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段日子的相处以来,他觉得紫癸是一个善良体贴,缺乏安全感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又怎么会故意惹人生气呢,其实他猜也猜得到无非是因为羽田子萱。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一直在一边发怔的紫癸总算出声了,夏箫转眼看着她淡淡一笑。
“不是你错了,而是你太善良了。”
“善良?不,我觉得我好自私,霸占了皇上,让子萱不高兴。而如今又惹了皇上生气,我错的太多了。”
看着她那自责的摸样,夏箫反倒有些无奈,这分明就是她的善良,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而留盈轩里,锡皇却也生着闷气,脑子里尽是紫癸的拒绝。
这段日子吴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一直忍着只想给紫癸一个安定的生活,想不到她竟全然不明白,还为其他的女人说话!他气,气紫癸的善良,气紫癸的单纯,这样的女人,他怎么能不爱。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却让他全然沉浸在国事之中,边防的驻守竟彻底被打破了,每一夜留盈轩里都灯火通明,各位大臣都流连来去,与他一同商议着国家大事。
已经两天了,锡皇都没有来夕颜殿,紫癸坐在梳妆台前,卸去了一身的妆容,心里却莫名的空落落的,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独。
夏箫在一旁守着紫癸,见她要歇下了这才转身准备离去。
望着夏箫那宽厚的肩膀,紫癸竟有一种莫名的悸动,想要上前拥抱着,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才有这种感觉的,早在羽国的时候,他便一直随着自己,来到吴国后更是贴身相互,寸步不离,如果不是他的身份特殊只怕也早已被赶出了夕颜殿。
“可不可以陪我聊聊吗。”
夏箫转眼看着紫癸点了点头,隔着屏风立在了一旁。
“夏箫,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嘛?”
夏箫微微一怔,有些愕然的看着紫癸,不知道她怎么忽然问这个了。
“其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问了,只是你砸破了我的窗,忘了问了。”
“呵呵,第一次见到公主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个仙人下凡了呢。”
“那时候生活真的很简单,没有得失,母亲还在,虽然日子苦了些,但是有爱我的人在身边。”
“现在公主身边不是有皇上吗?皇上不是一心爱着公主吗?”
紫癸只是摇了摇头,淡淡的笑着,“不一样,皇上是吴国子民的皇上,不是我的皇上,而且现在的生活好复杂,其实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还是在晓暄阁里,和母亲在一起。”
紫癸的眼深深的望着远方,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
记忆仿若回到了当年的初次相遇……
吴王殿里,锡皇紧蹙着眉头看着手中的捷报,气的狠狠的捏着。
“如今吴国国难当头,有谁愿意为国出征!”
所有的大臣们都低着头一言不发,才仅仅十六天,连破三城,这齐国皇帝竟是如此的骁勇善战,就连大将军也惨死在他的剑下。
“你,身为兵部侍郎就没有一字可说嘛!”那大臣一听头埋得更低了。
锡皇想不到平日里那些所谓的忠诚,敢于直谏的人各个都披着虚假的外壳,什么国耻荣辱都没个人安危来的重要。
“臣以为,可以向羽国借兵,吴国向来与羽国交好,想必羽国定是愿意助一臂之力!”
锡皇将目光转向了那位说话的大臣,连连点头,朝廷之上总算有个敢言之人了。
“好!好!”说着便有些鄙夷的看着路太傅,道,“太傅,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臣明白。”
退了朝后,锡皇立在一条岔路口上,一边通往留盈轩一边通往夕颜殿,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去夕颜殿瞧了,也不知如今她还好吗?
“皇上。”白公公的呼唤将锡皇唤回神来,深深的望了那个角落一眼,便径直走向了留盈轩,看着那厚重的奏折,终究无奈的深吸了口气……
虽说后宫不予干政,但是吴国被攻打的消息还是很快传遍了后宫,那齐国皇帝可不是个仁君,酷爱战争,对于这一点更是成为了众人心中的一个结。
惠妃有些焦虑的在宫中来回走动着,已经十六天了,皇上都没去夕颜殿,但是奇的是却也没有来任何一个宫殿宠幸妃子,她以为只要丽妃惹了皇上不高兴,皇上必定会失宠于丽妃,但是如今看来却并非那么简单。
齐国攻打的消息也不胫而走,皇上日日流连留盈轩,想不到皇上宁可去留盈轩入眠也不愿意宠幸任何一个妃子,这个丽妃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够让皇上如此神魂颠倒。
“那个丽妃有什么好,不就是长着一张狐媚子脸,把皇上迷成这样!”
