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
对于这个,每个人都经历过,实在没必要多说。但赵子昂的一些英勇事迹可以记载于此。
众所周知,教官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整一些学生(这个也很能理解,因为他们在部队经常受比他们大的官整)。赵子昂不幸入内。惩罚措施是:学青蛙从操场这头跳到那头。他稀里糊涂地跟着别人跳了一个来回后,发现教官还没有要他们停下的意思,就恼火至极,积蓄已久的叛逆劲又上来了,就走到教官面前,问:“你为什么要我跳。”(事实上是因为赵子昂身边的人说话,安分守己的他被“连坐”了)。
幸而那教官是个小年轻,脾气还不算大,只是指着赵子昂骂道:“滚!”
“你凭什么要我滚?”赵子昂竟来劲了。
“我要你滚你就给我滚!”教官气急败坏。
然后,赵子昂就走了,反正他本来就不想在太阳的暴晒下站军姿,走正步。他还暗自佩服自己的英雄,毕竟敢和教官顶嘴的学生并不多。然而,同学们普遍觉得,英雄应该都是那种身材挺拔,面目粗犷,声音雄厚,背影潇洒的样子。而赵子昂显然没有一条符合,所以他们只觉得他是个爱出风头,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罢了。
军训以后,生活和学习就步入了正轨,比赵子昂想象的枯燥多了。他每天视和钟紫瑶相遇为最大的快乐。他在校园走时都竭力搜寻着她的身影。并且,钟紫瑶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在那几天就对什么样的颜色敏感,每当看到穿那种颜色衣服的女生,他就忍不住要多看几眼以确认是不是钟紫瑶(他平时外出不戴眼镜,看远处也只能看个大概)。
他们相遇时会打个简短的招呼,有时还会闲聊的几句,一切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天。赵子昂在食堂打饭后,发现男生那边的座椅都已经坐满了,无奈只得坐到女生这边。埋头吞饭之际,对面位子上坐来一人。他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的颜色让他立刻惊觉起来,抬头之时,面前传来一句“嗨”。对!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钟紫瑶!能和她面对面吃饭,更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现在她就坐在之际面前,优雅地吃着一块饼子。赵子昂当时激动得连筷子都不知道怎么握了,嘴里的饭菜似乎也跟着看呆了。他们就一边闲聊着一边吃着饭。赵子昂为了能和她多说几句话,索性连饭都不吃了。不一会,她的饼子吃好后,就对他说:“我们先走了,你慢慢吃。”然后拉着同伴走了。留下赵子昂呆在椅子上慢吞吞地回味着刚才。
他觉得,她是有意坐在自己面前的。因为当时还有许多空位,她为什么偏偏坐在自己对面?这就意味着她并不排斥这件事。于是,他就打算以后和她一起吃饭。因为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吃饭,这下尝但甜头后,当然想继续下去。而事实上,当时钟紫瑶只是因为心情好。
后来的几天,赵子昂每去食堂吃饭时,就会搜寻钟紫瑶的身影,然后屁颠屁颠地坐到她对面。遇到她对面有人的情况,他就只好坐在旁边的桌椅上。其实他更想坐在她旁边,但无奈她身边总被她的同伴霸占着。
钟紫瑶有一次问他:“为什么你总是一个来吃饭?”
赵子昂本想说“那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吃嘛”,但秉着对她不能撒谎的原则,就实话实说道:“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走。也没有什么人主动攀我。”他顿了顿,接道:“当然,要是有人来攀我我也不会拒绝的,可就是很少有人来攀我,所以我就经常一个人呗。”
钟紫瑶点了点头,觉得赵子昂说来如此轻松,不禁感到十分同情,所以并未对他频繁找自己吃饭的事表现出任何不满。不过她也没有等过他,总是吃好了就先走。那是因为赵子昂吃饭实在太慢了。当然,这也是由于他只顾着和钟紫瑶说话的缘故。有时他为了和她一起走,饭吃到一半就撂筷子了。
好景不长。赵子昂和钟紫瑶坐在一起吃饭的“事迹”被他们班上的人看到了,然后一传十,他们班上的好多人都知道了,然后都在猜测他们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在玩。
这些谣言对赵子昂而言没什么影响,因为由于他性格孤僻的缘故,没几个人愿意向他提及这事。但钟紫瑶就不同了,在新班级她依然是个焦点人物,理所当然,同学们就更愿意讨论她的事。这道理就好比越红的明星就越易出闹绯闻。
钟紫瑶当然不希望刚上高中就被谣言缠身,况且那人还是赵子昂,指不定会被别人以为她有“恋童癖”。于是,她再去吃饭时就会去另一个食堂,或是稍晚些再去,以避免与赵子昂相遇。感觉就像明星躲狗仔队似的。
过了两天太平日子后,她竟发现赵子昂站在楼梯口等着她。
真是防不胜防。
甚至有一天,外面下着小雨,赵子昂还拿着雨伞恭候着他。
这些事被她班上的学生看到后,谣言更甚。
钟紫瑶忍无可忍。但还是不忍心直接告诉赵子昂要他不要再找自己吃饭了。于是修正战术——从其他的楼梯口出去,以给他敲响警钟。
后来,她再从大门走时就没见着赵子昂了。
赵子昂又变回了一个人。
当然,他本来就是一个人。我的意思是说,他又像以前一样,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说话。
其实,真正孤独的人从来都不是那些感觉到自己孤独的人。赵子昂就是这种人。你在校园中很难见到他和别人并排走的样子,你只能看到他如被贬谪诗人一般落拓行走,眼神中总有一种不符合其年龄更不符合其样子的忧郁。从初中到现在,一直都是。孤独发酵,深入骨髓。所以,他从不钦羡那种上厕所都要在一起,不在一起就不上厕所的人。他觉得和别人在一起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力,会耽误彼此的时间。总之,一个人,有何不妥?再者,他认为成双结对是女生的习惯,自己身为男子汉大可不必这样,故事中的英雄不都是一个人吗?
