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车前站定,挥手告别。刘坐上了敞篷,我们上了芮的路虎。“妈妈,你不开心。”“哪有?坐豪车,吃大餐,还有帅哥相陪,这样人间少有的美事,我怎么会不开心?”“帅哥没有,帅大爷倒有几个。对了,我们前年走过的那个天宁寺已经建的很好了,要不去看看?”在送我们回利津的路上,芮提议道。是啊,几年前我们从垦利回利津,看到了天宁寺初建是的背影,记得是绿树掩映下的仿古建筑。他还说建好后带我们去玩的,今天能成行也是机缘。
进了大殿,我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祈祷上苍这一切不幸快点结束。回首半年来,跌宕起伏的日子,让我惊魂甫定。工作差点丢了,婚姻差点没了;经过一个暑假的沉淀,生活刚步入正轨,一场车祸突如其来,还没有理出头绪,张友善又出幺蛾子,让我腹背受敌,还没有开始撕逼大战,阎罗王突然把他带走了。这些天,总是忆起他的好,那是为数不多的温情,人没了也就不恨了。我宁愿和他征战不休,也不愿意看到今天这样的结局。几月来,亏了有刘亦非的存在。我习惯了他在我的生活里成了常客,遇事总能拿个主意,有了他,我便有了安全感。无奈,他匆匆成了过客,驻足一阵,不是携手一生。
我叩了三个头,站起身,追随月月他们去了西侧的观音莲花池边。人来人往,旅人脸上写着肃穆,来这里,总能荡涤心情,真是一个好去处。我喜欢来这里走走,什么也不想,看看香客,有缘还能见到佛门弟子。佛法无边,带走世间所有的苦难;普降甘霖,人生从此宁静安然。
出了天宁寺,我谢绝了弘达的好意,和月月等公交车回了家。刚到家,刘的电话,“回家了吧,我来利津了,想和你出来走走,去黄河边怎么样?”懂我的人,知道我喜欢去哪里。我开车到了学校,刚停下车,刘的A6就靠了过来,他找的代驾,刘的开车水平也真让人捉急。我们去了黄河滩上的荷花池边,车远远停下,司机候在车里。风乍起,吹皱一池秋水。
午后的秋阳,穿过柳荫,筛进暖暖的光,斑斑驳驳。刘牵起我的手,我们走在荷花池边的小路上,“荷尽已无擎雨盖”的时节还没有到来,池内还是一片郁郁苍苍,莲蓬怕已经成熟了,可距离岸边很远,真真可望而不可即。我好想吃,刘几次伸长手臂,还是够不着,若是找个长臂猿该多好。亦非不死心,绕着荷花池走了好远,终于够到了一个莲蓬,我开心极了,一颗一颗地剥下来,放一颗在我嘴里,放一颗在刘的手上。
“芳菲,我当时是不得不走。现在的形势很不乐观,从上到下,一片肃杀。我能囫囵到现在,实属不易。其中,省长做了很多工作;他一直很欣赏我,自从我离婚后,他已经明示我几次了,希望能和雅宁喜结连理。”“我懂,我都懂。”我站定身,注视着亦非,“我知道你走到今天不容易。”“雅宁是个好女人,是我永远不能企及的。我真得很欣慰,你能得到幸福,她在各个方面都可以帮到你的。”
亦非牵着我的手,迈过一条小溪,呀,有小鱼儿在游。“我要小鱼!”我们俩蹲下身子,采用拦截的方式,在一段水域筑起堤坝,从前后两个方向,分别徒手往外泼水;水渐渐少了,鱼儿露出了脊梁,我太兴奋了,从路边捡了一个废旧的方便袋,装了点清水,开始往里捡小鱼,欢奔乱跳的鱼儿,终不是我的对手,成了我的俘虏。“我要带回家,养在我的浴缸里,鱼缸很久没有金鱼养了呢。”
我们缓缓直起身,老腰有点受不了,我看向亦非,他脸上有好几块泥巴,还有一片树叶顶在头发上,惹得我哈哈大笑起来。“你别笑我,你的尊荣和我差不多。”“骗人,哪有,哪有!”我们笑着,带着战利品往回走。荷花池边有一处村人踩踏的痕迹,应该是平时喷药时来这里装水的地方。坡有点陡,我拽着亦非的手,慢慢探身下去,洗净了手上的泥,还洗了一把脸,总算回复人样了。我提着小鱼儿,靠在树边等亦非洗手洗脸,哼,白领也不是白领了,都有泥了。“领导也有一颗童心啊!”亦非上岸,边走边说,“这就是你和雅宁的不同。你是村野的小花,活在世间,散发着泥土的芬芳;雅宁是兰,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子。她是画,你是人;她是美的,你是活的。”什么活的死的,不懂他的理论。“你可以下河抓小鱼,你可以上树抓知了,她是淑女,是名媛。我更喜欢生活气息的你,和你在一起,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活着,没有压力,不必伪装。”我懂刘的话,一种是神仙眷侣,一种是饮食男女,芮选了前者,刘喜欢后一种,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
我们走到车边,使劲跺跺脚,尽量捎带一点泥土进车里,但还是遭到了代驾大哥的数落。我讪讪地笑着,感觉自己又做错了事,本不该这样随性的。
亦非送我回家的路上,还给月月买了一份德克士,这家伙,真会收买人心,属芮弘达的。送我到楼下,我下车,亦非也跟着下来了,站在夕阳的余晖里,“我走了,你和孩子多保重,事情都过去了,一切向前看。”“我希望你和雅宁走到一起,她知性、高雅,富有,还是官二代。”“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照顾好自己,别多想。”我们挥手告别,亦非上了车,我目送他离开,没有哀伤,或许是因为暖阳。
我上楼,和月月分食着美餐,“妈妈,这个男人不错,但是有些粗俗,没有弘爹活得精致。”是啊,弘达是不屑于由着我的性子,跟我胡闹的,他天上就是贵族;亦非和我一样,活在平凡中,可能和教育,和环境都有关系吧。我和亦非是一路人,在一起很舒服,所以我们会惺惺相惜;和宏达在一起,我总得极力掩饰,那些不和谐的想法。
我遇见了一个合适自己的,却又无能为力,祝福吧,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