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魏志斌突然变招,冲破便衣们的队形,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一名经验丰富的便衣及时地大叫一声:“快动手!别让他跑进服装广场!”“站住!站住!”话音未落,十几个便衣抄枪在手,风一般卷过来,路上的行人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横空划过几声巨响,清脆震耳,也不知道谁高叫一声,开枪了!整个马路突然间乱成一锅烧开的热粥,顿时沸腾起来,行人一片骚动,四周逃窜躲避,很显然枪声是魏志斌所为,慌乱的人群阻挡了便衣的动作,魏志斌趁机逃进了服装批发广场。
两个对此处地形环境十分熟悉的便衣马上请示暂停入内抓捕,建议封锁此广场的所有出入口,来个瓮中捉鳖。最快到达服装批发广场的便衣第一时间就和广场保安部沟通,所有保安和后续的特警队持枪械分成若干组守住了所有进出通道,几分钟之内,广场四周十米范围之内都拉上了警戒线,广场内的商贩和顾客慌乱如麻,纷纷夺路而逃,许多人甚至还以为大厦有火灾。没想到,大家拥挤到门口,妇女老人和小孩很快就放出来,而成年男性必须详细盘查之后才能离开。另外大批增援的警力正火速向批发广场赶来。
专案组领导班子除了范长春和几个局长坐镇总部之外,郝志峰带领其他人员亲自赶赴现场,指挥捉拿江南区第一黑道大哥魏志斌。郝志峰目光炯炯,仔细地观察这栋近三万平方米的七层大厦,这名全市通缉的重要案犯到底藏在哪里?是否已经趁乱逃脱?是否胁持了人质?无数的疑问如雨后春笋,从脑子里冒出来。
几分钟之后,增援部队到场,现场警力迅速从几十人增加到三百多人,郝志峰立刻召集了各警种的负责人召开现场临时会议,最后一致认为抽调刑警、特警和武警各精英三十人,十五人为一组,分二组,分别从东西两个大门进入大厦,然后向中间移动,逐层交叉搜索魏志斌的踪影,所有人员全副武装,头盔护目镜、防弹背心、长短枪械缺一不可。其他警力和高层狙击手全部严阵以待,天地间透着无穷的肃杀之气。
当便衣队遭遇到四散的人流时,魏志斌也面临到同样的问题,大批向外涌的人群把他挡在了大厦首层的过道里,等他好不容易挣扎地闯出来了,所有通道已经堵死了,他扭身转进了安全通道,拼命地向上爬,时不时得还会撞到向外逃的顾客,眼看就快到七楼楼顶了,魏志斌停住了脚步,良好的身体素质虽然让他不会觉得太累,但高强度的压力让他依旧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楼内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小,说明这栋大厦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了。魏志斌不敢冒险登上顶楼,如果此时他贸然出现在毫无遮挡的天台,朗朗日光下,百分百会成为狙击手的活靶子。
魏志斌调整了一下呼吸,转身就下到五楼,刚才爬楼梯的时候,从身边的窗口隐约看到,五楼的北侧好像和旁边一栋破旧的老办公楼挨得特别近,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可以纵身跃到对面的楼顶上,再想办法逃脱。他内心已经拿定主意,只要这次自己大难不死,就一定远走高飞。
其实现实里,人与人再深厚的感情眷恋,亲情也好,爱情也好,乡情也罢,都无法阻挡人对生命的渴望和珍惜,魏志斌也不例外,只是在此时此地,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胆怯,多么的渺小。想到这里,内心里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酸楚和纠葛让他热泪盈眶。
他一边流着泪,一边慌乱地寻找着挨近对面办公楼最近的窗口,正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一阵厚重而希索的脚步声,魏志斌倒吸一口凉气,来得这么快!他不敢犹豫,只好转身原路返回,刚跑到六楼另外一个楼梯口时,只听到耳边一阵自来水的声音,还没等魏志斌反应过来,就看到从旁边的女公厕里面走出一个妙龄女孩。出于生存的本能,魏志斌大臂一伸,一把箍住了眼前这个惊若木鸡的女孩的脖子。
原来整栋大楼的人都在紧急向外疏散的时候,这名女孩恰好拉肚子,在女厕里一蹲就是十分钟,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天大的事,等自己解决完毕,洗完手,刚走出洗手间。就看到一个双眼血红、满头大汗的魁梧壮汉拿着乌黑的手枪出现在她面前,她花容失色,七魂被吓飞了六魄,魏志斌完全一个凶神恶煞的修罗魔显身,那妙龄女孩腿脚早已瘫软,根本迈不动道,更别说跑了。顷刻间,魏志斌老鹰抓小鸡一般,将她死死地揽在肩膀上,
