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一个月才放一次假,这对于刚上高中的赵子昂以及很多学生而言,甚不习惯。距开学才20多天,就感觉像20个星期那样长,赵子昂觉得身上发霉,想家想爸妈想得要命——这是他活到现在第一次产生思乡的感觉。更可恨的是,学校在中秋节时还没有放假,让他“倍思亲”,赋词道:
临江仙 中秋
辞家十四度月半,佳节今夕别般。对空无眠倚床沿,思亲灯影黯,想家月意阑。
缘是欲归归不得,休怪光阴情悭。 瞳中霜色溢满天 ,相祝无相顾,情在月长圆。
看着寝室中的几个同学的父母来给他们送吃的穿的用的,他就眼红不已。因为他的父母却一直没来。他也能体谅父母,知道他们每天做生意很忙,晚上八九点才能吃成晚饭。并且安居离随州又比较远,来一趟实在不方便,他给父母打电话时并没有提到要他们来的意思。他只盼着快放假。
他想回家。
就在今晚,赵子昂来到寝室,看到了父母,看到了那两张让他魂牵梦萦的面孔。
该怎么形容他当时的激动呢?他带着笑很平静地对他们说:“你们来了。”
没有千言万语,没有如泣如诉,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已经足够包含一切。就好比平静的海面下有深沉的暗涌,清淡的茶水才有悠长的回味。
赵父对他嘘寒问暖,赵母为他整理衣物,还一边说:“床单歪了也不知道扯整齐,衣服都堆在一起也不知道折起来。鞋子要放到阳台上吹着,鞋垫也要拿出来。你又有脚气,每天都要换袜子,我怕你懒得不洗,又给你带了两双薄袜子……”要是在家里,赵子昂一定会捂起耳朵。但现在他却很愿意听妈妈的唠叨,让他感到自己还是有人爱的。
除了衣服,赵母还给他带很很多吃的用的,有一瓶“达克林”,一瓶花露水,一盒蚊香,一袋月饼,一袋糖果和一箱子酸奶,让赵子昂感动得无语,尤其是“达克林”和花露水,可以说是救了他的命。
赵父对儿子一向寡言少语,见儿子和他妈絮絮叨叨的,就说:“你莫在他面前献殷勤了哦,块走吧,待会他们就要要熄灯睡觉的。”赵母只得依依不舍地和儿子道别,临走时还不忘叮嘱儿子:“给你买的东西不要光分给同学,多留点自己吃。”
赵子昂一直目送父母走出宿舍楼大门,这期间赵父几次回过头要他快回寝室。他在心里向上帝祈求,祝愿他们一路平安。
回到寝室,面对妈妈送来的一大堆吃的,他首先就想到了钟紫瑶。
第二天,他兴冲冲地拎着一大袋东西向顶楼走去——小班都在顶楼,学校这样安排仿佛是为了体现小班的学生高人一等似的。赵子昂想到这就失笑,恨不得把这句话像那袋东西一样拿去与钟紫瑶分享。
这是他第一次来钟紫瑶的教室门口,因为不想被孙雨彤看见,这次他不想顾忌那么多了,直接拜托个同学喊钟紫瑶出来。
钟紫瑶一出来,就看到找再弄个拎着袋子伸向自己,一边说道:“这是我妈昨天送来的月饼和酸奶,我想送点你吃。”
她就笑道:“你这哪是‘一点’,我屉子都放不下,那你晚上再给吧。”
子昂很听话,道个别就走了。
他走到楼梯上时,恍然大悟:原来她不是怕屉子放不下,而是怕拎进教室被同学们看到了。这就跟他在前些天找他吃饭时那样。
但他还是坚持要给她,已不是想在她面前献殷勤,更不是为了讨她芳心,只是简简单单的想对她好,不求回报。就好比父母对自己的付出那般纯粹。
下晚自习后,赵子昂拎着袋子早早赶到楼梯口等着钟紫瑶。
她见赵子昂又带着微笑递给自己那袋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下了。她真是服了他,咋这么听话呢?自己上午对他那样说是婉转的拒绝,一般人都听得出来,他又不是傻子——噢,他好像真有这么傻。
赵子昂见她收了东西,比自己吃了它们还高兴。如果说付出一定有回报的话,那这是唯一的了。
可是,钟紫瑶不高兴。每次赵子昂对她付出一些什么时,她都会觉得很过意不去,因为她不能给他什么。但是拒绝的话,她又不忍心,因为那样会让他失望伤心。他不愿让别人因自己受到伤害。
还因为一个人,这个人叫陈曦。
像钟紫瑶这样优秀的女生,追随她的当然不止赵子昂一个,真心喜欢他的也肯定不止他一个。陈曦也考进了这所学校,也当然是为了她。甚至可以说,他们俩是早就约好了的。因为在初三他们同窗的那一年中,已经暗生情愫,只是碍于中考没有发作。后来在那个暑假里,他们感情日渐深厚,经常在一起玩。只是由于一些原因,双方都没有明确罢了。
而这些,赵子昂都不知道。
现在,陈曦追随她来到这所学校,就开始向她采取攻势了。
这是个让她既欣喜又苦恼的问题。欣喜的原因不必多说,之所以苦恼还是因为赵子昂。在她知道他和自己分在一个学校时就不是很开心,为他,也为自己。因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回不到从前,他的执恋让她感觉很累,他的认真让她惭愧,他的那些幼稚得言行让她啼笑皆非。而现在,有个人要追她。当然,要追她的人很多。但这个人比较特别,虽然他对自己还没赵子昂对自己那般深情,但关键是,她也喜欢他。
这一条理由就已足够。
如果一个人十分喜欢你,你却一分不喜欢他。你会怎么办?
“两情相悦”总比“一厢情愿”要好。
所以,她虽然瞒着赵子昂,但她知道,如果她真喝陈曦交往的话,他迟早有一天会知道,那带给他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她太了解他了。
就像曾经的她,傻傻地以为和自己的初恋能够永远在一起,却不想有一天发现他和别人牵手。
他是个太敏感,太天真,太脆弱的可怜的孩子,她不想将那种痛苦加诸在他心上。
正是出于这个顾虑,她并没有立即答应陈曦的追求,对于赵子昂,她也只能保持个不温不火的关系。淡了,赵子昂不高兴;浓了,陈曦不高兴。当然,后者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