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至。
沫苒极慢地吃完手里的东西,转过头,却看到孔逸轩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她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
孔逸轩眼眸微暗,少顷,说道,“小姐,没事,你安心在这里休息,我会保护你的。”
沫苒点点头,将多余的衣服盖在身上,靠着那根柱子,闭目养神。
这里的夜晚很冷,小亭又是四面透风,只有顶层能遮挡一些风雪,夜风一阵阵刮来,冷意逼人。沫苒不由得蜷起了身子,缩在角落。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打斗声响起,她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困倦如同一条绳索紧紧捆住了她,挣脱不得。
她只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周围有喘息声,有兵器破空的声音,也有小声的咒骂。当一切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只感觉一阵温暖围绕着她。
天舞亭。
梦中,四个美丽的女孩嬉笑着闹成一团,沫苒静静地在一旁看着。这画面太美好,却没有声音,如同默片般静默得没有一点真实感。
“玫茜,白诺,安初,月卿,好久不见了。”梦中的她这样无声地说着。
眼前嬉笑的人突然变幻成几缕轻烟,随风消散。
沫苒伸手抓去,却只触碰到了冰冷的空气。
一滴泪滑过,溅落在尘土中,弹不起一丝灰尘。
“你还好吧?”耳畔,一道好听的男音响起。
沫苒睁开眼睛,视野之内一个笑靥如花的脸庞渐渐变得清晰。
“你是谁?”她不由得皱了皱眉,环视四周,却不再是天舞亭。这是一片极为荒凉的所在,却有着一幢小木屋,不得不说这情景极为诡异。
那女子笑了,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松了口气似的说道,“你终于没事了。唉,你真幸福,有那么好的相公,昨晚,他为了照顾你一夜没睡呢。”
“哈?”沫苒疑惑地望着她,这怎么回事?
“你不会被烧糊涂了吧?也难怪,昨晚我听到你一直在惨叫,可你相公不准我们进,硬说一个人就可以了。唉,你现在有好一点吗?”女子纠结了半天,又恢复了笑靥,声音软软的,很是温柔。
沫苒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不过,貌似她是在讲自己的同伴,那不就是孔逸轩喽?也许,他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同伴在哪里?”她问道。
“你相公打水去了。”猛一听到同伴,那女子稍一愣神,而后才反应过来,以为这是外面的女子对相公的另外一种称呼,遂回答道。
正说着,外面有脚步声匆匆响起,伴随着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我回来了,姑娘,请问,我妻子醒来了没?”来人彬彬有礼,对于在这里生活的当地人并没有因他们没见过世面而有半点轻视。
此时沫苒已经坐起来了,听到这道声音,不由得讶然。这并不是孔逸轩的声音,那孔逸轩去哪儿了呢?这人如此行为又是为何?团团疑问在脑中盘旋,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门被打开,阳光照了进来,将昏暗的小屋染亮。门口,一道颀长的身影显现出来。
沫苒愕然地望着那道身影,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那人笑了,走近她,替她裹好被子,轻声道,“怎么起来了?你身体不好,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他眼眸微微缩小了些,隐隐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一笑起来,竟比女子更加妩媚,而他嘴角残存的一缕邪魅气息,更是增添了他的神秘魅力。他,竟然是之前给自己看过病的神医的小跟班,吟月。
“孔逸轩呢?”她忽略掉他的话,盯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问道。
那人眼眸微微黯淡,少顷,却又笑了起来,“娘子,在我面前可不能提别的男子,否则,我要吃醋的!”
身旁,那女子捂住唇偷偷地笑了,而后小心翼翼地离开,并体贴地替他们关上门。
屋里再没有外人,沫苒摸出血痕,猛地下地,先下手为强,不管他是善是恶,决定权要抓在自己手里才行。可,天不遂人愿,她刚下了床,一股晕眩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她只感觉天地在旋转,眼前的人影渐渐扭曲,渐渐模糊。她猛砸着自己的脑袋,想要令自己清醒一点。
她越是剧烈地动,晕眩的感觉越重,在她摇摇晃晃似倒未倒之际,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清新的青草香随之而来,“我不是你的敌人,你的血痕,不应该指着我。”
“没有什么不应该,血痕可以指向任何一个人,包括我。”沫苒淡漠地说着,从他怀中抽身而退,扶住床榻,缓缓坐了上去。而手中的血痕,依旧遥遥地指向他,似乎,他一有什么不好的念头,血痕便会飞身上前。
“好吧,我说,昨晚我们遭到了袭击,你的手下为了你的安全,只身引走了敌人,而将你托给我照顾。但这里是那个人的领地,并不安全,所以才假扮了身份。”吟月望着她敏感的模样,不由得无奈了。
事实也是如此。
那晚,沫苒刚刚熟睡,突然发起烧来,而她身上的毒素也再一次爆发开来,唬得孔逸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幸得一路跟来的吟月及时出现。而这晚,除了吟月外,还有另外一拨人在寻找着沫苒。仇人相见,最是眼红,但两者差距太大,他们还带着生病的沫苒,更是不可能打过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孔逸轩便提出由吟月保护沫苒出逃,而他,去引开那众多不怀好意的人。
第一次见到沫苒发作,他着实慌了,幸好他跟着神医,也曾深入地探讨过她身体里的毒素,所以,在险险之下救回了沫苒。
而当他找到暂时的安全之地时,却突然想起分开时忘记了跟孔逸轩约定会合之地。
沫苒低下头不做言语,沉思的模样犹如一个刺猬突然收了尖刺变成了小白兔,安静得让人不由得生出怜惜之意。
他眼睛看向地面,少顷又重回到她身上,轻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等孔逸轩回来后问他。我保证从现在起,我不会走近你一丈之内。”
吟月眼眸微暗,说出的话却郑重其事,似是真的发誓一般。
如此郑重的态度,沫苒却只是瞟了一眼。
口头上说的,永远当不得真,除非他真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