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怕这些罪名不足以置李斯于死地,最终给李斯加了一个谋反大罪——一个对权臣屡试不爽的罪名。赵高对胡亥说李斯父子与反贼有书信往来,而且非常密切。胡亥现在还能坐得住吗?马上下令彻查李斯,并将李斯父子关进监狱,很快以谋反的罪名将其腰斩于咸阳集市,并灭其三族。
秦朝素以严刑峻法治国。咸阳城自从做了秦朝的帝都,每天都有人死于咸阳集市,不是被砍头,就是被腰斩,要不就是被车裂……自从胡亥秉政,杀戮更甚于前代,而且被杀之人的级别官位越来越高,皇子、公主、丞相都变成了胡亥的刀下之鬼。咸阳城的腥风血雨让大小官员个个胆战心惊。
李斯死了,赵高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中至尊。这样一个昏君与奸臣搭配的秦王朝怎么还能希冀万世长存?
后来的事实证明,秦朝在农民起义的洪流冲击下终于覆灭。在上文中我们提到赵高诬陷李斯父子与反贼有往来,这个反贼指的是谁呢?
指的是陈胜、吴广。
这两个人,可是大大的有名。众所周知,秦二世元年(前209年)的大泽乡起义就是这二位领导的。
陈胜年少时就有“鸿鹄之志”,他与吴广都是河南境内的贫苦农民。秦二世元年,一批九百人的贫民被征调去戍守渔阳(今北京市密云西南),陈胜、吴广被任命为屯长(就是小队长)。不幸的是,走到大泽乡(今安徽宿州东南)的时候遇到大雨,无法按期到达渔阳,依秦律,戍边误期者斩。二人一合计,怎么都是死,不如反了。
但是,依靠二人的力量是成不了多大气候的,必须发动大家。陈胜知道,自己和吴广目前是没有什么号召力的,得假托他人之名,于是他们想到了公子扶苏和原楚国大将项燕。扶苏是秦始皇嬴政的长子,为人贤明,在民众中的威望颇高,而且很多人并不知道扶苏已经被胡亥杀害,“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而项燕是原楚国大将,深得楚国百姓拥戴。用这两个人的名义起事是最好不过的了。
农民起义,一般都要搞一些神秘手段。这样做无非是想更好地树立自己的威望。陈胜就在布上用丹砂写上“陈胜王”三个字,并塞在鱼肚子里,等他手下吃鱼的时候就发现了布条,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陈胜见效果不错,暗中又派吴广跑到神祠里,点起篝火,学着狐狸的叫声喊着“大楚兴,陈胜王”,大家被这种奇怪的叫声惊醒,等到第二天都对陈胜指指点点。看来大家已经相信了陈胜、吴广的把戏。
陈胜、吴广二人杀了两个官兵,“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喊出了“伐无道,诛暴秦”的口号。带领这九百名戍卒点燃了中国历史上首次农民大起义的火种。
陈、吴二人率领义军攻占了陈(今河南淮阳),并建立“张楚”政权。各地苦于暴秦统治的百姓们也杀掉秦朝官吏,纷纷起事,响应陈胜。各地起义风起云涌,秦始皇苦心经营的大秦帝国如同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顷刻之间,乱作一团。刘邦在沛县(今江苏沛县)起事。他杀死县令,占领县城,自立为沛公;项梁、项羽起兵会稽(今江苏省苏州市),项梁自立为会稽郡守,项羽为副将;英布在鄱阳湖一带起兵,联合鄱阳(今江西波阳县东北)县令吴芮,共同起事,后加入项梁的队伍中;此外,还有秦嘉在淮北起兵,彭越在山东起兵,郦商在陈留(今河南开封东南)起兵。
与此同时,六国旧贵族阶层甚至秦朝的各级官吏也趁机打出反秦旗号,想借乱恢复原来的封国。秦朝的各级地方官吏也纷纷谋变自保。
可以说,反秦的洪流几乎席卷了社会的各个阶层。全国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都被卷进反秦浪潮中,“反者已有天下之半矣”。咸阳成为反秦斗争的矛盾聚集点。各地反秦力量如潮水般涌向帝都咸阳城。陈胜曾经派手下周文为将军西向击秦。当周文的军队已经杀到离首都咸阳仅百余里的地方时,秦二世才慌忙令少府章邯抽调修筑秦始皇坟墓的刑徒和奴隶编成军队迎战。咸阳城的守军加倍,街市之上频繁有全副武装的秦军巡逻,以防民变。
