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后听到船上的广播通知,请到船的甲板上,马上进入利马水道了。
利马水道是1873年艾德马特尔曼发现的,1898年被艾得曼杰尔斯正式划入南极地图。这个水道命名为查尔斯利马,他是比利时人,是奉命为国王leopold二世考察非洲的探险家。这条全长11公里、宽1.6公里的水道带有几分诡异的气息,它很迷人,但总带给人几分畏惧,是公认的南极洲最为壮观的海峡之一。风平浪静时,两岸高耸陡峭的群山倒映在清澈的水面上,宛如人间仙境。每当人们经过这里都会情不自禁地按快门不停地拍照,船员们戏称这里为“柯达之声”。
有的冰山在大海上飘来,镶在像镜面一样安详宁静的海水里。大片大片的浮冰,在海面组成“S”形或“Z”形的图案,把单调的大海调理得多姿多彩。我一会儿跑到五楼甲板,一会儿跑到七楼甲板,上上下下,不停地奔波,试图找到最佳角度观赏冰山。
水道明显变得狭窄,两岸高峰耸立,就像要掉下来一样,人们需要仰视才行。那高峭而险峻的悬崖被冰和雪包裹着,有的地方露出黝黑的岩石,就像水墨画一样。水道波平浪静,破冰船就像在光洁的镜面上滑行。漂浮的冰山多起来,船开得很慢很慢,船长必须很小心地避开水道中的浮冰,速度慢到水中的倒影都没被破坏。
忽然看到8只企鹅坐在一块小而平的冰山上,为宁静的水道增添几分活力。大家急忙拉长照相机的镜头,我明明知道自己的镜头不够长,可还是要试一下,万一碰巧拍下来,多么好啊。这样的机会后来愈发多起来,很多冰山上都有成群的企鹅,它们在冰上玩腻了,就“嗖嗖”地跳到冰水里,上上下下,好惬意。
浮冰是动物们的船,上面不光有企鹅,还有海鸥,还有海豹。我们的摄影师用400毫米的长焦镜头,拍下了浮冰上懒洋洋睡觉的海豹,连它嘴上的胡须都一根根地能数清。
在我走过的无数高山大川中,没有任何地方任何景观可以和漂浮的冰山相比,那种天地间的大美令我惊诧、震撼,那种恢弘、大气磅礴使我目瞪口呆。那无边无沿的白色,以千姿百态的壮观浮在海面,这是万年亿年在风旋和奇冷中雕塑的精彩,它的色调是惨烈的、单调的,然而,它却是倔强的、厚重的、庄严的。感觉这些冰山不是万年冰的凝聚,而是一座座山的骨骼。我的眼睛不会欺骗我。
到了利马水道终结地了,巨大的冰川挡在前方,冰川劈开的丫口透出比其他地方更大的光亮,人们都站到船头,仰望着眼前的磅礴气势。
这里没有森林,却有亿年冰凌组成的冰塔林;这里没有草原,却有亘古积雪凝成的无垠的冰盖;这里没有鲜花,却有水晶般胜过鲜花的蓝色冰凌。
冰川无语,雪原不言,就那么与我相对,默默地,静静地,仿佛天体的时钟停止了摆动。整个视野都定格在一幅悠远的画中,有点曼妙,有点寥寞,若没有微风轻抚,简直就是走进真空的无声世界。而这亿年形成的冰雪世界,曾经发生过什么,这冰壳下面又藏着什么,它们与我所生存的绿色世界有着什么样的联系,谁又知道得更清楚呢?
不时有轰隆隆的坍塌声,那是雪崩。冰盖雪崩,断下来的就是冰山,漂浮到海面。南极的冰山一般能在海面漂浮10年左右,才能最后消逝。近年来,由于全球变暖,冰盖雪崩加剧。我们看到雪崩的景观固然快意,可一想到冰原由此又缩小了一些,心情便感到几分沉重。
我们的破冰船驶离利马水道。我在甲板上站得太久,手都有点冻僵了,看看甲板上已经没了人影,我成了最后撤退的一个。
然而,当我回到船舱,不经意地向外面一瞥,发现天光洞开,左面冰川的上方露出大片的蓝天,阳光从云缝里泻出,照在晶莹的冰川上,奇妙极了。我还没等在床上坐一下,又转身跑出去。在5层甲板上,我用摄像机边摄边解说:“这么美好的景色,都由我一个人独享了,好奢侈啊。”
这个美丽的午后时光,我在甲板上整整待了4个小时,有时静静地与巨大的冰山对看,有时默默地向漂浮的冰川致意,有时镜头对准逐浪的海鸥耐心地等待它们飞进我的画面。冷了就在甲板上走来走去,累了就靠着栏杆发呆,宁愿手冻僵了,脸上挂满霜,我也不舍得离开这个直接呼吸南极的空气、直接观赏南极美景的甲板……以至从南极归来,新结识的朋友在给我的信中写道:不论天气多冷、寒风多猛,或晨早,或饭时,可能甲板上除了你没有一人,就见你小小的身影持机在拍摄。不是一天,天天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