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自有花败时,潮起总有潮落日,命运就是如此。后面的一段日子里,江湖上的人和江湖上的事显露出久违的平和,那些血液里滚动着不安定的个别坏人偶然也感觉到生活的无趣。等到风云再起时,时间已近暖冬。
暖冬的太阳融融的,阳光从树影中射过,一缕一缕的,好像午后情人的垂发,这个季节的城市不算太冷,可北风照旧走街串巷的烈着,所到之处一片寒意,来往的行人臃肿,好像一个个行走的粽子,男粽子和女粽子不同,男粽子全身包裹的比较匀称,而女粽子是上下有别,上身严实厚重,下身单薄苗条,皮草、肉袜加马靴的造型将满街的女人打扮成火烈鸟一般,流行而性感。
W市在暖冬到来之前,连续搞了几次小规模的专项行动,有点不温不火的感觉,等行动结束后,范义勇的身心才总算歇下来,好几次联系过周亚昕,却找不到他的踪影,只听说去了外地,其他一无所知。无奈之下,范义勇只好驱车找到了周洁。说是无奈,其实是他给自己找了个见周洁的理由。上次周洁受伤出院后,是范义勇亲自将她送到了学校,转眼之间,几个月没见到她,只是通过几次电话,几次电话都是围绕着周亚昕,范义勇电话里依旧没敢说出那些该说的话。
正逢周末放学,大学校园门口甚是热闹,象牙塔里的学子们来来往往,车辆川流不息,许多男生女生满怀着青涩的爱恋相隈在一起,让范义勇好生羡慕。
眼前这熟悉的一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美好的校园时光在他的人生里已经不再复写。年轻时,那份朴实的美丽已经被他两年的从警生涯冲击得荡然无存,社会转过了头,现实露出了狰拧的一面,原来它不是那么的美。
范义勇正在回味着,突然一条亮丽的身影闪现在前方不远处,周洁正一路小跑过来,乌黑的长发随着步伐舞动着,白色高领毛衣和粉红的围巾格外夺目,一条深蓝的牛仔裤还是没有掩盖住青春的曲线,范义勇乐呵呵地看着,很是受用。
“你傻笑啥?”周洁香吁轻喘地跑到跟前,一路吐着白气,
“开心就笑罗!”范义勇还是保持一脸欢快,
“有什么可开心了!哼!”
“看见美女就开心!”
“讨厌!”周洁心里跳出一头迷乱的小鹿,周洁侧过头去,不敢直视范义勇的目光,
“又找我哥?”周洁定了定神,故意岔开话题,
范义勇也顺着台阶下:“对啊!你哥怎么还没回来啊?”
“那你为啥每次找不到我哥,就找我!?”周洁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反而故意刁难起来,
“啊!我,我,……你是……他妹妹啊!我不找你,找,找谁?”范义勇被周洁问住了,一下子结巴起来,还憋成了个大红脸,周洁看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范义勇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连忙问:“说正经的,你哥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周洁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就不逗他了:“他去广东了!”
“那去广东干嘛啊?”范义勇正问着,眼光无意一扫,发现一些来往的学生正往他们这两人这边瞅,满脸好奇,范义勇才意识到自己穿着制服大衣,有些打眼,裹了裹大衣,招呼了一声:“外面太冷,别站着了!上车再说!”
两人上了车,一溜烟上路了,范义勇继续着:“他一个人去的?”
“不清楚!好像和几个朋友,听我妈说,那天他走得特急,毛毛躁躁的,拿了几件衣服就走了,说是朋友在广东找到了赚大钱的买卖!”周洁搓着被冻得红红的小手,
“你哥这人也真是,发财也不告诉我一声!”范义勇嘴里这么说着,可心里一肚子疑惑,天下哪儿那么多发财的买卖啊!这小子不知道又搞什么鬼,范义勇有些不祥,
“义勇哥!你看!”周洁一声清脆的叫声打乱了范义勇的沉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洁手里多了一双可爱的卡通棉手套在他眼前晃荡,周洁一脸兴奋:“好看吧!这手套可爱吧!哈哈哈!”
“哪儿来的?”“人家送的”“同学啊?!”“恩!校友!”周洁拿胳膊捅了捅范义勇:“哎!义勇哥,问你话呢?好不好看!?”
“好看啊!”范义勇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路,脑子里开始琢磨了,手套的来历远比它的造型让他更在意,周洁没有察觉到范义勇的心理变化,她把手套戴在了手上,试了又试,绵绵的,暖暖的,很舒服。
“看不出来!他还挺细心!呵呵!”周洁自言自语,又感觉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起码范义勇是这么想,
范义勇心头一紧,张口就问:“是男的送的啊?”
“是啊!”
“男朋友啊?”范义勇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不是啊!都说了只是个校友,大我一年的学哥!”周洁有些得意洋洋,继续炫耀着:“不过他是追我很久了,我没同意!”
“当然不能同意啦!”