在秦军的镇压之下,陈胜的“张楚”政权仅存在了六个月。但是,反秦的熊熊烈火并没有熄灭,各地的反秦斗争仍在继续。在各种力量之中,沛县的刘邦与会稽的项梁、项羽接过陈胜、吴广手中的火炬,掀起了反秦斗争新的高潮。
“先入咸阳者王”
刘邦,沛县(今江苏沛县)丰邑(今江苏丰县)人。史书记载刘邦“小字季,即位易名邦”,就是说刘邦在即位之前都叫刘季,排行老四。根据史书,刘邦有两个哥哥,老大叫刘伯,老二叫刘仲,因此我们推断刘邦排行第三。
这个刘老三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里,他的父母在史书上一般说是“父曰太公,母曰刘媪”。“公”是对年长男人的尊称,“媪”是对年长妇女的称呼,可见太公也好,刘媪也好都不是名字,变成白话就是刘大叔,刘大妈。
父母是无名之辈,他们的儿子却是人中之龙。让我们看一下刘邦出生时的情形。《史记》上说,刘大妈在湖边休息,不知不觉睡着了,在梦中还见到了神仙。这时电闪雷鸣,天昏地暗,这么大的声响刘大妈居然没有醒,但是惊动了刘大叔,刘大叔赶忙跑到湖边,看见一条五爪金龙趴在刘大妈身上。估计当时刘大叔已经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等他回过神来,自己老婆已经有了身孕,后来生下了刘邦。
这种例子在史书里不胜枚举,一国之君往往都要把自己神化一番,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上天之子,才能名正言顺地君临天下。
除了刘邦的出身比较奇异外,他的长相也值得说道说道。《史记》和《汉书》都是这样记载刘邦相貌的:“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美须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这些“隆准”、“龙颜”、“美须髯”都是典型的帝王之相,再加上左大腿上的七十二颗黑痣,更是奇特无比!
就是这样的相貌,引出了后面的故事。
单父(今山东单县)人吕公(就是吕大叔),与刘邦所在的沛县县令关系甚厚,为了躲避仇人迁居到沛县。吕大叔一来,沛县地面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祝贺,这也是给县令大人面子嘛!作为亭长的刘邦也出席了此次不大不小的社交活动。
没想到,吕大叔一见来人,就被不俗的相貌所吸引,并且非常惊奇,起身迎接刘邦。
吕大叔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呢?因为吕大叔对相面很有研究,所以对这位相貌奇特的刘亭长非常敬重,还让他坐上座。刘邦连句客套话都没说,大模大样地坐到上座,只管喝酒吃菜,完全不把来宾放在眼里。即使是这样,吕大叔居然还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刘邦,理由就是刘邦生来一副好面相。刘邦这回可是没白来,白吃白喝,顺便还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娶了吕大叔的女儿做老婆,而这个吕大叔的女儿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吕后。
“性格决定命运”。刘邦的性格决定了他是一个中国历史上的风云人物。
