是用“不愿意”一词更为恰当一些吧)将之运用到实际生活中。有时即使是在课堂上,由于专注力及情绪出现波动等原因,他也不会就老师的呼叫做出应有的应答。总之一句话,锦锦(包括很多高功能自闭症儿童)根本就不愿意在社交场合主动运用已经学会并掌握的社交技能,除非对之采取“必要措施”。
我之所以要在“必要措施”四个字上加引号,是因为这个必要措施是我们所能接触的现有自闭症理论书籍当中所没有的一些“措施”。当然,根据“以人为本”关爱为主的特教理念进行推理的话,我敢大胆的进行推测:即使翻遍世界上目前所有的有关自闭症方面的书籍,都不会找到我下边即将要提到的“方法”,因为至少是在表面上,它与“以人为本”关爱为主的特教理念是存在一定矛盾的。为什么要这么说,又为什么明知与现在的特教理念有所违背,我还要这么去做并把它诉诸文字加以“宣扬”?下一章节我就要进行具体的“招供”了。
【本章点睛】:自闭儿的核心症状是社交障碍。然而在社交障碍的表层现象之下,却是社交意向与动机、专注力与情绪状态等等一系列更为复杂也更难以进行量化的更为深层次的原因。因此,我们是否只通过对其进行社交技能训练就足够了呢?这的确值得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