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板、大脸猫等十几个鲁四巷和外乡团的骨干被刑拘了,罪名不等,非法拘禁、故意伤害、寻衅滋事的都有,这种结局对于他们来说,算得上是好运。如果现在就把他们放出去,能活上三天,就算是有神灵庇护了。
按常理,因为有公安的介入,鲁四巷市场的这场争夺战也该随之结束了,可赵老板和大脸猫的噩运并没有随之散去,一场灭顶之灾反而才刚刚拉开序幕,真是躲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对于这场灾难,先按下不表,后文自有交代。
盛兴货运的老板在得知魏志斌释放、赵老板被抓的消息后,立即停止了公司对W市的一切业务来往,连天水洲的老家都不敢再待了,带着老婆孩子连夜逃到外地避风。其实倒不是他对自己在天水洲的人脉没信心,而是他没必要拿自身安危去考验魏志斌在W市的实力,三十六计,走为上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场江南区和鲁四巷之间的较量中,江南区可以说是胜得过于完美,魏志斌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只身救出四位手足。
“魏志斌身手了得,以一挡十,毫发无伤……”、“魏志斌胆识过人,只身为警方做饵,最后联合警方将整个鲁四巷黑恶势力扫荡一空……”、“魏志斌背景深厚、神通广大,不但借公安之手清理对手,而且自己还能安然脱身,无罪释放……”
江湖是个放大镜,一个人的威名往往就是通过这个奇特的地方无限放大出去。时过九年后的这个雨夜,让魏志斌三个字在W市里再次掀起波澜,名声大噪。“孤胆闯虎穴、丹心救手足”已经变化为多种故事版本,以风的速度在整个城市里荡传开来……
面对江湖盛传,连续数晚,刘彪、唐恩龙、唐恩龙带领弟兄们在天都美食街大摆宴席,把酒庆贺,欢呼雀跃,而魏志斌却是充耳不闻,显露出另外一种态度。为了顾及众多兄弟的兴致,他一口气连饮数十杯,转过身后,魏志斌依旧一脸愁云、双眉紧锁。
魏志斌独自回到楼上的办公室,没开灯,掩上门,也掩去世间的喧嚣和名利,他透过窗,看着楼下长长的美食街灯红酒绿、人声鼎沸,顿时多了一分异样情怀,分不清自己是该兴奋?还是该感叹?
“咚咚咚”一阵轻微的敲门声,“请进!”魏志斌没有回头。门一开,葛老货走了进来:“魏哥,怎么不开灯啊?”
“哦!葛总啊,来来,坐!”魏志斌招呼葛老货坐下,他打开了一盏台灯,让房间亮堂起来,
“魏哥,看你晚上一直闷闷不乐的,有心事啊?”葛老货毕竟是年长,人情世故许多,
“没啥!我也好久没和葛总说说话了!”魏志斌看到前面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往日的恩怨早已烟消云散,魏志斌此时此刻觉得有些愧对葛老货,虽然葛老货有他吝啬圆滑、市侩虚伪的一面,可他至从和自己合作以后,再没有逆生事端,兄弟们在外打拼的时候,反而是葛老货潜下心思,一心经营着这天都美食街,才能有了如今这火爆的买卖。
尽管当年自己是身不由己,可毕竟是鸠占鹊巢,魏志斌想到此处,心里反而不安起来:“葛总,以后您也别跟着他们叫我魏哥啦,按年龄,你是我长辈,就叫我名字吧!”
魏志斌这一句话刚出口,葛老货眼圈就湿润了,可他嘴上还是说:“没事!还是叫魏哥,习惯了!”
魏志斌和他相对一笑,真可谓一笑泯恩仇,要说今天之前,两人只是面子上的客套,相互利用而已,可今夜,魏志斌和葛老货开始从心里接受了对方。
“魏哥,咱们都赢了,为啥还不开心啊?”
“赢了吗?”魏志斌反问了一句,葛老货不言语了,
“那四个弟兄怎么样?”
“都安顿好了,恩龙把钱都送过去了!”
“恩!三个受伤,一个残疾!这就是代价!外面看来,我们好像是赢得威风八面,可鲁四巷依旧不在我魏志斌手中,其实我输了!”魏志斌站起身,长叹一口气:“鲁四巷只是变化了角色而已。原来它在江北区眼里,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经过咱们这一折腾,现在的鲁四巷不但成了真空地带,而且还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只要谁皮厚,不怕烫,拿下鲁四巷易如反掌!”
“魏哥,分析得好!可顺着你的思路,我老头子也倒想起另外一些事情来!”
“请讲!”
