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过后的早上,我死尸般的躺在床上,窗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雨滴打在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冷冰冰的响声。而堆砌在屋子里面的是那种只在坟墓里面才有的安静。
这时候,通讯器响起,我找了好久,才用扫把将它从柜子底下扫出来:一个陌生来电。我打开通讯器,一个男子的声音,浑厚中带点沙哑。“你好!请问是张千行先生吗?”听着声音便知道来线者是谁。
我坐起来,心想着李子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莫非是老伯出了什么事情?一想起老伯,我的心就像被石头捶着一般的痛,他怎么会把这个担子交给我?“你好!请问你贵姓?”我平静的问道,整个心儿就像注射了强心剂一样猛烈跳动的。
“我是李子因。突然连线你,实在冒昧!”他的声音依旧是沙哑的,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那里!”
“请问你现在有空方便吗?”他问道。
“哦!有什么事吗?”我努力克制自己,可右眼皮好像和我无关似的独自个的跳起来,心底被铁锤子捶出一个大洞,从下面冒出一股股凉飕飕的风,牙齿都酸酸的。
“我想和你聊会儿,可以吗?”他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诚恳。
“可以!”
“方便的话,我过来找你,可否?”
“可以!B区,C街203号。”
“好的!打扰你了!”他断了线。
满屋子我没底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要把整个屋子都要炸掉了。
我起床来到客厅,稍微收拾一下房间,有心无力的。做完卫生后,我来到厨房马马虎虎的做了一下东西,吃了。坐在沙发上面的等着,窗外面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看着窗户玻璃上面自己的投影,衣着狼藉。遂来到洗浴室,把自己也给清理了一边。刚洗完澡出来,门铃便被按响。我打开门,李子因手里拿着身穿灰色大衣,肩上有几滴被雨打湿的印记,左手拿着一把黑色的伞;两只眼睛已经爬满了血丝,鼻梁依旧是那么又高又直。
一阵寒暄,我将他引进屋子,给他倒了一杯茶,他双手接过,握在双膝间,双眼看着窗外。
“令尊贵体可好?”我问道
“前天早上走了。”他说的很平静,而我的心里却是波涛汹涌,声如洪钟。
“节哀顺变!”我无力地说出这四个字。
“谢谢!”他抬起头看着我。“你能将父亲所讲的故事告诉我吗?”他问道。
我惊愕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接下来该怎么做,窗外的雨丝淅淅沥沥,被风吹凌乱不堪,打在窗户上面发出噼啪的声响,填满整个屋子,像浪潮,将我们淹没其中?我突然想起老伯日记本里面有关于他的记录:李子因,男,二二二一年三月初三午时生,而这一句话却占据了一整页纸;还有其他的地方星星点点的提到。我不知道在他父亲的日记本里面对于他的描写为什么只有一句话。现在作为唯一知道事情的真像的我,面对李子因突如其来的提问,一时间手无无措,脑袋里面乱的打了结。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就自己知道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告一五一十的诉他,该用怎样措词和方式告诉他。“昨天,我去了博物馆,我以为你会在那。
“父亲从来没有来没有和我提及过母亲,以及祖母的事情。”他盯着我,自顾自的说:“我对他们的了解,仅限于博物馆上面的张牌子,以及自己年幼时零星断续的不堪回顾的记忆。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给我了我一笔钱,将我送到了国外。我的养父养母对我就像亲生儿子。可是我总是觉得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错误的直觉。以致我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到最后,他们迫不得已的就他们所知的告诉了我。我回来后,找到他,可他却始终不认我,直至昨夜他临走前,他才肯叫了我一声。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这样的对待我!记得小时候,我问他妈妈去了哪里?他说在箱子里面,于是我便翻箱倒柜的找,始终没有找到,于是我发脾气,他便打我。这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他以为把我送出去仅能够使人忘记一切,时间并不是解决为题的关键。后来,我稍微懂事一点,便知道母亲其实是逝世了。每次我问他母亲为什会死,他不说话,有时候甚至会板起脸来,样子十分的吓人,从此再也没有问过他。我对母亲没有记忆,一丝一毫都没有。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喝了一小口茶水,样子有点想他的父亲,把目光转向窗外。
“这……”我看着他喝水的样子,恍然明白,老人为什么只在笔记本上面只写了那么几个字,为什么老人不肯告诉她关于她母亲的事情,也知道要把他送到国外,相聚也不相认,甚至故意抹杀他的记忆--那无非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而已。尽管,我知道他是爱自己的儿子的,可是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悬着这种近乎极端的方式,而且残忍。
“请你告诉我吧!”他请求道。
“这个……”我拿捏不定,我不知道老人将钥匙给我是让我打开尘封的故事,还是锁上,永远深埋,始终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父亲给你钥匙,肯定是有他的意思的!”他无力的说道。
“好吧!”我看着他实在觉得可怜。
于是,我凭着自己的记忆,把老人讲述给我故事,转述给他。直到半夜的时候,两人都饿了,我做了面条照顾他,吃罢,我们回到沙发接着讲述。
他听得很认真,在我讲述期间,他从来没有提出一个疑问,安安静静的,甚至连呼吸都在压抑。直到次日早上六点钟,我才把老人讲给我的故事从头到尾给他复述完。当我讲到老人逝世时,我不知道是否将老人的谎言继续下去。
为了掩饰我的矛盾,获得时间,我提议先做了早饭吃了再继续。我问他,鸡蛋要煎全熟不?他说随便,于是,我按着自己的吃法,将鸡蛋煎的全熟。端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因为刚刚丧父,遂推测定会没有胃口,谁知他吃的也很香,一粒不剩。我看着他吃饭的样子,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老伯的儿子。“其实。”他放下碗筷。用纸巾擦了嘴巴。“其实,不瞒你说,我对父亲没有太深的感情,这点我不得不承认。说出来,你也许不信,觉得我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可是,这并不能说我不爱他。我爱他,也恨他,只不过都不是很深。自从他把我送出去开始,我对什么东西的感觉,都是不深不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对什么东西都不是很上心,这也包括我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包括亲情,爱情,友情。对于什么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跟自己毫无关系似的。心理医生说,我需要治疗,可是我从来没有听从过他的建议,我只觉得自己很是健康。而这次对于父亲的逝世,不知为何,突然间觉的好伤心;可是现在呢,我又不觉得很是伤心难过。”
我不出声的听着他说完,匪夷所思的简直呼吸都忘记了,面条掉在桌子上,黏在上面,好不容易才弄干净。
他也不说话了,起身朝沙发走去,坐在上面,侧着身子面朝窗户,窗外的雨还在继续,时不时的传来一两声车鸣,在死静的屋子里面游荡,像野鬼哀嚎一样的恐怖。
我把剩下的面条端起倒在垃圾桶里面,变得没有丝毫的胃口。
将厨房里面的脏碗筷洗了,擦干手,来到客厅,还坐在沙发上面。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把故事完完整整的告诉他,想来想去,也觉得烦闷看着他的背影,更不知如何开口。遂来到电脑前,打开电脑,开始讲老人给我讲的故事写成小说,起手构思写作大纲。
我将老人给我讲的故事,在脑海放映一遍,提挈出大纲来时,他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