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一听这话立即就趴到一边干呕,结果呕没呕出来,倒是嗝打了好几个。
吴琼笑得像朵花似地,还好心解释了两句:“主要是我第一次给人熬药,没什么经验,先点了火,见锅都要被烤坏了,不得已才顺手将一边的刷锅水倒进去了。”
吴琼的重点是在后面那句话上,结果苏幕遮忽然停止了干呕,一双明眸亮晶晶地看着吴琼问:“这是你第一次熬药?”
这误会有点大,吴琼觉得不解释清楚有点影响自己不阿谀奉承权贵的形象,可是还没等她张开嘴,苏幕遮就说话了。
“夫人的心意,苏某定然会铭记在心的。”
被一个年轻英武的男子唤夫人,吴琼第一次为这个称呼纠结了。她想了想,还是提醒了句:“你觉得我看着很显老吗?”
苏幕遮怔了怔,没等他开口,吴琼继续道:“你唤我老板娘就行了。”这语气,斩钉截铁,不容有任何质疑。
这边吩咐完,吴琼端着药碗就出去了,刚刚开门,正藏在门外偷听的几个人全都栽了进来。这些人笑得一脸尴尬,得江说:“那个,老板娘,我们就是来看看苏将军好了没有,嘿嘿,嘿嘿。”
碧香也是一脸谄媚的样子:“这个老板娘,你原来还和苏将军有些渊源,怎么没有听你说过呢?”
齐云立即接上话:“这有渊源是好事,老板娘,我们都知道,苏将军能帮我们酒楼度过难关。”
吴琼出来后关紧了门,转身就换上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齐云得江,店里没生意的过都去蔷薇那里给我帮忙去,碧香,你刚刚去哪里了,不好好在店里干活到处撒什么野。”
得江和齐云听了这话立刻灰溜溜的溜走了,碧香一脸委屈地对吴琼说:“前一段时间你让我去打听山里有什么清泉,今天山里来人传了话说寻到了,我从一早就为这事来回奔波,到老板娘这里,就成了不务正业了。”
这事应该是前任老板娘留下来的,对于酿酒,吴琼是一窍不通的,在宋府的时候,那些夫人小姐的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拿出了桂花酒或者梅子酒喝上几杯,对酒的了解也仅仅限于这两种酒上。
碧香得不到吴琼的回应,抬头瞅着自家老板娘试探着问:“你要去看看那些水吗?我尝着这水清冽甘甜,比咱家井里的水多了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吴琼咧嘴尴尬地笑笑,别过脸去说:“先让蔷薇去看看吧,我现在还走不开身,若是蔷薇认为好,那便先用这水试着酿一些尝尝味道,好了,你先去找蔷薇吧,我还有要事。”说罢,吴琼就落荒而逃了。
她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手里还端着药碗,注意到这药碗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逛到了井边。
这一口井是全酒楼的命根子,所酿造的酒都是从这一口井中取得水,吴琼把碗放在一边的井台上,探头去瞧井底,只看到浮光乍现,光影粼粼。
原来的吴琼有一手酿造酒的好本事,可是现在,吴琼难得犯了愁绪。
再说蔷薇听了碧香的话后就打算起身去看看那山泉水,临走忽然想起来若是取自家的一些水对比一下或许更容易分辨一些,穿枝拂叶后,看到了吴琼在井边叹气的一幕。
蔷薇走上前问:“可是这水出了什么问题?”
这冷不丁出现的声音着实把吴琼吓了一跳,她回头瞅见蔷薇,脑中忽然闪过一些火花:“蔷薇,你跟着我学酿酒也有段时日了,学习时的一些经验可有记载?”
蔷薇歪歪头:“老板娘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随便问问,一些关于酒的东西我有点想不起来了。”她回头再去看井底,忍不住叹息,“脑子里东西太多,这几年酒楼的事务也多,很多东西都忘记了。”
“老板娘翻翻自己做的记载就好啊。”蔷薇说,“一直以来,老板娘不是一直都有自己做记录吗?”
吴琼乍一听这事情还真是喜上眉梢,她忽的一下子站起来说:“我这不是想要和你的做个对比么。”
“可是,老板娘,你不是一直都知道蔷薇不识字的吗?”蔷薇的表情更加迷惑了,她觉得这老板娘脾气虽然见长,可是这脑子却消减了,难道真的是所谓的“此消彼长”?