“魏哥是个聪明人,可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
“嗯?!”魏志斌倒吸一口凉气,葛老货这句话如同制导炸弹一样精准的击穿了他脑海里的那层疑云,他茅舍顿开,整个事件的清晰脉络开始显现出来,
“咱们反推回去!魏哥您想想,造成鲁四巷如今这个局面,是对谁最有利?”
“你就是说……对谁最有利,谁就是整个事情的幕后操纵者!?”魏志斌语气有些激动,
“没错!而这个操纵者才是姓赵身后的真正救兵!”葛老货的脸色也泛起一层红光,魏志斌拍案而起:“妈的!老子中了人家的圈套!”
魏志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又问:“如果照这么推算,最有利的只有江北区了!”
“没错!”
“莫非是关老二在背后搞鬼!”魏志斌心头一颤,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不可能!不会是他!如果真是他,当初他又何必摆出一副对鲁四巷不屑一顾的样子!?”
“欲擒故纵!”
“那他为何又多次事先对我通风报信?”
“贼喊捉贼!将自己设在整个事件之外,这样更能掩人耳目!”
“啊!不可能!不可能!……”魏志斌高声叫着,右手连摆,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一切的一切竟然会是自己当年的救命恩人关老二幕后策划的,
葛老货见他此状,也连忙上前安慰:“魏哥!您也先别太紧张!刚才咱们说的,只不过是步步推测而已!这不一定就是江北区所为,就算是江北区所为,也不见得就是关老二干的,江北区兵强马壮,藏龙卧虎的人多得是,魏哥多虑了!”
魏志斌没有说话,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自己和关老二几次会面的场景,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最后还是没了头绪。
过了半晌,魏志斌开始请教起葛老货:“葛总,你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咱们以不变应万变啊!呵呵!魏哥,你是怎么了?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你如此惊慌,乱了分寸!”第一次面对魏志斌这种语气和表情,葛老货大感意外,又觉得有些新奇,
“呵呵!”魏志斌一脸苦笑,
葛老货双眼注视看着魏志斌,意味深长地说:“魏哥,依我所见,你这一辈子,能打倒你的,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朋友!你太义气!”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听完这句话,魏志斌眨了眨炯炯有神的眼睛。
接下来的日子,魏志斌过得很安逸。回想过去,自己走出高墙后,就难得有这么几天清闲。他不是陪刘彪几个游泳、钓鱼,就是设宴款待一些市里的、区里的特殊“朋友”,这些特殊“朋友”在魏志斌心里轻如鸿毛,可这些“朋友”的特殊作用却重于泰山。当然,在这些特殊“朋友”里,也有一个是他最情深意重的,那就是家门口的老王所长。
华灯初上,老王刚审完几个盗车的小贼,正准备骑着单车回家吃饭,老伴早已做好饭菜在家里等着,想到此处,老王心里热乎乎的。
他刚走出派出所大门,就听见街对面有人叫了声:“王叔!”,他定睛一看,对面树荫下停着一辆捷达车,车边站着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子。天色偏暗,老王感觉轮廓熟悉,可又看不清来人面目,等那男子走进,老王这才骂了句:“你个小兔崽子,怎么想起看我来了?有事儿啊?”来人正是魏志斌。
魏志斌笑了笑:“没事就不能找您喝酒啊?”
“我怕你小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老王嘴里说着,眼睛却上下打量魏志斌的这身行头:“好几千块吧!听说当大老板了!”
“瞧您说的!走!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别费事了!去我家吧!你婶子在家把饭都做好了!”
“别别!王叔,你都知道我不习惯去别人家里吃饭,给婶子个电话,我也难得来看您一次!”魏志斌哀求着,
老王想了想,一口答应了:“行!去哪儿!?”“余家铺江边吃鱼头吧!”“这么远啊?”“坐我车啊!”“那我单车怎么办?”“放所里呗!”“我明早怎么上班啊?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大老板!大企业家!你个小兔崽子!”“王叔,您看您这所长当的!赶明儿,我给您所里赞助辆好车!”“别别!打住!我怕折寿!你小子快把后盖打开,帮我把车放进去!”
魏志斌嘿嘿笑着,帮老王把单车放进了后备箱,转身要上车,老王所长还是有些不放心,
又仔细拍了拍后盖。
“王叔,您就放心吧!车掉不了!再说,你这车谁要啊!?”“谁要?!要的人多了!我告诉你,我今儿刚抓到几个偷单车的毛孩子,这帮小子撬锁比车主拿钥匙开锁还快!”“呵呵!人家那也是技术活!”“少贫嘴!说实在的,我还有些话想问你呢!”“行!咱们先上车!”“今儿不许多喝酒!”“怕啥!喝倒了,我送你回家!”“那可不行!那明天还上班呢!”“呵呵!那听王叔的!”
两人上了车,大灯亮起,马达轰鸣,一脚油,捷达车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