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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死亡山谷(3)

说实话,这个卡式炉确实不错,还没几分钟,水就开了。孙卫红取出些牛肉干,放在水里煮了起来,渐渐地,香味从锅里冒了出来。这时候,乌云已经飘过,露出了半边蓝天,太阳直射在这个山坳里,大家身上都感到暖洋洋的。一想到在这荒郊野地里,还能晒着太阳,吃到热食,我心里就觉得很舒服。

这次我们想换换口味,所以改成煮牛肉汤。这风干牛肉,空口吃很不错,只是煮起汤来实在是麻烦,大概是这个山坳海拔有些高,半天都没有烂。这个卡式炉反正是陈明白捡来的,当然他就毫不心痛地用了下去。

这时候,整个山坳越来越热,和刚才乌云遮天时阴冷的感觉简直两样,我们甚至有种盛夏的感觉,人也开始渐渐发晕,头上出现了一阵阵的锐痛,手脚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怎么觉得想要吐?”陈明突然说道。他说了之后,刺激了年纪大的陈步云,他突然一口吐了出来。“是啊,我也想吐。”季慎捂着胸口说道。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身体却丝毫不听使唤,怎么努力,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人也渐渐神志不清。

孙卫红的反应似乎要大一些,他手猛地一挥,把一锅已快煮成的牛肉汤打翻在地,卡式炉也被打侧,点着了地上的草。恍惚之间,我见到,在空中似乎有一条蓝色的幽灵之火在四处游荡,若有若无。

突然,这火飘到了一块山石下,便停了下来,幻化为汹涌的气流,在地面上喷出两米多长的蓝色火焰。这火焰一出,本来快要神志昏迷的我清醒了好多,渐渐地,手指能动了,然后是胳膊、身体,到最后,已经能站起来了。

难道这群人之所以死去,也和我们刚才经历的一样?我的大脑虽然晕乎乎,却已经能思考。这时,陈明和孙卫红也渐渐地站了起来。看着草丛中白花花的骨头,大家恍若隔世。

这个洞口喷出的,肯定是一种什么无色无味的毒气,所以我们在不知不觉间,中了毒,险些被它毒死。在我心中,一个疑问产生了,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昨天晚上为什么不中毒,却要等到白天,太阳高升的时候,却会中毒呢?

在当时,虽然我心中存在着这种疑惑,不过我的第一反应是,和所有已经恢复了体力的人赶紧逃走,因为这个山谷实在是太可怕了。

出了这个山谷,可以看到在远处的山坡上,一群已经变得像蚂蚁般的人正在摇摇晃晃地走着;同时,我们也看到,在身后几公里处,另有一批人在跟着,这群人很可能是“老头子”他们。看来,昨天晚上,这两拨人一直在绕着圈子走。

远处是巍峨的雪山,可是我们一直不能靠近它,因为所有的路径虽然看起来确实指着它,但是实际上在弯弯曲曲中,我们无意中却又偏离了它。如果再按照这种办法走下去,我们将像在西王母石室内一样,也会一圈圈地绕下去,直到最后力竭倒地,或者干脆就像刚才那个山谷里的白骨一样,长眠在这西北的群山中。

“我们究竟在什么地方?”我自问道,可是越问,这个问题却越难以解决,甚至我们手中的地图也丝毫不能解决问题,这当然有其原因:这是一千六百多年前的地图,这里的地形地貌可能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第二,这张地图和现在的地图完全不一样,它没经过测量,一点也不准确。直到在这荒野绕圈圈的时候,我才明白什么叫“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了。

不过,就算这地图再不管用,多少总会留个当年的影子吧。我想,可是现实情况却完全不同,我看准了前面有座山坡,和张天锡留下的地图有几分像,不过它的弯是向左拐的,而我们的地图上,却是向右拐的,方向明显不对。我几乎把自己所处的位置和地图完全对照了一遍,却依旧没有发现,按照地图,自己应该所处何处。

陈步云也皱着眉头,似乎在苦苦思索。突然他眉头一开:“有了,这个办法可以试验一下!”他这话一出,我们全转向看着他。

只听得他说道:“我怀疑,这个山谷是按照《易经》八卦的设计来构造的。”听了这话,我觉得颇有道理,毕竟根据《晋书》的记载,张轨这人对《易经》很精通,当时他看到天下汹汹,似乎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他就谋划着占领凉州这块土地,于是他就“筮之”,结果遇到了“《泰》之《观》”,他马上扔掉用具,高兴地说道:“这是能够割据一方的征兆啊!”