史书记载“仁而爱人,喜施,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就是说刘邦为人豁达大度,乐善好施,但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他经常被刘大叔骂作“无赖”,其实也是这样,要不《史记》怎么会记载刘邦“好酒及色”,“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呢!其实当时的刘邦就是个社会闲散人员,是个混混。但就是这样一个混混后来还弄了个亭长当。根据秦制,十里为一亭,十亭为一乡,亭长就是当时的一个基层小吏,权不大,事不少,一般体面人家不屑去做,老实人家还做不了,只能让刘邦这样的人来做。他地头熟,与地面上的那些小混混也熟,整天在酒馆里称兄道弟。那些社会不安定因素多少都会给刘大哥面子,所以很少闹事。
刘邦在做亭长的时候,有一次负责押送犯人到郦山服徭役,由于刘邦有喝酒的嗜好,路上也没少喝,那些犯人就趁机逃跑了。刘邦一看,这下麻烦了,等到了郦山估计也没剩几个了。于是刘邦干脆把这些人全放了,还对这些人说,“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逝矣!”意思就是说你们快跑吧,我也一走了之。什么亭长不亭长的,老子不干了!可见刘邦这人根本没有把做官放在眼里,更没把王法放在眼里。在他心中,只有想干不想干,根本没有能干不能干。这样洒脱豁达的性格也让这些犯人刮目相看,他们中间有很多人愿意跟随刘邦。
刘邦从此不再是什么亭长了,又回到了原来的混混刘季,不过他的威望是越来越高,愿意跟从他的人也越来越多,各色人等都有。当时正当陈胜起义,许多郡县的百姓纷纷杀掉当地官员起事响应陈胜。这可吓坏了沛县县令,于是县令召集自己的两个幕僚商议对策,这两个人一个是曹参,一个是萧何。
县令的想法是自己起事反秦,可是萧何不同意,他认为县令没有号召力,因为他本身就是秦朝官吏,老百姓根本不会相信他。于是萧何给县令出了个主意,把刘季找来,让他发施号令,必有很多人响应。
于是县令就让樊哙去找刘季,等刘季如约来到城下时,县官反悔了,闭门不让刘季进城,刘季早有准备,号召沛县百姓杀掉县令,另立首领。估计刘季早就在城中安排了内应,于是沛县父老与刘季里应外合杀掉县令,占领沛县。众人推举刘季为沛公,沛县百姓大都投靠在刘季旗下,加上原来的队伍,刘季已经拥有了两三千人,最重要的是得到了曹参、萧何、樊哙这样的人才。
这是刘邦造反的第一步,第二步就是找个大树好乘凉。
刘邦选择了项梁、项羽。
项梁、项羽是叔侄,项梁的父亲就是上文提到的楚国名将项燕。因此项氏叔侄名望很大,他们的力量在各个反秦势力中是最强的,而且在陈胜、吴广起义被镇压以后,他们成了反秦的实际领导者。项氏叔侄在公元前208年,召集各路的反秦力量在薛城(今山东滕州市南)集会,共商反秦大计。会上拥立楚怀王之孙为楚怀王,借以号召全国的反秦力量。薛城之盟过后,反秦力量发生了质的变化。
但是,胜利来得太快了,项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犯下了轻敌的致命错误。项梁在定陶(今山东定陶)遭遇突袭,在混战中被杀。项梁死后,其侄项羽接替项2梁,在战争中不断成长,羽翼日渐丰满。
项羽,本名项籍,字羽,下相(今江苏省宿迁县西南)人。
项羽年少时的生活条件比刘邦优越很多,因为人家是楚国名门,衣食无忧。即使这样,项羽也是不好好学习。史书记载“项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问及项羽此事时,项羽说,“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就是说学习文化知识没什么用,能写自己的名字就行了,学习剑术也没什么用,因为学习剑术只能抵挡一人,要学就学能抵挡万人的本事。于是项梁就开始教项羽兵书战策,排兵布阵之法。项羽对这个非常感兴趣,但只是浅尝辄止。可以说项羽的学习是样样通,样样松。虽然条件很好,但是水平不高。