吴琼自然是不知道蔷薇的想法的,她急着回去翻阅那些记录,随便应了句:“瞧我,真是老糊涂了。”就匆匆离开了。
蔷薇心里的疑惑更甚,她分明记得,老板娘从前最讨厌别人说她老的。
其实吴琼也是非常不愿别人说自己老的,能随口说出来那么一句话完全是跟宋府后院的那些夫人们学习的结果,那些夫人们每每遇到尴尬时刻,总是会如此打趣自己一句,久而久之,吴琼便学会了。
再次回到房间后吴琼就开始翻箱倒柜,一旁的苏幕遮看着吴琼将整齐的房间一点点破坏成猪窝,终于忍不住问她:“你要找什么?”
吴琼没有理他,继续翻箱倒柜,从书架一直翻到放衣服的柜子,甚至还有继续翻找梳妆盒的趋势。
于是苏幕遮这次将声音高高提起,再次询问了遍:“你究竟要找什么?”
“一个本子,上面记着我这几年酿酒的一些经验。”吴琼随口一答,且完全是看在苏幕遮好奇心如此强烈的份上,没想到,这苏幕遮居然立即接上了句:“你看看是不是这一本。”
苏幕遮手里的那本册子,书页看起来有些泛黄,上面的字迹娟秀,偶尔狂书一番,也是肆意潇洒,能看得出,手书此笔迹的人,定然也是个平日里看起来温柔腼腆,骨子里却暗含傲气的女子。
苏幕遮还没有对这字迹评点完,手里的册子就被吴琼抢走了。
那吴琼随手翻了翻后,就对苏幕遮一顿怒吼:“你为什么要随便动我的东西,刚刚看我找得那么辛苦你怎么就跟个哑巴似地不会说话!”
苏幕遮本不欲理会面前这只母老虎,沉默一好一会儿都不见这老虎离开,并且这老虎的脾气有愈来愈火爆的趋势,连忙解释道:“这些书,都是你亲自搬过来给我解闷用的,刚刚我问过你要找什么,你自己没有理我。”
吴琼听此话,立即转身找豆腐去了,真想找块豆腐撞死自己啊。
“那个,老板娘,那书上的笔迹,都是你的吗?”
吴琼心底立刻升起一分警戒,她上下打量苏幕遮一会儿,确定他只是单纯询问后才道:“是我自己的,怎么了?”
苏幕遮只是说了句:“不像啊……”就遭到了吴琼又一阵言语攻击。
一直担惊受怕怕自己的身份被拆穿的吴琼,觉得做人还是小心点好,现在连苏幕遮都开始怀疑她的身份,那过不了多久,自己救该被绑上刑架执行火刑了。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吴琼一直呆在屋子里安安分分地研习那厚厚一本记录着酿酒经验的册子。
这屋子里的两个人,一个专研各种酒的酿造方法以及水和粮食的选取,一个专研一会儿叹息一会儿微笑的老板娘。
实在是一直躺在小榻上的苏幕遮找不到事情来做,话本子他不爱看,而那些酿酒经全都在吴琼手里,百无聊赖时只能瞅着吴琼上下打量,就这么看了三天,苏幕遮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这还真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很温柔的姑娘,咳咳,很温柔的夫人。
而吴琼,虽然一直搞研究,但是身上的感官还是很敏感的,初始苏幕遮瞧她的时候,她以为是苏幕遮终于发现了她身为姑娘,咳咳,身为夫人的魅力,可是这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就让她忍不住要乱想了。
他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这个可能性确实比较小,但是即便是一点点的可能性,都让吴琼抑制不住自己心底的小激动了,这可是全京城姑娘的春闺梦里人啊。
激动的吴琼冲动了。
她居然问碧香:“你说,这苏将军是不是看上我了啊?”
碧香来来回回大量她一番,又转着圈前后打量她一番,最后以很肯定的语气说:“老板娘,你最近是不是休息不好?”
“挺好的呀。”
“那为什么大白天做梦?”
“……”
碧香留下咬牙切齿的老板娘干活去了,流香端着账本接上了她的位置,把账本往吴琼怀里一塞,说:“老板娘,这几天营业不过来了一些老主顾,这一来二去的我们也就赚了三两银子,今天王家的一个小厮过来说要预定个房间,后天晚上来咱这里宴请一些生意场上的客人,可是,十五两银子根本就没办法准备宴席需要用的食材。”
吴琼抱着账本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一边装模作样的翻阅,一边思考有什么可行的解决办法,这思来想去,也只有先付定金这一样。
流香说:“这就是让人先付帐了,老板娘,这会不会引得王家不满?”
“我们十里香最近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我就不相信他王家不知道,王家既然赶在这个风头上来订宴席,想来就是故意找麻烦来的,我们要息事宁人,维护什么信誉,他王家也未必会如我们的愿。”
于是要定金一事,就敲下了定音。可这定金能不能要得来,所有人都知道,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下结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