我暗自想:张轨如此博学,肯定会传给后代。张骏虽说未必青出于蓝,估计这方面也不会差太多。在设计藏宝的外围,会按《易经》八卦方位排列,这也是题中之义了。

心里虽然如此想,不过《易经》如何化为建筑,却是大大超过我的能力了。这时,听得陈步云又说道:“这《易经》化为建筑的学问就在于,它会使人受到自己感知的误导,分不清楚高下、远近这些很容易判断的东西。然后,在建筑中体现出来。”

陈步云捡起一块石子,在地上浅浅地画了一个八卦图:“在八卦方位中,‘离’、‘坎’均是正对着太阳正午的方位,从角度来判断,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在‘乾’位,也就是偏离了太阳在正午时的角度,或者说我们和那座雪山——”说到这里,陈步云指了指远处的一座高耸的雪山,然后继续说道:“——的角度为45度,不过,现在是早上9点,还要再加上太阳偏角的度数。这样算来,我们现在应该在‘元亨’的位置,这个位置有个特点,《易经》里说:‘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也就是说,我们迷失了道后,要向西南方向去,才会‘得常’,也会‘得朋’,然后才‘乃与类行’。”

我抬头一看,在我们的西南方向,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坡度将近70度。这山上全是一层层的,底下是一些显得有些干枯的草,再向上,则是一些低矮的灌木,更上就是黑压压的松林了。既然陈步云这么说了,我们也就不再说二话,立即顺着他的意思,向山上爬去。

这山很是奇怪,先开始时,全是如同粉末状的细土,就如面粉一般,我们爬的时候,很是艰难;再向上走,只见土依然细碎,不过却多了些长得像松柏,却又是灌木的植物,对我们来说,毕竟手上能揪到一些东西,方便了好多。再向上爬,就到了一片黑松林,本来在山下还是很晴好的天气,到了这黑松林后,却又是细雨蒙蒙。

虽然这山上视线很不好,不过毕竟登高能望远。在这山上,我们终于发现,这个山的周围,正如地图上所画,一圈圈地向内延伸。我把地图拿来一对照,这地图上虽然圈圈很多,层层叠叠,细细一数,正好九圈,而我们就位于这九个圈子的第一圈和第二圈之间。

一到了这山上,我终于明白了,这张家人果然家学源远流长,原来张天锡虽然留下一张图,但是这图却要配合《易经》才能解开,对于张家人来说,这是他们的家学,到了什么方位,自然一清二楚,怎么做也很明白。这时我才明白,图中的那些缺口,其实在实际中并不存在,只不过是为了提醒他的子孙们,发掘宝藏时,别忘了家学。对于我们这些根本没学过的人来说,却以为这山里肯定有个缺口,难怪只能在这山中绕来绕去,却摆脱不了。

不过,爬这座山,耗费了我们很大的精力,我们正在喘息之时,只见前后两拨人也正在朝我们方向奔来,大约我们爬山的举动,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如果被他们任何一批人追上,我们五人都会没命。没想到正在这紧急时分,陈步云却嘴里念念有词,继续在地上画八卦图。直到“老头子”那批人到了山底下,已经开始纷纷爬山,才听见陈步云说道:“我们很快要到‘需’位,《易经》里说道:‘险在前也,刚健而不陷。’一会儿,听我的口令,到了那里,立即重重地踏步走,否则,就会陷入地底。”

我们点点头,赶紧下山。这山上山难,下山也同样难,刚才上来之处,全是土,没想到山的另一面,却全是岩石,幸好这岩石之间均有可踏足之处,我们下山,虽然很是艰难,却并没有像上山时那么费力。

