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那样看着熟睡在我怀中的爹爹，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生之时所见到的儒雅青年，十几年的岁月到底还是催人老了，何况他的心中压着那么多的事情，多年来生活的本就不是太轻松。不到四十的年纪，眼角处居然有了那么多的细纹，头上还泛出了点点银白。
想要伸手好好摸摸他的脸，无奈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掌，只得以手背轻抚着他紧皱着的眉头，还不敢太过用力。
爹爹啊，影儿心中乱了，你知道么？虽然两世皆未真正尝过情之滋味，不了解到底怎么样的感情才算得上是爱情。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与你从未分离过，多少年来习惯性的依赖和占有，在今日突然出现变数，倒是真的心慌了。我已经搞不清楚那会儿的醋意到底来自何处，我知道我爱你，可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亲情，你只是我即将沉没之时抓住的救命稻草。我也一直想这样说服自己，可是没有用，我嫉妒，很嫉妒你与她青梅竹马相处的那么些年，很嫉妒你因为她的一句呼唤便乱了的方寸。
谁能够告诉我，到底这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皇甫郁磊离开时我的愤怒都没有这般的深，我的心也未曾纠结的如此厉害。我不懂，真的不懂？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要怎么去爱，也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什么样的感觉是爱，现在，又有谁能够告诉我呢？
如果，我真的爱上了他，怎么办？虽然我的灵魂甚至比他年岁还大些，可到底我是他十月怀胎，亲生的女儿啊！如果我爱他，那么，这不就是乱伦了么？
其实，乱伦又如何，我不在乎天下人会怎么看我，反正我连傻子也当了十多年了，再离谱一点又能如何。可是，他呢？他爱我么？他会愿意去背负那样的骂名么？
我深深的望着怀中的人，不眨眼，就那样定定的看着。
我甚至希望，我们两个就这样呆在这个谁也进不来的古墓中，再也不出去，那么，就不用去面对这一切，我只好好的陪在你的身边，做一个乖巧的女儿，什么都不用去想。
可是，这不可能！
如果······如果你真的爱她，你真的一直都在爱着她，你要跟着她，我又该怎么办？
“恩······影儿，我怎么睡着了，你怎么不喊醒我呢？”我的思绪正乱着，爹爹却已经醒转过来，眼神迷蒙的看着我，有些发白的嘴唇因为责备轻微的翘起，我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身体在那一瞬间可恨的冲动被我抑制住了，心中却是更加的纠结起来，甚至在心底开始讨厌起淡云叔叔那些在我的饮食中乱加东西的恶习来。
“怎么了，发什么楞呢？没见过爹爹这么哭，吓着了吧！”他淡笑着坐起身来，手指头轻轻的点了下我的鼻尖，他的指尖凉凉的，可却在我的鼻头上烧起了一把火。我忙不迭的躲起来，头猛地向后退去，却忘记了我是靠着石壁，嘭一声，后脑勺狠狠的撞了上去，让我一阵头晕目眩的。
爹爹也吓住了，这些小动作在我们父女间都是很平常的，他怎么会料到我居然会去躲避他的碰触。搂着我的头，轻轻拨开头发，“撞到哪儿了，疼不疼啊！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眩晕过去，疼痛让我顿时明白过来。
他是我的爹爹，他的口中，喊着我孩子，他的心中，我只是一个女儿，是那个他从婴孩时期就搂在怀里呵护着的宝贝。他怎么会爱我，怎么会把我当成一个女人来爱。
我真傻！
“没事儿的，爹爹！我刚才也有点儿困，迷糊了！不疼的！”我手忙脚乱的从他怀里钻出来，拉着他的手不让他再继续去寻找我撞到的地方。
“还说没事，撞起了那么大一个包！咱们赶紧出去，让你淡云叔叔看看，这头可是金贵的地方，别撞出什么毛病来。你不知道，小时候有个堂兄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没事，也就没管，结果过了一天，就去了。大夫说是撞到的时候把脑子里什么东西撞破了，没伤到头皮，所以看不出来。影儿，爹爹可不想······”越是说，爹爹脸色越是苍白起来。仿佛我就是那个因为脑震荡死去的堂叔刚摔跤一样，已经离死不远了。拉着我，就要往外奔去。
“哪里有那么夸张的事情，影儿是练武之人，这点儿小伤，没有大碍的！”虽然不想这么快就走出去面对我不想面对的场景，不想这么快就去验证我脑海中的那些想法，可是却知道我根本没有办法逃避。嘴巴上安慰着他，希望他的脚步可以不要这么快，却还是一步也不迟疑的跟着他。
“练武之人的身体也是肉长的！”
“爹爹，淡云叔叔会的我都会了啊！虽然没他厉害，自己这点儿小伤还能不知道，何况你不也说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嘛！”
“医者不自医，你没听说过啊！”他一句话堵得我张口结舌的。
“爹爹，你这样子，我会被师姐笑话的！她总说我长不大，说我是个小孩子，你也总把我当小孩子。”我嘟囔着，被他抓着的手还轻轻的甩着撒娇。
“她爱笑就让她笑去，你长再大，在爹爹这里也还是个孩子。”
你长再大，在爹爹这里也还是个孩子！你长再大，在爹爹这里也还是个孩子！
我不做声了，这句话在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回荡着。明明自己心中已经知道就是这样的结果。明明以前也理所当然的在他面前扮演者孩子的角色。突然间，却开始愤恨起来了。
原本的父女情深不是维持得很好么？十六年来，都是这样过的，为何？为何突然之间，却还是憎恨这样的关系了。
改变究竟从何时开始的，为什么我一点儿痕迹也找不着？
我就这样呆呆的被他牵回了尉迟老宅，就这样呆呆的任由淡云叔叔为所欲为得不知道又给我灌下去了什么药汤。
这样呆得让他们以为真的那一撞就把我给撞傻了，以至于在我回神之后，被一众人带着担忧和可怜的神情深望着而吓了一大跳。然后费了好大功夫解释还是认为我真的傻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担忧我以后会不会间歇性的变傻。让我本来的悲愤突然之间被囧得只想吐血，那些纠在心中的烦乱倒真的被这样给打散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等完了大家都去睡觉了我才知道我们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我在呆愣的那段时间里不仅被灌了好几碗药汤，还被灌进去了一大锅的人参炖鸡，怪不得我觉得肚子那么胀。而在这期间，爹爹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跟那个女人，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知道这点，我又微笑一下，爹爹的眼中，或许我比那个女人重要。
虽然因为我们的父女身份，我那份不知道到底存在不存在的爱情没办法真的存在。可是谁也不能将我们两个隔开来，即便最后他真的嫁给了她，我对他来说，依旧还是最重要的一个存在。
知道自己又要胡思乱想开来了，狠狠的拍拍额头。
就是这点儿不好，心思太重了，想法太多了。太多愁善感，太爱乱七八糟的想些有的没有的的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尉迟鸿影啊尉迟鸿影，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这个臭毛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