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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临安:风雅有余,气魄不足(3)

不出贾似道所料,度宗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想起整个朝廷之中唯一的那位能抗击蒙古军,并取得“鄂州大捷”的英雄——贾似道。度宗以皇太后谢道清的名义,请求贾似道复出。谢道清是贾似道的老乡,当时和贾似道的姐姐贾氏一同进宫,后来被封为皇后,贾氏被封为贵妃,因此二人渊源不浅。虽然皇太后发了话,但贾似道可得拿足了架子再说,他先是以各种理由搪塞不出,继而伸手向度宗要权。无奈的度宗给了贾似道节度使的荣誉,并尊他为太师,封他为平章军国重事、魏国公。这样,已经集国家军政大权为一身的贾似道,贾大人才心满意足地出来“为国视事”。

贾似道这次是要带着皇帝的节钺出征,在宣布出征的当天,临安城里人山人海,来看热闹老百姓不计其数。因为在南宋历史上还没有一个人像贾似道这样能用皇帝的节钺出征的先例,临安的文武百官在那一天也不上朝了,城内的店铺也歇业一天,市场罢市一天,大家为的就是亲眼见证临安城里的这桩大事件。众人的欢送队伍从皇宫一直排到城门口,彩旗飘飘,鞭炮隆隆,其场面壮观程度可与当年“鄂州大捷”后返京时的场面相媲美。

更有创意的是,贾似道居然借口当日不利于出征,令节钺仪仗返回。这个贾似道导演的这个小插曲把不可一世的皇权威严奚落得一文不值,而贾似道自己倒是威风大涨,人皆骇叹。喧嚣的临安城瞬时安静了许多,鞭炮也不放了,鼓乐也停止了,人们都在看着贾似道明目张胆地亵渎皇权。但杖还是要打的,自己说的谎,还得要自己去圆,贾似道带着皇帝的节钺浩浩荡荡到“两军阵前”逛了一圈又回到了都城临安。回来之后,贾似道还是不忘把自己的功劳吹嘘一下。度宗和朝臣见是一场虚惊,大肆庆贺还来不及,哪里有人追查军报的真假。

贾似道的阴谋又一次得逞,度宗皇帝看到贾似道虽然奸佞,但是在重大事情面前还是“颇有赵宋臣子的风采”,不像那些大臣们畏首畏尾。因此他想学理宗皇帝那样把朝政大权都交给贾似道,自己来个“大假期”。但是贾似道还是不信任度宗,“三年,又乞归养”,又要走。这下可是要了度宗皇帝的命了!度宗皇帝派“大臣、侍从传旨留之者日四五至”,一天来四五次请求贾似道不要退休,要继续为大宋江山“发挥余热”。更有甚者,皇帝派去的人“夜即交卧第外以守之”。当时这些人成了临安城里的一道风景,度宗皇帝与贾似道的这些事成了临安百姓私下议论的谈资。

贾似道从这些事看出度宗皇帝是真心留他在临安,于是同意了皇帝的“请求”。度宗皇帝非常高兴,怎奈原来贾似道的官职太高了,已经是公爵了,如果再封,就要称王了。干脆给他一个“一月三赴经筵,三日一朝”的特权,并在葛岭上赐给贾似道一个“别墅”。特准贾似道可以在此地全权处理军国大事,“吏抱文书就第署”,不必报与皇帝。其实,贾似道很少能认真看奏章,而是让自己的亲信廖莹中和翁应龙(二人曾经写《福华编》替贾似道歌功颂德)看后作批示,他自己就是在批示的最后署个名字而已。南宋有这样的朝臣、皇帝不亡国才怪。

只要稍有不如意,贾似道就以辞官相威胁,度宗还就离不了他这个“抗元英雄”,泣涕留之。到了后来,皇帝特准贾似道上朝可以不拜,退朝时度宗皇帝还要起身离席向他行“注目礼”,目送他走出朝堂后才敢重新落座。最后干脆不入朝,把公案、奏疏等等统统拿回家来让自己的幕僚胡乱处理一下完事。

咸淳十年(1274年)正月发生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贾似道的母亲去世了。1274年正月,八十多岁的贾母胡氏去世的消息震动了整个临安城,这在当时可是个“大事件”,如果贾似道死了也许没什么关系,但是贾似道的母亲死了,那动静可大了!贾似道返回老家台州以国葬的标准为母治丧,全国上下就仿佛死了国母一般。度宗皇帝亲往祭奠,百官们也陪着奉丧,但不巧的是,举行仪式那天恰逢大雨,众人站在野外一个个像“落汤鸡”一样被大雨淋了一整天,竟没人敢挪动一步。贾似道把死母安置完毕,便“耍起了大牌”,跑到绍兴私宅住下不肯回京料理国事。皇帝没办法又请了好几次,贾似道这才勉强出山。

