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沉寂,夜雾茫茫。妁慈静坐在床榻前,轻抚着朱祐樘粉嫩圆嘟的脸,满目怜爱。听见有人推门,妁慈才依依不舍收回眼神望向门口。将手指比划在唇前“嘘”了一声。朱见深宛如美玉的脸愣住,压着声息:“朕刚批完奏折,爱妃怎么还没睡?”随即朝床榻前走来,见帐幔中的朱祐樘睡得香甜,甚是奇怪:“樘儿怎么在这里?”妁慈莞尔一笑,声息轻柔:“皇后近日犯了咳疾,怕夜里扰了这小鬼。便送到臣妾寝殿里住几日。皇上不会不开心吧?”朱见深的眸如月影昏暗,脸色的笑意早已敛住,妁慈慌了。朱见深“噗”一声笑道:“有这小鬼在,朕还怎么跟你共度春宵?”妁慈脸颊泛红如嫩桃,垂眸低吟:“皇上别闹。”随后牵着朱见深的手让其靠近些:“皇上看,樘儿的模样真的跟皇上像极了!瞧这鼻子……”朱见深苦涩而笑:“朕对不起李淑妃!”妁慈泪水瞬间泛滥,无力安抚,只能伸开双臂紧紧环着朱见深硬挺的腰际。或许是站立的太久,妁慈只感觉腰间酸疼难耐,紧接着胃中一阵翻滚,嗓中一阵酸涩,忙抽身躲开朱见深的怀抱,大步朝桌案侧走去,朝着地上的痰盂,“哇”得一声干呕了起来。
朱见深扶了上去,焦急问道:“怎么了?莫非吃坏了东西?”妁慈连呕几声,眼中噙着泪,许久才喘过气。朱见深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忙握住妁慈的肩膀将其朝自己的怀中一带,遽然在妁慈额前一吻,伸手轻抚在其腹上,怡悦得说不出话来。妁慈脑间一嗡,回想近两月来月事确实停断,忙伸手摸向自己的腹部,两人的手相握着愈攥愈紧。朱见深嘴角泛着浓浓的笑意,眼中却有星星点点的液体在流转:“慈儿,朕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妁慈从朱见深的怀中探出头,泪光涟涟:“皇上可否答应臣妾一个要求?”“你说!朕什么都答应你。”朱见深将唇紧紧的贴在妁慈的额前,半刻也不愿移开。妁慈紧攥着朱见深的衣襟,声柔如纱:“请皇上答应臣妾,若臣妾腹中的孩子是男儿,皇上绝不能改立太子。樘儿已经没有了母亲,不能再被废位。否则一定会被人瞧不起。”朱见深齿间磕碰的厉害,眼中温热的液体悄然滑落:“朕亏欠你太多了!”妁慈紧紧贴着朱见深炽热的身子,仿若这个世上再无其他人或事可牵绊,包括万贞儿,包括宴越之!
转眼又到了寒风刺骨,傲雪凌霜的时节。妁慈腹中的孩儿选择了寒冬腊月降临于世,宫中喜气恣意蔓延。朱见深日日来探,太后也阻碍不得。隔月,便赐名朱祐杬。妁慈望着杬儿熟睡的模样,不时将胖乎的小手在空中乱舞几下,奶白的舌头舔吐着,从未有过的安逸和美满,使得妁慈喜形于色。
这日,犹如往常,妁慈和王钟英哄着杬儿入了睡,随即留下了两名宫人照看,随即牵着樘儿在苑里嬉闹。谁知两名看守的宫人,偷懒离了殿。
殿前有一素粉衣袍的女子悄然潜入了殿内,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朱祐杬熟睡在榻,稚嫩的脸圆乎的很,女子颤抖的双手伸在了朱祐杬的脖前,喃喃自语:“只要这样掐下去,一切便结束了。只要你一死,便可让邵宸妃尝尝丧子之痛。”女子犹豫片刻,终于将手中的力道愈扣愈紧,朱祐杬双目猛然睁开,双腿疯狂弹动了起来,小手在空中乱舞,嗓中呜咽作响,发不出明锐的声息来!
“原来真的是你!”背后突传出了一个声音,女子猛然缩回手,转身望去,见妁慈和王钟英疾步而来。女子此刻才知,殿里无人看守,不过是引君入瓮。妁慈忙冲了过去,将杬儿抱起牢牢捂在怀中。眼中星光点点,一脸哀痛:“阿嫱,原来这一切真的与你相干。顺妃小产那日,巧果去过你的寝宫,你却不在。你早就认准那日万贵妃会路过御花苑,便引诱顺妃前去采花。顺妃小产,归根结底你才是罪魁祸首。”妁慈一脸悲愤,声息微颤,问道:“当日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出宫,也是你将消息通报给万贵妃的吧?”妁慈咬破了唇,这丝恨意,再也挥之不去:“我和越之变成如今这番天地,都是拜你所赐……”柏嫱玉挑眉冷笑,没有一丝反驳。便是做了这么些丧尽天良的事来,被姐妹冷落的这口怒气,还是不得以舒放。
柏贤妃迫害皇子未遂,被打入冷宫,是妁慈和王钟英对她最宽恕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