所谓“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项羽这一点和刘邦可谓如出一辙,和陈胜也是一样。从这三个“大反贼”的教育经历来看,他们都是不学无术的家伙,但是陈胜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豪言壮语;刘邦项羽在看到秦始皇巡游的气魄后,分别说出了“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彼(指其叔父项梁)可取而代也!”这三句在当时都是大逆不道的话。
项羽叔侄在封地没有待久。因为项梁杀了人,叔侄二人逃到了吴中(今江苏苏州市,是会稽郡的古称谓)。
项氏叔侄在会稽时正好赶上陈胜、吴广起义反秦,叔侄二人也想加入反秦队伍,但是手中没有一兵一卒,而且自己还是外乡人客居在此,天时地利人和一条也占不上!但事有恰巧,当时会稽郡守殷通也想起事反秦,想召集项氏叔侄加入其中。二人一商量,给殷通这样的人当将军没什么意思,不如自己做首领!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得到自己急需的兵马。殷通是秦朝官吏,当地百姓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再者,殷通反秦的消息还没有张扬出去,老百姓并不知道,趁这机会杀了殷通,一则为百姓出气,二可以混淆视听,收买人心。
项羽趁殷通召叔侄二人商量起事的时机,杀了殷通及其部卒一百来人,又联合当地豪杰,召集精兵八千余人,攻取所辖各县。此后项梁军队所向披靡,力量逐渐壮大,才有后来薛城之盟。
公元前208年,项梁在秦将章邯夜袭定陶时战死。章邯在消灭项梁之后,于公元前207年,又率秦军北上渡河,与由边塞撤回的王离和苏角的劲旅会合,向赵国发动猛烈进攻,并大败赵军,赵国都城被秦军夷为平地。赵王等人被秦将王离、涉间包围在巨鹿,章邯屯兵于南,修筑甬道为围城的秦军输送粮草。赵国情况十分危急。
楚怀王听说项梁战死的消息非常震惊。楚怀王经过权衡利弊得失,从大局考虑,决定派兵救赵。于是,楚怀王分兵两路,一路军队以宋义为主帅,项羽为副帅前往巨鹿解赵国之围,另一路军队以刘邦为主帅进攻关中,并许诺谁先攻下关中,就封谁为关中王。
宋义是何许人也?为什么能得到楚怀王的重用呢?宋义是楚怀王的部下。
根据史书记载,在项梁兵败后,有人向楚怀王举荐,说宋义在定陶之战前就预言项梁必败。楚怀王一听非常高兴,于是就给宋义一个“面试”的机会。宋义在面试中也是表现不俗,深得楚怀王欢心,“王召宋义与计事而大说之”。
楚怀王除了欣赏宋义的军事才能外,还考虑到项氏家族的势力。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摆设,是项家的工具而已,正好现在项梁战死,可以借机削弱项氏一族,之所以没有用项羽作主帅,就是想让宋义牵制一下项羽。这才将楚国其他军队尽归宋义指挥。
不仅如此,楚怀王与诸侯约定“先入关中者王”,明摆着是有所偏袒,而且显然偏袒的不是项羽。当然他也不希望刘邦能成功,在他心目中,刘邦根本没有能力成为关中王。即使能够进军咸阳,那也没用,因为秦军主力尚存,章邯的四十万大军不是吃素的,要想成为关中王必须得消灭秦军主力。同样,在他看来,项羽也没有这个能力。
但是,事实证明,他低估了刘邦和项羽的能力。
我们先说项羽。
项羽可不是省油的灯,虽然是副将,但在军中威望颇高。这次出击章邯,项羽恨不得飞到巨鹿,为叔父项梁报仇雪恨。但宋义偏偏不急,他率领楚军行至安阳(今山东曹县东南)便按兵不动,滞留达四十六天之久。项羽催促宋义发兵,因为在项羽看来,此时发兵可与赵国军队里应外合,秦军必败。宋义不听,他的战略构想是以逸待劳,等秦军同赵军相互厮杀。疲惫不堪的时候再出击章邯,然后挥师向西,拿下关中。
宋义还说,论上阵打仗我宋义不如你项羽,论运筹帷幄你项羽不如我宋义,实际上是在讥讽项羽有勇无谋。他还传下命令,凡是凶猛、违逆、贪功而不听号令的人,格杀勿论。项羽听到这话很不舒服,心中的那股反动情结开始作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