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所长拎着两条新鲜的鱼,兴高采烈的,今儿一大清早,不但制止了一场斗殴,还饶了两条活鱼,这鱼嘴还一张一合咧,回家让老婆这么一红烧,下酒可带劲了!嘿嘿!老王直起了腰,哼起了小调。
老王昨晚夜勤,一夜没合眼,等他回到家,老伴已经约着几位大婶大娘出去买菜。平时只有老俩口在家,家里孩子都搬出去了,只有周末才回来看看。老王把两条鱼浸在了水池里,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一头栽在了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等到老王醒过来时,已经是华灯初上,厨房里隐约传来一片忙碌,老王翻下床,赶紧过去给老伴搭把手,两口子系上围裙,三下五除二,两条鱼就真得秀色可餐了,老伴从柜上取出一瓶白酒给老王满上,老王乐得合不拢嘴,有时候幸福就这么简单。
两口子边吃边聊着,“睡好了?”老伴一阵关心,
“恩!今天睡得沉!”
“饿了吧,一天连饭都没吃!”老伴给老王夹了块鱼,
“睡着了哪儿还知道饿啊!今天还真是难得!没电话没传呼的!”老王一边说着,一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老伴,以求证实,生怕自己睡太死了,错过了什么。
“放心吧!今儿一天没闹腾!”老伴笑了笑,老王和老伴正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快乐里,突然,传呼机的声音如同快刀一般,将这来之不易的短暂温馨活生生的斩断了。
“真经不起唠叨!说啥来啥!”老王没动,只是长叹一口气,眉头皱出了一个悲惨世界,看了看老伴,老伴没说什么,脸上透出一些失望,可她还是催老王:“快去看看吧!说不定真是大事!”
老王应了一声,站起来拿起传呼机一看,脸色顿时一沉:“不好!果然出事了!分局临时有紧急任务!”“那你快去吧!”
老王拿起外套,带上装备,和老伴招呼了一声,立刻驱车向江南区分局驶去。
夜色茫茫,灯火阑珊,老王养足精神,鹰一般的眼神又变得炯炯如炬,等老王带了手下赶到江南区公安分局时,发现其他兄弟部门的同事已经到了一大批,稍一打听,才知道,一间新开张不久的四星级酒店——金辉酒店今晚报警,说他们今晚KTV娱乐中心里突然聚集了大批不明身份的社会青年,可能有聚众闹事之嫌。
这麻烦事具体说来,要从半个月前开始……
半个月前,江北区一座写字楼大厦外,七八个精干男子等候着,清一色黑色夹克,领口竖起,有些双手入袋,目光如炬,警惕着打探着四处。没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的光头,披着一件貂皮大衣、毛领护颈,在前后几个男子的簇拥下,从写字楼里快速走出,大厦外的精干男子也抖擞精神,纷纷靠拢过来,等几个人走下台阶,几辆黑色轿车恰到好处地滑到身前,几乎就在同时,车门大开,那光头闪身而入,其他黑衣男子也各自上车,高速离开。
几辆轿车如黑色的烈风袭卷着霸道,横冲直撞,喇叭齐鸣,左超右赶,将其他车辆逼在身后,就这样,从江北区一直飙到江南区一个偏裨的地方。
这地方远看好像是一片待开发的荒地,杂草丛生,不知名的枯枝灌木如癞疤头发一样,东一撮西一撮,一条坑洼不平的黄土地穿延其间,几辆车在荒芜中行驶着,突然眼前一片规则的翠绿如魔术般闪现,一个如西洋景似的大片别墅区诡异地出没在路的尽头。
这片别墅区被一道高耸厚重的灰墙包围着,这让车里叼着香烟的光头联想起在劳改队的日子,唯一的区别是,这里“关”的是贾富权贵,那里“关”的大多数是贫困底层,当然,事无绝对,很多事情是在变化的,人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比如,我关老二曾经也是面对高墙,可今天却出入这等富人场所,再比如,有些有钱佬或者某些腐败官员因为经济问题,也会一夜之间,从人上人变为阶下囚,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什么都有可能…… 当几辆黑色轿车缓慢开进别墅群高大的黑铁门时,当门口那些头戴着猩红色贝雷帽,身穿制服的保安向他敬礼时,关老二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黑色铁门在几辆车进入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几辆黑色轿车在人工栽培的丛林里穿行了一会儿,最后在一座纯欧式的白色别墅前停下了,一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的矮胖子正站在别墅门口亲自迎接,几个高大的保镖恭敬地站在他身后,一高一矮的构图显得有些滑稽,可他身上的皮草和手腕上的金色劳力士,弥补了让人发笑的缺陷,反倒留下了外人的一声惊叹。
关老二刚一下车,一只戴着两颗翠绿翡翠戒指的肥手及时地伸了过来,关老二也连忙迎了上去,感觉握住了一只无毛的熊掌。
“关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大哥风范啊!有失远迎啊!快请快请!”矮胖子憋着一口广东普通话,连忙招呼关老二入内,
“甭客气!林老板!”关老二新奇地向四周张望着,丝毫不掩盖刘姥姥进大观园时的姿态,关老二暗自连叫几声牛比!关老二一摆手,十多个跟班待在了屋外,
等关老二走进别墅,才更惊叹室里的巧夺天工,栩栩如生的巨大油画,晶莹剔透的枝型水晶吊灯,一个加长的三角钢琴……关老二有些目不暇接,要不是主人的提醒,关老二还没缓过神来。
“来,来!尝尝我朋友特意从云南给我带的普洱茶!”关老二在一张九龙吐珠的紫檀茶桌旁坐下,林老板指了指桌上的茶。
关老二不懂,拿起杯子仰头一口,喝了,林老板看着他喝茶的模样,就知道他是外行,故意问了句:“口感如何?”