正是怀着那样的想法,再加上他不愿流俗的性格,久而久之,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好接近的气味,连厕所都不如,因为厕所纵然臭,还是每个人必须要去的。虽然他认识孙雨彤和钟紫瑶后,开朗了许多,可不幸孤独成病,久病难医。他还是难改喜欢一个人走的习惯。即使有人愿意主动与他同行,他的态度也不冷不热。
当然,还有个重要原因是,他身边永远为一个人留了个空位。
他想与那人同行。
他只愿与那人同行。
第四十八掌
在学校里,像赵子昂这样的“独行侠”也不在少数。他住的寝室中就有一个。此君叫杨帆,是赵子昂上高中以来交的第一个朋友。因为他们的性格实在太像了,在这不用罗嗦,所谓“臭味相投”嘛。甚至他们喜欢的女生的名字也很接近——杨帆喜欢的女生叫做钟紫昕。他们唯一的区别就是——赵子昂长得像小孩,杨帆长得像老头。
不过俩人并没有好朋友那样的形影相随,反而经常会因一些问题争得面红耳赤,并且互不相让,甚至几欲大打出手。譬如:有一次他们俩为各自喜欢的女生的名字的事而争论,赵子昂当然说“钟紫瑶”好听些,杨帆就说“瑶”没有“昕”好听,然后就争来争去。真让旁人怀疑他们到底是挚友还是世仇。看来最好的朋友往往就是最大的敌人,这话不假。
前面提到的,赵子昂与钟紫瑶同桌吃饭的事情,在他班上,最先发现的是坐在他后面的女生。此女在班上的外号叫“兔子”,因为每当她说话时,那两颗门牙就翘出来耀武扬威,笑的时候,它们就好像要从嘴里跑出来。再加上她那双大眼睛,活脱脱是一只“兔子”。
她是班上为数不多的对赵子昂稍微热情的女生之一,因为她觉得赵子昂长得像她弟弟。她本来也是个热情大方的女生,所以经常找赵子昂说话。
其实,赵子昂的孤僻并不如旁人所感知的那样深刻,他只是不善于,不习惯找人搭讪。如果有人主动理他,他对那人就有说不完的话。推心置腹的都有。也正是由于这,所以他动不动就把人当知己。
自从兔子向他问起他和某个女生在一起吃饭的事情后,他就如数家珍般滔滔不绝地向她讲述他和钟紫瑶之间的事。加上女生对这种事情与生俱来的好奇心,于是她不断地追问,他耐心地解答,以至于还追溯到他在小学时就喜欢上钟紫瑶的事情上。让“兔子”听得乐呵呵笑嘻嘻喜滋滋地,那两颗门牙白晃晃得像两把菜刀。
显然,赵子昂太嫩了。虽然他再三叮嘱“兔子”不要将这些秘密告诉别人,但他岂知“树大招风,牙大漏风”之理。再者,这种事情你要女生不说比杀了她们还难受。于是乎,一夜之间,赵子昂的爱情史就在他班上的女生之间传开了。大多数女生只把这当做笑料,没有向赵子昂提起,他自然就被蒙在鼓里。
直至有一天,一个被赵子昂的痴情感动良久的小女生向他问道:“听说你喜欢一个女生有6年了,是不是真的啊?”
子昂一听,大惊失色,忙问:“你怎么知道?”
小女生道:“我们寝室的人都早就知道了。”
他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出卖了自己,因为他在班上只跟那一个女生说起。他觉得自己被骗了,就去质问她。“兔子”就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眨巴着眼睛说道:“对不起嘛,我是一时说漏了,不是故意的。”那样子看上去真像只受欺负的小兔子。赵子昂也就原谅了。
很快的,赵子昂也就释然了。他觉得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事,自己对钟紫瑶的一往情深应该是值得人所共鉴的。再说了,现在痴情的人都快灭绝了,说不定有很多人会羡慕之极,欣赏自己呢。
事实上,除了那个传统小女生外,大多数人都认为他很傻很呆,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
可是,傻子、呆子又有什么不好、至少他们能够坚守着心中那块纯净的地方怡然自乐,任你十分不屑,百般嘲笑,千番诋侮,他都万敌莫侵。那才会是真正的快乐。
你是不是真正的快乐。
傻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