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六点，文墨染就喊方石出发，是去宜安广场的利苑吃饭。准备了两份礼物，目测礼物价值不高，每份礼物，包括一盒广州酒家的月饼，一包金骏眉茶，两瓶茅台。看来要接待的对象级别不高吧。方石想着，忽想到深层，受宠若惊，这种迎来送往的场面，董事长怎放心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员工跟着？
这是信任，贴心小棉袄般的信任。方石无语，我何德何能值得她自来熟的信任？与磊无关，与同乡无关，我是否长了张人畜无害的面孔？方石看着车前窗上自己淡淡的浮影，不过是帅点，但跟老实人无关啊。思潮迭宕，莫不是看我涉世不深，看不懂这些？他从后视镜里看董事长，她没有小憩，而是看着窗外。窗外车水马龙，车内音乐感伤，寂寥感袭来。
一路无太多言语，文墨染心事重重，只是在一两路口给方石路线指引。到了饭店，直下地下停车场。
＂要不要带吃饭时饮用的酒水？＂方石停好车，征询道。
＂不用，这个饭店自带酒水收服务费很离谱的。＂
这样，方石便把后尾厢里的礼品拿出，拎着礼物跟在文墨染后面。进了电梯，文墨染对他说道：＂这里是香港菜，较为正宗的粤菜，菜味不错。＂
＂那我等等好好品尝。＂方石调皮地笑笑。
文墨染点点头，微笑地看着他，无说话的意思。
＂现在不是说饭店不允许向顾客收取自带酒水的服务费吗？＂方石无话找话。
＂这个酒店屡禁不止，听说有社会背景，工商都查不下去。＂
＂这样啊，那客人还敢来？＂方石诧异。
＂不用担心，其它也不存在欺诈行为，估计它是把香港那一套搬过来吧。＂
说话间两人到了三楼，服务员小姐指引他们到了房间。订了两间房，方石明白自己又要招待好随行司机，便把礼物分开，知趣地要往隔壁去，心里纳闷，这次给司机的礼物跟主客一样哦。
＂辛苦你了，小方。＂文墨染忽对方石说道。
＂哪里，是我应该做的。＂方石腼腆地笑笑，谁让我是助理呢。
文墨染欣赏地看了看他，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方石便走出，关门。到隔壁，方石深深地呼口气。还是不能和董事长随便地畅谈，她所喜欢的，我却对此生疏，最主要我不喜欢在日常的聊天里谈经论道，说什么泛大空的茶道棋艺。我只想聊家长里短，听八卦新闻，这样才真实，才亲近。可是她会喜欢这类话题吗？方石不知道，乃至于想不起什么鸡毛蒜皮，觉得自己有交际困难症。
方石忽想起大学时遇到过话痨，他吐沫星子乱飞，可以东扯葫芦西扯瓢，什么都说，历史经济政治男女都可以胡说八道一番，他们对生活有别样的热情，脑瓜里有硬盘般的存储，信手拈来，很是自信。只是听者困了惑了想睡了，更有想死的自虐倾向，很是抓狂，却不便逃离。显然，方石做不成话痨，但适可而止的说唱功夫却是他羡慕的。
我喜欢安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画画久了，丧失了通畅表达的能力。方石想着等一下要和一个陌生人，要和一个司机相处一两小说，就犯愁。和他该谈八卦的话题，谈生活的琐碎，谈国家大事，可是真的要这样吗？人顿时想起阿辉，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相处。今个礼遇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是机关的还是大企业老板？不管是什么人，想来那司机都是油滑的人，彼此闲聊该不会困难吧？
哎，做生意也真不容易，董事长那么有背景，可也要应酬，也要送礼。想着，方石感觉这真好笑，你来我往，即是生意。他不觉想起小丫，想起和她合伙做的生意，想起小丫让送给她们老板的两张月饼票，顿时哑然，大生意送大礼，小生意送小礼。礼与利同音哩，很有深义。何时，我和小丫开始送大礼？卖掉一套玩具，小丫就高兴得不得了，要是将来成千上万地卖，她该怎样兴奋呢，估计睡梦都会笑吧。方石不觉也笑了，小丫是单纯的人，和她合作该不用花太多心思。
正想着，来人了。方石以为是司机过来了，连忙站起来，摆出笑脸。
＂先生，你要喝什么茶？＂来人彬彬有礼。
我，我，窘迫，来的是服务员。＂跟隔壁的一样。＂方石窘迫后，想了想指了指董事长所在的房间。
＂好的。＂服务员写单，随后就出去了。
方石考虑是不是先到董事长那里聊上几句，等人来了好带司机过来。也就起来，刚到门口就看到两个男子过来，都高大魁梧，给他球员的感觉，难道是运动员？在咨客引领下，那两人往董事长所在房间去。
方石忙迎过去。董事长已经看到两人，迎了出来，脸上露出含虚的笑意，伸手和前面的人握手。方石想起什么，为首的那个人有些眼熟，是什么运动员？见董事长招呼他进去，上坐，方石忙上前引导那个司机。那司机冲他和蔼一笑，便跟着她过来。
茶恰好上来。
＂兄弟怎么称呼？＂那司机和方石握手，随后大方地坐下来。
＂方石，叫我小方就行。怎样称呼你？＂方石彬彬有礼，想对付是司机，也就不过多拘束
＂陈贵东，喊我东哥就行。＂他是个爽朗的人。
＂东哥之前是运动员？＂身材这么高，不做运动员亏了，方石忍不住问道。
