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我愣了片刻,但随即,这句话后面的问好很快就变成了惊叹号!——玉箫不正是两年前轰动全国的“胭脂”事件的幕后真凶吗?我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复杂到这样的程度。
我意识到,此刻站在我眼前的,是一个身上背负着十几条人命的冷血杀手,落到这样一个人的手里,我除了感叹时运不济、命运多舛之外也无计可施。
玉箫显然看出了我脸上的恐惧之色,不禁把探向我的身子又收了回去。随即,他用一种仿佛是安慰的语气对我说道:“我说过,我今天来到这里,并非是要取走你的性命——你用不着害怕,我从来不会取无辜的人的性命。”
“那你是……”
“我啊,其实是来亲口告诉你最后一个游戏的规则的。”玉箫面无表情地说道。
最后一个游戏?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我不禁感到脊背发凉——或许,只要参加了他这个所谓的游戏,我便已然不再清白了吧,更不要说所谓的“无辜”了。这样一来,他还是会有理由置我于死地!
不过,事已至此,我也只得悉听尊便了。
“你说吧……”我绝望地叹了口气,说道。
现在,请容许笔者将时光倒流变为可能。让我们回到两年前,回到那个充满血腥极度恐怖且令人难以忘怀的夜晚。
“血池地狱”之中,玉箫还活着——尽管他被中途摆脱他控制的温天丰用斧头砍伤,但他仍然一息尚存。他本以为自己死了,他本以为,这“血池地狱”就是自己的归宿。只是没想到,老天爷又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他不明白,罪孽深重的自己为何会得到上苍的眷顾——难道,死不足以作为对他的惩罚吗?
他爬出“血池地狱”,极目远眺,他隐隐发现远处的火光,这不禁令他心中一沉——他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随后,他不再多想——无奈论如何,老天爷既然让他活了下来,必定就有让他活下来的意义,他觉得自己应该珍惜这一次重生的机会。
他事先将一大笔钱存放在一处秘密的地方,那可以算是他一生的积蓄了——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用不着这笔钱了。他只取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将剩下的都留给了自己的妹妹——尽管他知道妹妹像自己一样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
之后不久,他便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除了自己之外,妹妹中意的那个冷清秋也活了下来。通过那个冷清秋的小说,玉箫了解到,是妹妹在最后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为他开辟了最后的生路。
既然选择生存下去,那么,摆在玉箫面前的首要问题就是要隐瞒自己的身份。这对于他来说自然是易如反掌,他易容的境界几乎不输于任何武侠小说中的易容高手。况且,他与一些隐匿在社会中不为人所知的角落的人有些交情,因此,想伪造出一个身份来而不为人所察觉,自然不是一件难事。总而言之,他基本上用不着像做贼一样东躲西藏,他的生活甚至比很多人都要滋润。
两年来,他亲身经历过各种各样的职业——比如邮递员,保险推销员等等,但每一项他都没有坚持多久便会递出自己的辞呈——并非是他自己没有所谓的恒心,只是他希望通过多种多样的角度体验一下人生——在他看来,这两年才是他真正的人生。历经了世间的人情冷暖之后,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美满的未来。
在这期间,他曾试图谈过一次恋爱,只是没多久便分手了。他也曾为此悲痛欲绝,借酒浇愁。
简而言之,这便是他为自己重生之后所选择的生活,简简单单的生活,和普通人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区别——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似乎仅仅是一场令人窒息的梦魇。
直到两年后的一天,在他做保险推销员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般的和顾莉莉相遇,这使那股邪恶的念头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这并非毫无原因。在这对兄妹策划那次残忍的屠杀之前,便开始着手调查与母亲的悲惨经历有直接联系的人。除了那些死在地狱酷刑之中的人之外,另外本来还有四个人在他们的计划之内——那些人分别是顾莉莉、楚半山,另外便是肖婴母女了。这前两个人所犯下的罪行在他们看来仅次于温天丰,只是那时这二人都身在外地,根本不可能将他们召集到指定的地点。至于肖婴母女,她们是温天丰最在意的两个人,玉箫本该将她们在温天丰面前杀死。只是,经过后来的再三考虑,因为觉得这对母女和自己家的经历也颇有几分的相似,不禁生出惺惺相惜之情。况且,仔细算来,肖婴也算得上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了,若是真的对其下手,他们多少也会有所不忍吧。
那么,自己是否还要继续那个未完成的任务吗?