“为啥?”周洁偷笑着斜看着他,
“……”范义勇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张口结舌的卡住了,等了半天,终于挤出一个连自己都不屑一顾的理由:“大学生就应该好好学习,不能太早恋爱,让自己分心!”
“哈哈哈!义勇哥!你刚才好像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周洁笑得人仰马翻,范义勇双眼依旧直视前方,一阵汗颜,
两人正说着,周洁一指前方马路右侧:“看!哇!有钱人!全是大奔!”
范义勇顺着周洁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七八辆黑色大奔和十多辆其他高档轿车一溜停在一座新成立的星级酒店门口,几十个黑衣人散落着门口招呼着,
“好像香港黑社会啊!”
“狗屁!咱们中国没有黑社会!说不定是有钱人家嫁女!”范义勇一脸轻视,可他倒还真的猜对了一半。
“小子!你以为他丫的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吗?靠!”为首的一个混混指着小宝叫嚣着,小宝感觉眼睛发沉。
市场周围的档主们认出了这个混混就是几个月前被小宝的远方表哥打伤的那个,看来他伤是痊愈了,但是头上的伤疤历历在目。今天他卷土重来,有些兴师动众的味道。大家都为他们捏了把汗,但愿他俩别早来。当然,也有少数幸灾乐祸的在一旁看笑话,毕竟少了一家同行,他们就多了一份商机。
小宝以为上次的麻烦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已经没事了,每天依旧起早贪黑的忙碌着,而那个远房表哥倒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时来时不来。
这天天还没亮,小宝就瞒着罗强起了个大早床,冬天的清晨寒气逼人,小宝蹑手蹑脚走出屋,对着双手哈着热气,轻轻的活动开筋骨,收拾好二箱活鱼,裹足了衣服出发了。出发前,还不敢马上发动摩托车,怕吵着罗强睡觉,推车走了百十米,才跨上车,顶着风消逝在茫茫晨雾里。
小宝停好摩托车,卸下货,麻利地收拾好摊位,地上的两个洋铁水池也在哗哗地灌水,小宝刚把鱼倒进地上冰冷的水池里,就看见十多个人杀气腾腾地向他这边走来。
小宝一看为首那人,心里就明白了,暗暗叫了声不妙!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忙碌着。
“喂!你!抬头!”一个手下指着小宝,恶狠狠的,
“是他吗?”
“不是,那人比他壮多了!”为首的那混混夸张地比划着,已说明对手的强大,
“问你话!以前这摊位上那卖鱼的小子呢?挺猛的那个!”
“啥人啊?我刚来的!这就我一个人,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小宝退缩着,
“妈比!还嘴硬!”一手下跃过案台,抬手就是二个响亮的耳光,打得小宝耳朵嗡嗡作响,嘴角渗出了血丝。
“你丫再说一句刚来??说!那吊人呢??”另一个地痞拿食指不停地戳着小宝的脑袋,小宝气鼓鼓,倔犟地站着,也不躲闪也不说话。
小宝的态度激怒了这帮人,几个人刚要抡起水管砸烂鱼摊,只听有人大吼一声:“住手!把家伙放下!”回头一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脸正气,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这帮人一看这人架势,先愣了愣,连忙低声问那个为首的混混:“就是他啊!?”
“不是他!”那混混也纳闷,这地方卖鱼的怎么都那么生猛?!
“你他妈谁?少管闲事!”一个小个子上前狐假虎威地诈唬着,那中年人二话不说,一掌就把那小子推进了鱼池里,引起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其他人一看大怒,刚要抄家伙上,那中年汉子把衣服一敞:“放下!!”一把警用配枪赫然挂在腰间。
那些人瞬间定在了原地,举起的手臂又缓缓地放下了,扔下了手上的武器。
“咋回事?!欺负人啊!?”中年便衣看出了那个混混是这群人的头儿,一把揪了过来,
“大哥!没有!没有!和这位小兄弟有点误会!没事了!”那混混很识时务,墙头草一棵。
“小伙子!要报警吗?伤得咋样!?”那便衣看了看小宝,
“没事!算了!!不报警了!”小宝不想再惹事,真要报警,自己恐怕在这里就待不了了。
“那行!滚!妈的!算你们走运!再看见你们欺负人,老子就不客气了!”那中年便衣松开了手,又给了那混混一脚,其他人赶快灰溜溜的逃了。
那便衣拍了拍小宝的肩膀:“小兄弟!以后多当心!少惹他们!那帮孙子跟****似的,踩上了甩都甩不掉!实在不行就报警!”
“恩!谢谢大叔!”小宝从水池里摸出两条鱼递给那中年人,那人推辞不要,小宝死活不放手,中年人呵呵一笑,掏出十元钱塞给了小宝:“算你便宜买给我的!你好我也好!哈哈!谢谢!”便衣拎着两条活鱼走了。
这中年便衣原本也不是当地派出所的,只是一大早刚执行完任务,路过此地,就想顺便带点新鲜的活鱼,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一个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