尽管贾似道穷奢极欲,比皇帝还威风,但是这些荣华富贵最后给他带来的不过是精神上的极度空虚,他只有用权力来填补内心的空白。在1274年清明节(也叫寒食节)的前一天,他写到:“寒食家家插柳枝,留春春亦不多时。

人生有酒须当醉,青冢儿孙几个悲?”其内心深处那种及时行乐却又无可奈何的颓废思想表现得淋漓尽致。曾经是个“少落魄,为游博,不事操行”的不良少年的贾似道,一旦登上权力高峰便想着如何运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扬名,为自己立威,就怕别人看不起他、忽视他,他故意让别人注意他,害怕他。此时的贾似道已经是一个有着颓废思想的宰相、一个祸国殃民的坏蛋、一个心理变态的人。

赵氏江山日斜阳,元军灭宋追二王

贾似道这个“颓废的、心理变态的坏蛋”继续把持着南宋朝政。这时整个南宋政局已经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朝中的忠良已经被贾似道用各种手段排除出局,“李芾、文天祥、陈文龙、陆达、杜渊、张仲彻、谢章絮,小件意辄斥,重则屏弃之,终身不求。时正人端士为似道破坏殆尽”。贾似道又开起了“官帽铺”这一王朝末期的传统行业。由于贾似道喜欢玉器,官员们就纷纷购买玉器,“吏争纳,赂求美职”,于是市面上的玉器价格随之猛涨,“一时贪风大肆”。看来这半壁江山已经姓“贾”,而不是姓“赵”了。

不过,用不了多久,这江山也快不姓“贾”,更不姓“赵”了……这时北方的忽必烈已经平定了内部的叛乱,腾出手来可以放心南下了。

1268年,元世祖忽必烈采纳南宋降将刘整的建议围攻襄阳为起点。这样算来南宋临安政权为挽救亡国的抵抗不过经历了八年多的时间。

刘整是谁呢?刘整是当年忽必烈进攻鄂州的时候,宋军中的一名将军,本来是和贾似道出征抗击蒙军的,但是贾似道背着他暗地里向忽必烈求和。

几年后,刘整才知道此事,很是愤怒,他要告发贾似道,但是他领兵打仗可以,但政治权谋却斗不倒老谋深算的贾似道,结果可想而知,没有告倒贾似道,反而被污蔑为谋反,贾似道把他关进监狱打算处死。刘整居然越狱成功(可见朝廷腐败,监狱也不像监狱),投奔了忽必烈。忽必烈对刘整很信任。

1268年忽必烈命阿术、刘整等进攻襄阳,次年比邻襄阳的樊城也遭到蒙军的围攻,宋将张世杰出战,败于赤滩浦。在这种情况下,襄阳守将吕文焕则夸大战功,向临安报称自己襄阳初战大捷,使得南宋朝野一度不把救援襄阳当做当务之急。以后朝廷派来的援军基本上是被蒙军一触即溃,而且宋军内部极不团结,互相拆台的事件不断发生。

到了咸淳八年(1272年),襄阳已经被蒙军围困达四年之久,形势岌岌可危。此时,宋将张贵又与范文虎约定合兵击敌,结果范文虎不但爽约没出兵,而且还把军队后撤。由于通信技术的不发达,可怜的张贵还按照原计划进行,不仅没见范文虎,自己还落个孤军深入,最后被元军俘获。咸淳九年正月,元军采取各个击破的方针,切断了襄阳与樊城之间的联系,并调集“回回炮”轰击樊城,樊城陷落。二月,襄阳守将吕文焕献城投降。

襄阳失守的消息传到临安,朝中大乱,度宗惊慌失措。所有人都在看着贾似道,是他导演了这场失败的“襄樊保卫战”。其实贾似道早就知道宋军不可能取胜,因此他不慌不忙地说:“臣始屡请行边先帝皆不立许,向使早听臣出,当不至此尔”,意思是在指责度宗皇帝没有让我贾似道出战,如果当时我能去前线“杀敌报国”,襄樊怎么会失守呢!其实,贾似道上书要求出战是真,但是皇帝不让他出战是假。因为每当皇帝要批准贾似道出战的时候,总会有人拦着度宗,要求留住贾似道,其实这些人都是贾似道暗中让他们这么说的。

襄阳本是南方军事重镇,与樊城隔汉水相为固守,与临安是为“唇齿关系”,现在的南宋帝都临安已经暴露在元军的面前。攻陷襄阳之后,忽必烈于1274年一路所向披靡,汉阳、鄂州等地的守将望风而降,长江门户也尽归忽必烈。

咸淳十年(1274年)七月,在位十年的宋度宗赵在临安福宁殿驾崩。

就是宋恭宗,建元德。这个可怜的小子就是南宋政权在帝都临安的最后一位皇帝。由于皇帝年幼,太皇太后谢道清主持朝政。谢太后封赵显的哥哥赵(六岁)为吉王、弟弟赵(三岁)为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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