＂是啊，以前打排球，退役六年了。＂陈贵东说话时眼睛格外有神，带着阳刚之气。
＂那你们领导以前是不是也是运动员？＂方石继续问，想不起在那里见过那个人。
＂是啊，也是打排球的，国家队的，后来是我们省队的主教练，是我的老师。＂
＂难怪看着面熟，定是在电视上看到过他。＂方石陪着笑容给陈贵东倒茶水，心中纳闷，董事长怎么招待起运动员来，难不成准备找他们广告代言？那不至于送礼物吧？
＂不出奇，他以前是国家队主力，近期为亚运的事情多次接受采访。＂陈贵东干脆利落地答到。
哦，方石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虽然没看电视的习惯，但也经常浏览网页，看到他的图片也正常。一时又纳闷起来，同样是运动员，东哥是司机，另一个是什么？
＂东哥，你来点菜。＂方石把菜谱递给陈贵东。这菜可不是一般的贵，几乎没看到少于九十的菜，大多是几百的。
陈贵东不客气，接了菜谱看了一会，就点了四菜一汤，菜听着很素雅，只是汤里带了鲍鱼和鱼翅。方石不觉在心里把东哥和阿辉做比较，好像东哥更实在。那个阿辉只点贵的，东哥点喜欢的。
＂齐局是素食主义者，连带我也喜欢吃些素雅的菜肴。＂陈贵东解释道。
方石内心咯噔一声，哦，对方原来是局长啊，哪里的局长？人不人气死人，同样是运动员，有人成了局长，有人成了司机。
＂运动员不吃肉身体怎么行？＂方石吃惊地问。
＂齐局是这几年才戒口的。＂
＂这样啊，为了保持身材还是保护动物？＂方石想起齐局长不像其他官员大腹便便。
陈贵东顿时呵呵笑了。＂算是吧，只是素食主义更多是精神层面的，清心寡欲什么的。＂
他的回答让方石刮目相看，竟有人说素食主义是精神层面的，跟清心寡欲联系一起。对了，董事长也是素食者，他俩倒是对上口味。随不敢深想，不然八卦新闻都想出来了。
＂你在文总手下工作不长时间吧？＂陈贵东问道。
＂嗯，也就几天。＂方石尴尬，这时间也确实太短了。
陈贵东吃惊地看他一眼。＂跟文总是亲戚？＂
＂没，和她是一个地方的。＂方石竟忐忑不安起来。
＂这样啊。＂陈贵东嘴角流露出微笑。
＂以后还要仰靠东哥多多关照。＂方石想拍马屁，但说出来干巴巴的。
＂关照？你呀，跟着文总混，比跟着谁都强。＂他大有深意地看着方石。
方石呆板地笑了笑，想转移话题，显然，他也知道董事长是省长的前儿媳妇。
＂我们齐局自九运会认识温总后，十多年就从一个科级干部升到厅级干部，还靠你们文总赏识呢，齐局每想起此事，都感激涕零。＂陈贵东压低声音说。
方石有点接不上声，这事情他为什么对我说？他可是齐局的司机呢。
＂九运会哪一年？＂方石好奇。
＂2001年，那时你们公司才成立，就是靠给九运会拉赞助才起步的，听说单南方电力赞助几个亿，你们公司提成几千万。＂他如数家珍。
这样啊，方石明白了，这亚运会的赞助筹划也该是我公司负责的。
＂东哥，听说广州亚运会主办权是香港让出来的？＂方石转移话题。
＂说不上让，只是广州做工作让香港不参与竞争。＂
＂我听说当时上海也准备申办亚运会，因申办世博会成功就没申办。香港也想申办亚运会，后来找了霍家，他们就不申请了，只是要求亚运会主会场在番禺，亚运村也在番禺，因为番禺是霍家的故乡，况且霍家在番禺有大片土地。＂方石有点兴奋，好像知道国家机密一样。
陈贵东含笑不语，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菜上来了，鲍汁大头菇、蒜泥西兰花，方石招呼东哥吃。
＂九运会那时，我还没退役，当时在庆功会上看到你们文总，那时我们排球队的一个个跟她套近乎，后来知道她是高官的准儿媳妇，个个铩羽而归。那时温总也是这个样子，过了十年还没变样，皮肤还是那样白皙细嫩。＂他说话那神情带着迷醉、回味，怅然若失。
方石看着他的表情，竟然有点醋意。
＂东哥，你当年不会也追求我们董事长？＂方石实在好奇，十年前，董事长正当风华绝代，该惹多少少年郎为之倾倒。
＂何止我，齐局也是文总的追随者，还闹了笑话。＂陈贵东和齐局长该是关系良好，才会在陌生人面前打趣他。
＂怎么的笑话？＂方石八卦劲头十足。
＂写了情书呢。＂
＂那很正常呢。＂方石不以为然地笑笑。
＂关键他说非文总不娶呢，所以到现在我们齐局还是孤家寡人。＂东哥自来熟地向方石揭老底。
＂真的？＂方石吃惊不小，那齐局可是个帅哥，现在位高权重，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局的局长。
＂哪里会有假，知你和文总关系菲浅才说这个。＂陈贵东说完以脸坏笑地看着方石。
方石一怔住，和董事长关系菲浅？这哪跟哪啊。但也不否认，只是傻傻地笑笑，随口问：“齐局是哪个局的局长？”
陈贵东顿时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方石，说：“体育局啊。”很是诧异。
哦，方石吟哦起来，定是为亚运会的事情，文墨染才重视和体育局的关系。
“吃菜，吃菜。”方石忙给陈贵东夹菜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