柳儿在一旁低着头,有些恐慌的瞅了惠妃一眼,她知道此刻自己说的任何一句话在她的耳里都如同针扎的一般难听。
惠妃猛地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道,“柳儿,你说皇后娘娘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很气呢?本宫想去瞧瞧。”
每次惠妃说这话,便是要去看别人的笑话,柳儿无奈的叹了口气,随着惠妃前去了华音殿。
华音殿里,子萱正拧着眉下着棋,这白子落在棋盘上,黑子又吃了去,眼看白子已经穷途末路了,“皇后娘娘真是好兴致啊。”
这惠妃的声音就如同尖锐的利器一般扎耳。
子萱皱了皱眉,将黑子落下,“不知惠妃前来又有何事。”
瞧见皇后如此悠闲,惠妃倒有些意外,心里却莫名的多了一丝恼意。
“皇后娘娘一个人下棋,这岂不是无聊的很,惠妃不知有没有荣幸与皇后娘娘对弈一局。”
子萱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应了声,便让杜鹃收拾了棋盘,反正这日子也闲得很,就怕那惠妃在棋盘上做文章。
惠妃见此便走上前来,坐在了子萱对坐,选了黑子首发棋落,随即有意无意的望着子萱。
眼看黑子就要被白子吃了光,惠妃便开始唉声叹气,“哎,这吴国如今也兵在险招啊。”
子萱只是微微的蹙了蹙眉,也没多话,将最后一颗黑子吞了去,这才抬起眼来,“惠妃今日怎么得闲来本宫这儿坐坐,还特地陪本宫下了一局。”
“成天呆在宫里也不是事儿啊,我们这些后宫女人各个都希望得到皇上的龙宠,故而天天争啊斗的,有时候也会倦。”
这倒是子萱难得一次听到惠妃说这番话,反倒有些惊奇。
“皇后娘娘,你我同是皇上的女人,共侍一夫,难免会有些相冲,惠妃在这儿先认错了。”
“惠妃你哪儿有什么错啊。”
“呵呵,多谢娘娘。”惠妃说着便偷偷的抬起眼来看了子萱一眼,道,“如今皇上全然不顾女色,一心于朝政也着实是件好事,皇后您也这么想的吧。”
子萱略略笑了笑,之前皇上失宠于丽妃的消息她也有所听闻,但是事情似乎并不像是她所认为的这么简单,皇上若说已经对丽妃毫无兴致,为什么又不来其他的寝宫,反倒日日留宿于留盈轩。
看着子萱那深思的摸样,惠妃便继续道,“其实近日吴国发生的事儿想必皇后也有所耳闻吧,皇上一心为国着实是我们这些后宫女人的幸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之前有一件事儿惠妃总觉得有些蹊跷。”
“哦?”
“不知皇后娘娘是否记得四月初八那日的祭拜,那一日住持大师口中喃喃着两个字,不知皇后可有印象。”
当时,子萱也在场,住持大师的那句话,她也听得清清楚楚,“你是说——丽妃是妖孽?”
“臣妾可不敢,只是这吴国好端端的怎么会遭到那齐国的攻打,也着实不是太巧了吗?”
“惠妃,本宫劝你好好的修身养性,不要在这儿搬弄是非,回去吧!”
这皇后的态度说变就变,惠妃倒是不以为然,挑着眉施了一礼便去了。
不过这事儿说实话还真的很奇怪,若说是妖孽,这丽妃长得也太美了,美得太不寻常,自从他来了后,皇上也像是转了性一般。赶忙摇了摇头,甩去了这个想法。
惠妃倒是有些高兴,她的目的便知是看到皇后生气,至少方才她看到了,心里得意的很。
也没想到自己说的话到底多有分量……
羽国的御书房里,羽田赤炎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这些日子日日忙于朝政,他只是想要借此来麻痹自己,忘却心中的那抹身影,却发现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出现在心里那个角落,或许她已经成了他心里最美的那个梦。
“皇上,吴国来报!”
“传。”
常怀将御封信函双手递给了羽田赤炎,赤炎打开一看,却见那上面写着“借兵”相关的字眼,不由眯起眼来。
这段日子齐国一直在攻打各个小国,没想到如今竟将矛头指向了吴国。
想到这儿,便冷冷的扬起了唇。
这吴国是羽国的附属小国之一,多年来一直臣服于羽国,也算是忠心耿耿。
当他提起笔来,想要允了这封信函之时,却不知怎的手却落不下来。
若不是这个吴锡,紫癸又怎么会离开羽国,离开自己?
