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罗平以后,我求知欲膨胀,如海绵饮水,饱不自知。短短几个月,我觉得我学习了无比丰富的知识。
算上懵懂无知的第一次,我一共参与了罗平团队的四次街头斗殴。拍晕过两个人,没有受一点伤,基本都在打酱油。罗平说:“你是军师,三国演义看过没有?我是曹操,我带着兄弟们打架。你就是苟或,你站在后场指挥。看见我们的人谁吃亏了,你就悄悄猫上去,给他一板砖。”我对罗平说:“主公你的意思我懂。不过那个人叫荀彧。”虽然我实战经验依然不算丰富,但是我对男性之间的肉体交流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我知道了打架最重要的不是力量,不是个子,不是体格和技巧,而是经验。看见一个一米八五,亮着腹肌的青年男子站在我面前,我知道我会在他准备好之前迎头而上,我会左拳向他脸上挥,让他抬小臂抵挡,或者侧身躲过;我会用右拳趁势击打他胸口下方的位置,连撞几次,让他喘不过气,弯下身体。我知道我会双手扳住他脑袋,然后用拳头卡住他的喉结。我会在他咳嗽不止的时候用重量压住他的身体。如果我想制服他,我就继续揍他的脸和胸口;如果我想打死他,我就踹他的肚子和太阳穴。在一对一的暴力活动上,我再也不会心虚。
平时我们吃完小龙虾等酒吧开张,都会打一圈。周末我不用回去上课,可以通宵,我们就打四圈。我们打的是南京麻将,十三张,亮花涨番,带碰不带吃,一圈的时长合理,战术性强,十分刺激,非常锻炼脑细胞。以至于后来大学时桌游流行起来,满地都是三国杀,却凑不齐一桌人挫两圈,我都会感慨世风日下,国粹要亡。我和罗平等三人打了不到一年,水平进步飞速。我知道下家上手就打数字打拆牌,肯定有财神罩不住的牛逼,一定要牺牲自己,一跟到底,省得因小失大;我知道自家富足,要送吃送碰,早听早成,切勿夜长梦多;我知道牌好要做,得着机会好多捞一点,牌差更要做,趁着手气差少输一点。这一年我几乎所有的零花钱都给罗平交了学费,平时吃饭喝酒都光明正大的白蹭,但是之后的八年我把所有的学费都赚回来了好几次,还因为活儿好在牌桌上捡了一个姑娘。我生了儿子一定用麻将牌教他数数,用麻将牌教他认字,告诉他万筒条子中发白才是中国五千年文化的集中体现,让那两百年历史都没有的京剧上西伯利亚乘凉去。
我望炮桐兴叹,百无聊赖的时候问罗平,****是个怎么回事,放进去了为什么舒服。罗平左手弯成个圈儿,右手翘起大拇指,把大拇指放进圈儿里,又拿出来,来来回回了十几次。我才知道交合不仅仅是放进去,而是不停的放进去。我初尝左手之情,憋涨难耐的时候问所有人,打飞机伤不伤身体?会不会肾虚?谢军说,你不要受青少年性教育读本的误导。一个男人夜御十女,我们说他牛逼。一个男人夜夜笙歌,我们说他雄奇。怎么到了一个男人夜夜打飞机这里,我们就说他伤身体了呢?做爱是****,打飞机也是****。精里是一样的营养成分,差的不过是情调和感觉。你是学马克思唯物主义的,不要搞封建迷信。我才知道原来打飞机不影响身体健康是马克思的意思,比写性教育读本的作者和生理卫生课的老师权威的多,从此再不相信中国人写的科普读物。我孤苦伶仃,心有凄凄然的时候问谢军,你说,我这样的会有姑娘会喜欢么?谢军说,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有一种能力,不管在什么地方,你都能营造出一种和姑娘二人世界的氛围,一种将第三者拒之千里之外的气场。你看,从一开始起,你只要一和炮桐说话,我们就懒的理你们,炮桐也不会再正眼看我们,这个能力非常厉害,你可以受用终身。后来我知道谢军稍作夸张,但说的基本属实。和我面对面的姑娘一定会认真的听我说话,对我微笑,哪怕远离我之后觉得我是个混蛋。这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天赋。
我又想起我跟随着光头的女儿,初次来到龙少爷的那个下午。我的学习、转变和自信,统统是眼前的炮桐带给我的。我的学习、转变和自信,也统统是为了眼前的炮桐一个人。
我们围着未名湖散步谈心,顺便注意着湖边亭子里随时会冲刺而来的吴小红。炮桐忽然说了声“累了。”就坐在湖边的椅子上。那时候迎春花刚败去,栀子花才盛开。太阳落山后刚好过去十五分钟,抬起头来就是早出的月亮和幕天席地的紫红。炮桐瞟了一眼吴小红的剪影,说:“余述,你现在亲我一下,我就给你当女朋友。”我也瞟了一眼吴小红的剪影,低下身子对准她的额头就亲了一口。
吴小红终于看见了实质性的画面,从亭子的阴影里踏出,披星戴月而来。我抓起炮桐的胳膊,飞速往学校大门冲去,心想幸亏炮桐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只要我死不认账,吴小红哪怕把我祖宗都找来,最后也只能承认是幻觉。心想炮桐的嘴唇好软,亲起来很舒服。啊不对,我亲的是额头,那就是我自己的嘴唇好软,以后炮桐一定会很舒服。
我是一颗终于成熟的恒星,燃烧自己的身体,一整个夜空遮不住我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