在他还没有将一切考虑清楚的时候,他便闻听了顾莉莉的死讯,不仅如此,他还听到了人们将顾莉莉的死联系到了两年前的这件事上。其中,最令他感兴趣的警方对外公开的写有“冤有头,债有主”的纸条。纸条上的六个字令他失神良久——没错,他曾经见过那笔迹,就在自己从英国回来之后整理母亲的遗物的时候。
他感到疑惑不解,以至于胡思乱想起来——这难道是妹妹做的吗?但很快,他便排除了这样一个可能——就算妹妹真的侥幸不死,单单凭借她的能力是根本做不到这些的——除非有人能够帮助她。
等等,如果真是有人帮助她的话,那么这个人必定是冷清秋无疑了。
经过自己对冷清秋的暗中调查,玉箫没有得到妹妹还活在人世的喜讯,但是他已然可以确定,这一切便是冷清秋所为。
由于玉箫失去了自己的妹妹,这两年来,他无形之中会将肖婴视为自己的妹妹,因此,时常躲在暗处关注她。而最近发生的“撞车门”更让她成为了令大家瞩目的焦点。只是,自那“撞车门”之后,他发现肖婴的行为举止很是诡异——尤其是她所谓的失忆,在玉箫看来更是荒谬至极——他时常发现她一个人在僻静的地方哭泣,而她每次哭泣过后,都会大声喊出一个人的名字,如同是一种最恶毒的诅咒。玉箫记得肖婴所喊出的那个名字。
李素伟!
在玉箫看来,一切变得越来越蹊跷了。他索性辞掉了自己的工作,加强了对两边的关注。
有一天,玉箫路过公安局的时候,无意间竟然在公安局门口发现了楚半山。他清楚地记得,他当时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
不久,楚半山也被人杀死,那张写有“冤有头,债有主”的字条再次出现。
玉箫突然感到有一种被人羞辱的感觉,于是他决定不在沉默。
重新回到现实,尽管所谓的现实是那样的残忍。
我望着眼前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家伙,目光有些呆滞——他所谓的不在沉默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究竟做了些什么?还有,他所做出的这一切到底包含着怎样的目的?一切都还是谜。
“然……然后呢?”我试探着问道。
“我拣着一些和你有关的说吧。”玉箫淡淡地说道,“我发现肖婴那些日子一直都在和一个男生秘密来往,后来我才得知,那个男生的名字叫楚宇飞。最初,我还以为她谈恋爱了,可到了后来,当他在你的面前以‘刘福顺’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有问题了。种种迹象表明,肖婴正在酝酿这一个专门针对你的计划。后来,我单独找到了楚宇飞。让他将实情告诉我基本上不费吹灰之力、
“经过我对他们的长期观察,我发现,楚宇飞这个人的虚荣心很强。之前,因为肖宁特殊的身份,他根本不会在公共场合与肖宁见面。他之所以会如此爽快地答应肖婴的请求,无非是希望在事成之后让肖婴代替肖宁的身份,做他的女朋友。在他从你的身上取走匕首的时候,他终于害怕了,他打算放弃了。可他对肖婴不死心,他甚至希望强行占有肖婴。于是,他以向警方揭发肖婴杀死金贵的事情作为要挟——这样一来,楚宇飞这个人便再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这么说,农大那个被烧死的人……”我难以置信地说道。
“不错,那正是楚宇飞。”玉箫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变化。随即,他接着说道,“楚宇飞虽然死了,但是这个人依旧有存在的价值——这种价值当然就由我来替他实现了。起初,肖婴对于‘楚宇飞’忽然‘回心转意’也是持有怀疑态度的。不过,让她完全相信我也并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至于后面的事情,我想你自然也应该明了了吧。”
“所以说,去火车站接同学是假,还有,那场火灾也是你们故意为之了?”于是吗,我大胆地做出了推测。
“如果一切都如你所想,那我今晚根本没有必要亲自来找你了。”玉箫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放火的人,自然是冷清秋了。”
我感觉自己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根本摸不着头脑。不过,我唯一清楚的便是,现在肖婴的处境完全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错,她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殊不知自己竟也成为了他人的猎物。可是,令我不明白的是,玉箫在这其中究竟扮演者怎样的角色呢?
“现在留给冷清秋的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你会不会保护肖婴的安全?”他预期之中再次掺杂了那种近乎于挑衅的味道。
“我没有这个能力——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为什么不去保护她?你不是将她当做你的妹妹吗?”经过这一番对话,我觉得眼前这个人实在是不可理喻。我搞不懂他的所作所为究竟遵循着怎样的逻辑。我终于对此忍无可忍了。
“有没有能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玉箫对我的发作无动于衷。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你愿不愿意去保护一个对你恨之入骨的人吗?”
我沉默不语。
“他随时都会动手的。”说完这句话,玉箫转身便走,没有回头。
这算什么?一切为什么搞得这样复杂呢?我有点不理解了,真的不理解了。为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要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呢?我并非是什么拯救者——我甚至连我自己都拯救不了。有谁愿意来拯救我呢?
似的,我发现自己真的在憎恨肖婴——无论我有没有这个资格——然而,我的恨毕竟没有到用肖婴的生命去泄愤的程度。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去阻止那个名叫冷清秋的家伙呢?
天色不早了,我只得回到宿舍,等明天再作打算——我可不打算在校医院这种地方过夜。
“啊?伟哥,你还没走啊?”当我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哥儿几个异口同声地说道。不用他们再说下去,我也能够准确地猜到他们下面的话:“这儿哪儿有你的地方啊?”——此刻,我的床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
一夜过去。
第二天,叫醒我的,竟然是学校广播喇叭里传出来的一段凄美动听的用琵琶演奏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