陈明这人,像猴子一样,爬山下山,均比一般人要迅速,不过也显得毛手毛脚,弄得一些小石头、泥土纷纷从山上落下,幸好几乎全被山坡挡住。他快到山底时,突然脚一滑,一块小石头坠落到地面上,地面“轰隆”一声大响,一大块陷了下去。我心吓得怦怦直跳:“果然是‘刚健而不陷’,不刚健就陷下去了。”

就在一刹那间,陈明已经到了山底,他大概也被适才脚底下的场景吓了一跳,站在边上,迟迟不敢动弹。等到我们爬下山,已经是好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就这么一停顿,只听得山上人声喧哗,原来已经有人爬上了山,急急赶来。

我们知道这山脚之下,当初被人设计了个陷阱,可是却又不明白这“刚健”要到什么程度,呆呆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片刻之后,只见山上有一人大声呼喊,却又听不清说些什么。

这人见我们不答,似乎有些恼怒,左右一挥手,只见一块大石被推了下来,奇怪的是,大石看来虽然沉重,滚下山时却隆隆作响,带下无数泥沙,弄得我们浑身是土,似乎威猛无比,触地之后,地面却并无异样,倒是一些带下来的小石头,一旦落地,地面就纷纷下陷,露出一个个看不清有多深的黑洞。

山上人见状,停止了滚石头,适才高呼的那个人又冲着我们喊叫起来,可惜我们距离他实在太远,听不见他的喊话。这人见两番喊话无效,似乎极是恼怒,只听得山上隆隆作响,有五六块大石头被同时推了下来。

这些大石正对着我们的位置,只隔了片刻,隐隐的雷声已变作轰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大响。与此同时,还有无数的小石被带了下来,向四处砸去,被任何一块石头砸中,我们都会非死即伤。这时,只听得陈步云一声大喝:“快跑!”便领着我们朝前跑去,当然也没忘有意加重落脚的力量。

这次跑了出去,我们是出于迫不得已,毫无把握。万没想到,落脚虽重,跑起来时却每脚都踏在地上,正在狂奔之时,只听得身后轰隆隆数声巨响,石头落地,随后烟尘大起,周围一片黄色,什么也看不见。此时人人心中惊慌,顾不得多想,只是拼命向前急奔,直至烟尘之外,方才停足。

烟尘渐渐散去,只见我们适才跑过的地面,已是大片陷落,露出一个个黑洞。而在这时,在山上的诸人,纷纷攀援而下,已经有数人站在黑洞旁边。

不久,只见这群人已经到齐,中间有一人似乎是带头的,他左右一指挥,只见便有两人冲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朝地面点去,所触之处,地面随点则陷。这批人中,再无人敢试,个个束手无策,不知所措。

直到这时,我们才想起刚才的可怕。知道在这短短的时刻之中,已经从生到死,从死到生走了一遍,大家的脸色均是惨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光之中,全都是恐惧至极的神色。过了好久,陈步云才吐了一口气,显然在刚才跑动之时,他也并无十足把握,只是实在退无可退,不得已才行此险招。

这群人自然不肯罢休,沿着山四处试探,可是他们见这地面一触即陷,心有余悸,不敢过分用力;留下处处黑洞,却又更加小心,也就越发过不来。片刻之间,已将我们四周弄得处处陷入,形成一片圆形,反倒将我们立足之处包围起来。

虽然被困,我们倒也心宽起来,这才有闲暇工夫,发现我们立足之处是一片圆形的山包,直径只有二十多米,土包上树林茂密,四周却寸草不生,很是奇怪,四周则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巨堑,宽约二十米,一时之间,对手绝对过不来。要不是这张氏王朝的设计精妙,算准了重量,我们不是死于巨石下,就是葬身巨堑中,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后怕。

唯有陈明,似乎显得极其愤怒,他对着对面的人群,一会儿挥臂,一会儿伸拳,大声怒骂,显然是想激怒对手。可对手却格外冷静,个个默不作声,竟然在巨堑边上打起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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