扛着她就往七楼跑,那女孩全身丝毫动弹不得。
女孩闪亮的小坤包和一只高跟鞋掉在了六楼的楼梯上,几秒钟之后,那女孩猛然失声痛哭起来,一下子是高声呼救。一下子低声求饶,大,大大大哥,你饶了我吧!只要你别伤害我,多少钱我都给你!我,我爸爸是做生意的,呜呜呜……
魏志斌不为所动,嘴角一撇,给老子闭嘴!魏志斌的咆哮好像木塞似得,一下子把那女孩的嚎哭声堵进了嗓子眼,分贝立刻小了许多,可是楼下传来的脚步声明显加快了,中间还夹杂着几声低吼,时间紧迫!魏志斌顾不得多想,直径奔上了七楼,看到有间办公室开着门,他扛着女孩一头冲了进去,小腿向后一勾,自动将门关上,他一把将女孩甩在沙发上,转身把一张办公台和一个铁制文件柜抵在门后,然后一屁股坐在旋转办公椅上,耳边只有那女孩嘤嘤哭泣声。
这时,魏志斌才有时间仔细打量着这间小屋,房间不大,窗户紧闭,窗帘低垂,光线奢侈地透进来,防盗栅栏却光滑如初,看样子是刚装不久,魏志斌使劲地摇晃着,栏杆纹丝不动,魏志斌掀开窗帘一角,向下一暼,底下人头攒动,一大半都是制服军装,魏志斌苦笑一声,再一回头,看到墙角厚重的保险柜,再拉开一些抽屉,里面有不少的现金,原来自己躲进了一个财务室。
“死在重金之下!”一个滑稽的念头从魏志斌脑海里闪过,再转睛一看沙发上的妙龄女孩,正抖如筛糠,那女孩拼命低着头,完全不敢看面前的凶神,她那栗子色的头发时尚炫丽,瀑布般垂搭下来,挡住了一大半秀丽的脸蛋,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朱唇齿白,标准的美人胚子,此时却哭成了泪人,梨花带雨让魏志斌动了恻隐之心。
他从口袋里轻轻地掏出一包烟,用嘴角叼起来,“啪”的一声,打火机将烟点着,青烟缭绕。“别哭了!我不会伤害你的!放心吧!”魏志斌认真地说,那女孩似乎没听见,依旧哭啼着,魏志斌语气一沉:“听见没?别哭了!抬头看着我!没听见我说话是吗?抬头!”女孩这时才敢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魏志斌,眼神又避回去了,但很明显心安了许多,她这时才看清面前的凶神不那么丑恶,反而还有点帅帅的,一下子就停止了哭泣。
泪水把脸上的淡妆冲洗地五彩缤纷,和一只小花猫似得,有些滑稽,魏志斌憋不住,笑出了声,然后继续重申着:“这就对了!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也许女孩对帅哥有天生的迷恋,一旦有了好感,哪怕对方是持枪悍匪,她都不怎么害怕了,她半信半疑地问到:“你既然不想伤害我,就放我出去了吧!”
“那不行!起码现在不行!”魏志斌嘴角一歪,一种邪恶之气立现出来,
“为,为什么啊?”女孩顿时又紧张起来,惊恐地眼神让魏志斌暗自好笑,
“因为我还没想到我怎么去死!”说这句话的时候,魏志斌的感觉是轻描淡写,而那女孩觉得对面完全是个疯子:“你疯了!?呜呜!”聊到这里,她又快哭起来了,“别哭!你看我像是歇斯底里的人吗?”魏志斌连忙话锋一转,安抚她问道:“别哭!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回答好了,我就放你走!”
“真的!你说!!”
“如果这个世界上,和你最亲密的亲人、爱人和朋友都离开你了,你还觉得生命有意义吗?”
“这个……我不知道。”
“你就回答有,还是没有!”
“没有吧!起码我会发疯的!”
魏志斌哈哈一笑。自嘲着:“就像我现在这样吧!”他的一笑,让女孩一直揪着的心少许放松。
正在此时,办公室门口外,隐约传来了紧急地脚步声,看来搜索队应该找到了自己藏身之地,魏志斌长叹一口气。果然窗外传来了一阵扩音器的喊话声:“魏志斌!你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希望你赶快放下武器,释放人质,争取宽大处理,如果你执迷不悟,和国法对抗,只会死路一条!”搜索队已经从地上失落的小坤包和高跟鞋,再加上楼上传来的哭叫声判断出,魏志斌至少已经胁持了一名女人质。
女孩子一听外面的动静,头皮一紧,紧张地看着魏志斌,魏志斌冲她微微一笑,伸出食指,在嘴唇嘘了一声,然后猫着身子,爬到窗户边,推开小小一个窗缝,二话不说,抬手向下随意就是二枪,“叭叭”二声巨响在半空中荡漾,惊得楼底下的警察纷纷躲在掩体和车辆后面。那女孩没准备,哇的一声吓得又哭起来。
唯独郝志峰稳如泰山,看到刚才的情景,他眉头微微一皱,拿起对讲机就骂道:“刚才谁喊得话!?”
电流声传来,汇报喊话的是一个刑警队长。郝志峰训斥着:“有你这么喊话的吗!?你这样只会激怒对方,没培训过谈判技巧吗?”那头一阵沉默,郝志峰接着询问:“楼顶的狙击手几号位可以看到目标的窗户!?”
“首长,五号位可以,不过罪犯太狡猾,不露头!”
“可否穿墙射击?”