不知怎的,他放下笔来,将信函搁置在一旁,直接走出了御书房。
长柳依依,河畔梭梭。
那时,紫癸总喜欢站在这儿望着眼前的这片风景。
一直以来他都不明白这里到底有什么美得,可是在紫癸离去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也迷上了这儿。
这白色的栏柱一字铺开,一阵微风拂过,一股清新而又自然的香气扑鼻而来。
“栀子花香是不是,很适合你。”那日紫癸立在这儿遥遥的望着这片池水,淡淡的栀子花香弥漫在空气中,连同她身上的那股花香,竟是那般明朗迷魅。
“栀子花的花期为什么那么短?”紫癸曾这样问过自己,当时他不明白,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与她的这份不伦之恋就如同栀子花的花期一般短暂却又深刻。
吴王殿里,吴锡紧紧的蹙着眉头静候着羽国的回复,可是整整三日过去了,羽国却始终没个答复,这信函分明派人日夜兼程送了过去,难道还没有到吗?
“皇上,如今军心大乱,吴国子民各个都忧心忡忡,实属困事啊!”
锡皇当然明白,只是吴国地小单薄。
而齐国却以连续攻破了数国,地大兵强马壮的,兼职就是以卵击石,若是羽国能够出兵相助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此刻羽国还没个回复,这可如何是好。
“皇上!吴国已有五座城池被破,若皇上不提早做出决定迟早会落得和镇国一样的下场啊!”
“够了!寡人在想想,在想想!”
自从登基以来,他从未有过如此忧心的感觉,如今整个吴国都陷入了一片兵荒马乱,他忽然害怕了起来,怕祖宗辛辛苦苦创立的基业就这样毁在自己的手上。
依旧是立在这条岔路口,他再也顾不得相思国事,只想好好的拥抱着属于自己的那片芬芳。
紫癸坐在榻上,一针一线的缝制着一个小肚兜,她也不知道这个小肚兜会有什么用,但是她实在是闲得很。
一旁夏箫只是遥遥的望着宫门,却见一抹身影忽然快速的闯了进来。
“公主。”
紫癸茫然的抬起眼来,却忽的被紧紧的抱着。
他以为自己可以控制的很好很好,可以将外敌赶出国境在回来告诉她,其实他想她了,但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办不到,这个女人就像幽魂一般深深的住进了自己的心里。
紫癸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小肚兜还没来得及放下便被抱了个紧。
“皇——上?”
“丽妃,寡人好想你。”
原来自己并没有被他嫌弃,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却忽的被扎了个正着,让她冷不防的倒抽了一口气。
一种强烈不安感油然而生。
小的时候,晓暄阁里的针线活便早早被自己给承包了,因此练就了一首好绣活,但是那针却几乎从不扎手,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母亲刚去世的时候,第二次则是在缝制小肚兜的时候。
锡皇听到了紫癸的叫疼声,连忙放开紫癸,却发现她的食指上竟多了一个细密的小口,一滴红色的鲜血正窜了出来。
“都是寡人不小心,没看到爱妃在刺绣,这才害你受了伤,疼吗?”
紫癸摇了摇头,淡淡一笑,看着锡皇那紧缩的眉头,不由关切的问道,“皇上还好吗?”
她这是在关心自己对不对?锡皇高兴的咧开嘴来,“只要有你,就好。”
那齐国攻打的事儿,她也有所耳闻,方才看到他那急切的摸样更是让她不安了起来,“皇上可是因为政事而忧心。”
“爱妃都知道了。”
“不能说全知道,但是吴国被攻打的事儿在宫里还是有所耳闻。”
锡皇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坐在了紫癸的身旁,牵起她的手,道,“放心,有寡人在,一定会没事的。”
没有人注意到夏箫眼里那一闪而过的阴郁,仿佛在算计着什么。
锡皇别过眼看着宫门的那道光,眯起了眼,余光却瞟到了紫癸手中的那个肚兜,不由好奇着,“爱妃这是在缝制什么?”
“啊,这个啊,小肚兜。”说着拿着小肚兜晃悠着,盈盈一笑。
锡皇一见连忙坐正了身子,垂眼看着紫癸尚且平坦的小腹,“你有喜了?”
“不是不是,就是想缝个看看。”
锡皇这才喘了口气,手指却不由的抚向了她的小腹,“寡人好想有个我们的孩子。”
“咦?”
还没等紫癸反应过来,锡皇便已一把抱起了她的身子走向了内阁。
又是两日过去了,锡皇紧张的看着捷报上的一字一句,枕着头痛苦的喘息着。
月光洒落在窗台,将留盈轩里的文书通照的都有些发白。
锡皇侧眼看着空中的那抹月光,深吸了口气,这祖宗基业得来不易,他断不能看着吴国的大好江山毁于一旦,哪怕要以命相搏,隐隐间最终下了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