“还行!很香!”关老二敷衍着,
“那是当然!这茶叶一千多一两!”林老板说的轻描淡写,关老二听得倒心头一惊,又不敢露怯,只能连声附和好茶,果然好茶!
林老板暗自嘲笑,可面上不敢表露,连忙给关老二斟上第二杯,关老二这才装模作样地细细品味起来,试图品出如此昂贵的茶有啥与众不同的地方,
关老二正吧唧嘴里,林老板试探着说话了:“我是久仰关总大名,只是本人初到贵地,忙得的是焦头烂额,一时没有时间拜会关总,还望关总大人不计小人过,见谅见谅!”
“哎!千万别这么说!林大老板,我是后辈,受不起啊!受不起!”关老二一拱手,嘴里客套着,心里暗暗咒骂着,妈的,丫的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还不是仗着有几个臭钱,认识几个高官,就把老子不放在眼里,今天答应了老子还罢,否则,老子叫你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林老板久经商场,早已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我就先投石问路吧,林老板眼睛眨了眨,话锋一转,直入主题:“今儿,关总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关老二顿了顿,然后长叹一口气,装作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一边摸着脑袋,一边说:“林老板,我关某人也不怕您笑话,今儿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关总,直说无妨!”
“我想在您手上讨口饭吃!”关老二狡黠探了探头,
“哦!此话怎讲?”林老板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香茶,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面目不善的江湖人物,
“传闻林老板在江南区投资盖了一座大酒店!”
“不是传闻,是事实!怎么?关总也对酒店业有兴趣?”林老板装作不知,其实他已经七七八八猜出关老二此行之目的,
果然,关老二说:“嘿嘿!林老板真会说笑,我是个粗人,对开旅馆一窍不通,可我对娱乐业倒是略知一二!”
“哦!?”
“我想承包林老板大酒店的娱乐中心!”
“原来如此啊!”林老板恍然大悟一般,随后又露出了一付无能为力的表情:“唉!关老总,本来这事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我那酒店的娱乐中心已经发包出去了!”
“是吗?”关老二一听此话,双眼摄出两道利光:“那林老板可否透露是哪家娱乐公司入驻了?”
“呃!!这个……”林老板话一出口,立刻觉得自己刚才的说法太欠妥。
首先酒店娱乐中心的招商工作确实正在进行中,如果让关老二知道招商进展,他一定会不择手段中标。其实,就算招商工作已经结束,如果自己由此透露出中标公司的信息,那关老二这帮人指不定以后会惹出什么大麻烦,这对自己的酒店开张极为不利!
想到此处,林老板立刻稳住阵脚,略施缓兵之计:“关总,不瞒您说,我所知道的是确实有家大的娱乐公司中标了,但具体是哪家,我现在还说不好。你要知道我只是投资商,酒店管理和招商这块是由专业的酒店管理公司在全盘管理操作!这样吧,您也别太着急,我回头帮你问清楚了,立刻答复您!你看如何!?”
关老二嘴角一咧:“那行!那我就等您的消息了!”“OK!”林老板以茶代酒敬了关老二一杯,关老二碰杯之后,一饮而尽,然后伸了伸筋骨,起身要走。
“哎!留下一起吃饭吧!”林老板假意挽留,
“甭客气了!我俩来日方长!”关老二眉角一扬,林老板头皮一麻,然后听关老二接着说:“林大老板,说句心里话,我关某人衷心希望能和您这种企业家合作,你是商海前辈,我呢?才刚刚进步,向您学习的东西太多了,赚钱是小事,学习才是大事!钱嘛,多点少点无所谓,现在有的人,有命赚没命花,还不是白搭,命儿这事,难讲!您说是不是!?”
关老二话里有话,林老板只好一阵咳咳干笑应付着,关老二说个不停:“以后我俩多点联系,你就了解我关某的为人啦,别得不敢说!在W市娱乐业的一亩三分地,我说句话还是管些用的!”
“互相的!互相的!”林老板一脸僵笑,
“那好!就不打扰您了!关某人先行告退,我就敬候佳音啦!”关老二先一拱手,后一背手,然后趾高气扬地走出大门,十多个黑衣跟班和几辆黑色轿车已经等候多时,一手下连忙拉开中间一辆车的后车门,一只手挡住车顶,以防关老二撞了头,关老二弯下虎背熊腰,钻了进去,带着一班虎狼手下,扬长而去。
林老板看着车队溅起的那一溜烟儿,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用粤语骂到:“我顶你个肺!扑街仔!扮晒野(耍大牌,装腔作势)!土匪!!”
一个保镖附合着:“林总,听说这姓关的在W市黑白两道通吃!特别是江北区,人脉甚广,不好对付啊!”
林总一肚子怨气,大声叫道:“可酒店是在江南区!!江南区!他姓关的手也伸得太长了!我要投诉!投诉!”
另一个保镖猛然听到老板这么一句话,灵机一动,献媚道:“林总,我倒有个办法!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都什么时候了!快说快说!”
“您听说过北关南魏吗?”
“哦!?什么北关南魏!?”
“W市黑道现在流行一句话,北关南魏,北关,就是江北区的关老二;南魏,就是江南区的魏志斌!”
“魏志斌!?”
“嗯!也是道上赫赫有名的厉害角色!不过这人很讲江湖道义!”
“那好!”林老板眼前一亮,立刻吩咐:“快!想办法联系一下,我想尽快和这个魏志斌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