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
国庆节来了后，学生们都在为期中考试准备着，赵子昂也不例外。因为他要好好学习，以后还要追随她到大学呢。钟紫瑶就又成了他的精神动力，要是有一天她对自己笑了，他就学得很有劲；可要是她没对自己笑，他就好胡思乱想，上课时当然就无心听讲了。
每天课间操下后，赵子昂就会扒在他们班门口的栏杆上盯着旋转楼梯。因为他们班在三楼，钟紫瑶的班在五楼，所以他就能够趁钟紫瑶走上来时多看她两眼。他也不愿让她知道自己在偷看她，所以每当她眼光瞟向这边时，他就将脑袋移开，装出一副悠闲晒太阳的样子。
他觉得这样很浪漫。
有时在校园与她相遇时，他还会向她讲一些自认为有趣的事。譬如：他说他发现班上上67个同学中，有54个上课戴眼镜的，中国的教育真伟大啊，不仅促进了教辅出版行业的发展，还带动了眼镜行业的发展；他们的物理老师太聪明以至于绝了顶；他们的数学老师动不动就把粉笔头往桌子上一扔，叹着气说：“函数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这么简单你们都不会?!”等等.
赵子昂还会借一些《读者》、《哲思》、《启迪》之类的杂志给她看。因为他觉得这些东西确实能给人很大启迪，能够解开很多迷惑，其中的诸如：“理想”、“希望”、“成长”之类的文章更是一碗碗心灵鸡汤。里面的一些幽默笑话也会让人忍俊不禁。他想到钟紫瑶处在这样的花季中，对人生还与未来，理想与现实肯定有很多疑问，很多困惑。他就希望这些杂志能够给她一些帮助。至于他以借书为契机与她见面的原因倒还在其次。因为，他虽然把书借给她，但并没有经常找她要。
由于陈曦的教室在四楼，他就扒在栏杆上仰着头。仰着头看什么呢？难道是为了看美女？
对，确实是这样。君可见，钟紫瑶扒在五楼的栏杆撒谎能够俯着头——整齐得她要是吐口痰就能掉在他嘴里。两者就那样隔着一层楼有说有笑着，钟紫瑶笑得那么热烈，那么甜蜜。
真是浪漫啊！
这让赵子昂那单方面的“浪漫”惭愧得无地自容啊。
赵子昂真恨不得自己是陈曦。真希望他一不小心仰着头翻下去。
他是认识陈曦的，当然是由于他以前和钟紫瑶同班的缘故。他就觉得那只是他们在叙旧而已，自己不应该小气。她的朋友又不止自己一个，和谁聊天时她的自由，采取什么方式也是她的自由。虽然是这么想，但他心里还是酸得可以当醋用。
这给他造成的直接影响是：在期中考试那天，他赶去考场时，发现了她和陈曦走在一起。他就向她打招呼，但她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依旧和陈曦谈笑。
结果：赵子昂考语文时，连作文都没写。后面的几科也都发挥得很差。
我们知道，语文时赵子昂的强项，这科考砸了还有什么优势可言。再加上数理化这三个让他犯晕的科目，他更加没有戏了。
不出所料，成绩出来后，他的语文才80分，为次由刚进班时的第二十位降到了第五十多位。
这对赵子昂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虽然他对成绩下降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没想到一下竟下降到班上倒数。虽然他对分数不怎么在意，但这样的结果还是让他很郁闷，毕竟倒数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自己明明努力了，除去发挥失常外，也不至于考这么差吧？班主任的一句话道破天机：“你努力，别人比你更努力。”
赵子昂不知怎么向妈妈交代，就不敢给家里打电话。对于钟紫瑶，他更不知道怎么办，他好怕她知道自己考差后会不理自己。
不过，考试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把他的疑虑压了下去。
因为，有个学生在学校跳楼了。
当时是午休，赵子昂被连续不断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所惊醒，正埋怨哪些女生咋这么没素质时，就听见有男生欢呼道：“有个女的跳楼了，快来看！”不一会儿，整栋楼每个有栏杆的地方都扒满了人，就跟来了大明星似的。赵子昂班上除了几个胆小的人外，大多数都出去了。赵子昂也想出去看看，不幸由于刚醒的缘故，腿脚麻得很，只有艰难地向外移动。他听外面的男生议论道：“唉，她跳之前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就那么闷得一声，害得我们错过了一场天外飞仙。”“她怎么是俯着跳的啊？脸都摔烂了吧？，看她身材不错，应该是个美女，可惜了。”“放你妹的屁，美女哪舍得跳楼？上床都来不及。”“是啊，身材好，脸上都是麻子的老子见的多了。”
……赵子昂听到这些话，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踹下去。
学校领导对此事处理得十分神速的，不一会儿，就通知了各班班主任来赶学生进教室，年级主任也亲自来赶。问题是，有少数学校和领导玩起了捉迷藏，主任刚赶完三楼的学生，二楼的就又出来了。他就大声道：“发现哪个班门口还有学生的就扣那个班‘班级考核分’50分。”这招果然管用，学生们一会儿就走干净了。因为他们深知，为班上扣一分就要罚20元，一千块钱的死人，看不起啊！
然后，学校派人转移尸体，清理痕迹，干净利落得像他们经常干这事一样。事实上的确如此。在以前，赵子昂就听说过，此学校的升学率和跳楼率成正比。在早些年被称作“年年跳”（一年跳一个），近几年更被誉为“月月跳”。
众所周知，学校对这样的事是很容易的，赔点钱就完事了。反正从学生身上榨的钱多，不在乎这一十几万。
让赵子昂生气的还不是这，而是同学们对此事的态度。他们议论纷纷猜测死者跳楼的原因，有人说是因为失恋，有人说是因为她有病，更多的人说是因为她期中考试考差了。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在指责她。并且，事后没几天，就没人再提起了。
赵子昂讨厌那些人。他觉得死者是不应该被责怪的。
甚至有他觉得，死者跳楼的原因八成就是校方所说的：“她在班上受人冷落，没有朋友，精神太压抑。”
对，没错，杀手就是冷漠。
世上没有一块冰比“冷漠”更冷，也没有一把剑比“冷漠更锋利，没有一颗原子弹比它的杀伤力更大。
赵子昂这么想，是有原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