“报告首长,如果是24厘红砖,就没问题,就怕是煤灰砖墙,太厚!再一个,暂时不清楚人质方位,害怕误伤!”
“明白了!继续监视,注意指令!”
“明白!”
郝志峰捏了捏眉头,和下属一挥手:“走!带我去五楼,我要和魏志斌面谈!“说完,昂首就往大厦走去,乱世中一种英气迸发而出。
二百米外,六子和几个小贼混在人群之中看着热闹,六子很专心,小贼则利用这大好时机“干活”,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海中来回挤动。二声枪响之后,六子旁边一个陌生人四处打听,这是什么人啊!?不怕死!六子不请自答,抓江南区的一个大流氓头子魏志斌!那陌生人认真地应了一声,这些人真是亡命徒!六子得意地说,与人民为敌,到最后一定会被人民专政的。陌生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微微地摇了下头,走了。
封闭的财务室门口,十几个枪口对着大门,全副武装的搜索队或蹲或爬地围在四周,不接指令,不敢贸然强攻。那女孩在里面被枪声吓得哇哇大哭,魏志斌借机对着外面高喊:“外面的人听着,十分钟之内,你们这群****的不退到五楼,老子就杀了这女的!大不了一起死!”听到魏志斌这么一说,那女孩有些失控,全然不顾魏志斌挤眼努嘴,想向外冲,被魏志斌一把摁倒在地上,那女孩抽搐着:“呜哇!你说过不杀我的!你说过!”魏志斌在她耳边一阵耳语:“我保证放你出去!我是骗他们的!真的!”魏志斌的话万分诚恳,让女孩稍微安静了点点,双方进入了僵持阶段。
魏志斌扶起女孩,理了理她的秀发,那女孩倔强地扭过头,魏志斌一笑,“好好!我不碰你!对了,刚才你说你爸是做生意的?你爸做哪行的?”那女孩一红脸,喃喃说道:“我刚才一害怕,胡乱说的,我爸不是老板,他是退休工人!”“呵呵!那你希望你爸是老板啊!?”“那当然,谁不想自己有个富爸爸!”“其实富人也有富人的坏处,真的!我就要过许多老板的钱,其实我小时候,工人才是最光荣的,现在啥都变了!”那女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沉默不语。
魏志斌又问:“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看了一眼,不想说。“我都半死不活的人了,能满足我生命中最后一个要求吗?”魏志斌眼中闪过一种凄凉。“我,我叫周洁!”那女孩回答了。魏志斌单手握了双枪,腾出一只手向周洁伸过去:“你好,周洁妹妹,幸会幸会!”周洁哆嗦地把手递过去,刚碰到就收回来。“你是我人生中最后一个不算朋友的朋友吧!”魏志斌一声苦笑,不知道为什么,周洁突然很同情对面这个刚毅的男人,于是她鼓起勇气说:“其实你把我放了,投案自首,说不定就可以保住一条命!”“是吗?”魏志斌假装想想,然后好像下定了决心一下,对周洁说:“嗯!我听你的试试,这样吧,我把你放了,不过得找个警察来换你!”“啊!……”周洁一下子还没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突然就听到门外再次有人说话:“魏志斌!听得见我说话吗?”
“你谁?”
“我是省刑侦总队总队长郝志峰,也是此次打黑专案组的组长。”
“你什么意思?直说吧!”
“志斌啊!你可能不认识我,可我对你却是了如指掌!看过你的档案,罪名不少,但说句实话,你比其他那些黑恶分子,你算是个爷们,重情义,要不是咱俩走的道不同,说不定还真的成为好朋友呢!”
魏志斌一声冷笑:“我从来不和警察做朋友!”说到这里,魏志斌心里更想念起一个人。心里想,嘴上继续应着
郝志峰:“甭废话!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更别说让我放人!”
“呵呵!志斌,既然你都不想活了,干嘛不爽快把人家女孩子给放了,你一个堂堂的江南大哥,何必和一个小姑娘过意不去,传出去都让江湖笑话,你是条汉子,先把人放了,你看怎么样?”
“嘿!我说了我不放人了吗?”魏志斌哈哈大笑:“郝组长,你左一个爷们,右一个汉子的,你们几百人抓我一个,算爷们还是算汉子?”
“魏志斌,你也不用嚣张!只要你触犯法律,别说我们几百人,就是几千人抓你也不过分!你先别转移话题,你提条件,怎么样你才肯放人质?”
“行!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一人换一人!找你们里面一个够爷们的进来,换这小妞出去!”
郝志峰心里一喜,以为自己的谈判策略有成效:“好!我进来!可以么?”
他没想到魏志斌会说:“你收了吧!你级别不够??”
郝志峰满心疑惑,连忙问道:“那你要谁?”他一心以为魏志斌要说出某个局长或者市长的名字,正在脑子里面琢磨怎么应付,更没想到的事,魏志斌说:“叫江南区青风路派出所的王所长来!半小时不到,我就灭口,然后大家同归于尽!”
说完此话,魏志斌对着周洁挤了挤眼,周洁一身冷汗,在自己没走出这个财务室大门之前,她实在分不清魏志斌哪句话真,哪句话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