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当白日的晨幕亮起,夕阳自东方高升,吴王殿里,锡皇正坐着望着众位大臣,道,“寡人决定御驾亲征!与战士们一同同甘共苦。”
不论朝廷中的大臣们如何反对,他都已经心意已决,羽国的大军至今还未到来,他绝不能坐以待毙,看着吴国一步步的沦陷,最终被吞并,他要拼力一搏,在这后宫里还有他最爱最想珍惜的女人……
一大早,紫癸便觉得有些反胃,命宫人备了些稀粥小菜这才勉强咽下。
夏箫望着紫癸那紧蹙的眉头,不由的问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紫癸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从早上起便一直想吐,唔——”
“来人,赶快传太医!”
不一会儿,便有一位约莫四五十的老伯走进了夕颜殿里,伸出手来替紫癸诊着脉。
锡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夕颜殿,紧紧的握着拳头,走了进去。
却瞧见太医正在为紫癸诊脉,赶忙走上前去,“爱妃,你怎么了?”
“从早上起,便觉得有些恶心。”
太医收回手向后退了一步,跪在地上,“恭喜皇上,丽妃有喜了。”
“什么!有喜了!”锡皇兴奋的搂着紫癸的肩大叫着,“寡人要做父皇了!”
看着锡皇这还欢庆的摸样,紫癸只是淡淡一笑,前几日锡皇还说想要个孩儿,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夜深了,锡皇侧躺着望着紫癸平坦的小腹,一遍又一遍的抚着,眼里的温柔让人移不开眼。
“太医说已经一个多月了呢。”
锡皇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紫癸紧紧的搂在了怀里,“爱妃,这日后就要辛苦你了。”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日的锡皇格外的忧伤,紫癸只是点了点头,伸手抓着锡皇的手,道,“皇上有什么话就说吧。”
锡皇只是苦楚的扬着唇笑着,“爱妃看出来了呢。”
说着便躺平了身子,望着眼前的那片朦胧,长长的叹了口气,“明日,寡人便要御驾亲征。放心,寡人一定会安然回来的。”
有那么一刻,紫癸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随时便会消失,吴国明明陷入了如此困境,可是他却一心只有自己,念着自己。
母亲这一辈子都只是独守空闺,默默的等着父皇,可是换来的却只是一句遗忘,其实相比之下自己幸福很多。
将头倚在锡皇的怀里,阖上眼帘,轻轻的喃喃着,“我等你,我和皇儿都等着你。”
这一刻,他的眼角竟有些湿润,伸出长手将她楼的更紧了……
吴王殿前,锡皇一身银白色的盔甲,遥遥的望着远方,这一役只怕是九死一生,回过眼来深深的望着立在远方的紫癸,他要将她映在脑子里;回来的时候,他要看到她的微笑!
握紧长剑高举过头,“出发——”
紫癸直直的望着眼前的那个男人,孩子的父亲。
她要挂着笑,让他安心,她知道如今他的心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决不能带给他任何的后顾之忧。
望着他渐渐远去,紫癸这才垂下眼来。
子萱望着远去的锡皇蹙起眉来,自始至终他的眼里都没有自己,转眼望着紫癸,却见她那笑颜如花……
当锡皇来到军队之中,将士们都齐声大喝着,顿时整个将士的势焰斗志都提升了许多。
这一战生死相间,战场上兵刃相见,一柄柄银色的剑相触着,乒呤乓啷是那般清脆。
一个个将士倒在了眼前,那鲜血涌射着,四溅着。
这一场战争虽然没有得到意想中的胜利,但是至少也是小胜,当锡皇来到营帐里时,看到将士们躺在地上遍体鳞伤,他只是眯着眼心疼着。
战况比想象中的更为惨烈,七万大军如今只剩下四万也不到了,面对如此的情景,锡皇只是抿着唇感怀着。
他不明白为什么羽国至今无人支援……
羽国金銮殿里,那封信函平静的躺在书案上整整十天,这十天来每一次看到它总是犹豫不已。
羽田赤炎知道此刻的齐国正与吴国交战,他也知道齐国的兵力远远胜于吴国,他更知道自己的两个妹妹都在吴国,其中一个还是他深爱而又不能爱的女子!
但是心底却仿佛有一个声音正在告诉自己,只要吴国灭了,她就能回来了……
李公公望着广王那犹豫不决的摸样,终于还是上前说道,“皇上,这信函您是……”
良久,他这才举起御笔,在纸上草草写下了几行,递给李公公,“把这个给雷将军,让他派十万大军前去支援吴国。”
“是!”
李公公接过宣纸便准备离去,“慢着,再派一支精队,有必要的时候把万阳公主和万宣公主接回来。”
“是……”
没人知道此刻的他心里接受着多少的折磨,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其实他的心早已经去了,自从万阳离开羽国的时候就去了……
齐旻坐在帐中,有些漫不经心仰着头,一旁的将士们将今日的战况一一叙述着,“今日吴国锡皇御驾亲征为大军增加了不少势焰,而我军伤亡较为惨重,两万零一百余人重伤,壹万零一十人死亡,其余大都是轻伤。”
“皇上,这锡皇出征对我们只是有弊无利,如此下去硬拼我军虽能得胜但是这将士的生命——”
“孤以为这成王败寇只是早晚的事,至于这锡皇出征是大大的好事!哈哈!”
看着旻皇那高傲的摸样,众将士也只是垂下眼来叹着气。
当年先皇的两个儿子,大皇子齐旻一直以来残暴嗜血,二皇子齐溟却是仁义聪敏,谁也想不到在最后的关头皇上竟立了大皇子为储,而二皇子也在其后的一年消失不见。
如今的齐国哪里还是当年的齐国,百姓苦不堪言,战乱不曾停歇,众臣只希望能够回去睡个安稳觉,和亲友相聚,如此而已……
吴王宫里,紫癸忧心的抚着那件小肚兜,眼神里尽是一片温情。
再过八个月,她就要做母亲了,就可以拥有着自己的孩子,有一天就能听到孩子喊自己“母亲”了。
立起身来有些随意的望向了远方,已经一个月了,锡皇出征一个月了,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斜过眼望着一旁的夏箫,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竟没了踪影,倒是一名宫女正立在那儿。
“夏箫呢。”
“回娘娘的话,夏侍卫身体不便在歇息。”
紫癸一听略略点了点头,却又问道,“是什么病,知道吗?”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
紫癸有些忧心的望着远方,那明媚的阳光映照在地面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是那般沁人心脾……
战鼓号角刚刚响起,齐军便以一勇当先,直接破了城门,冲了进去。
吴国大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被攻破。
锡皇挥动着长剑刺向了那些齐军的身体,一下又一下,那血染红了他的眼,失去了一切的判断力。
嗖——一支羽箭忽然刺中了他的心窝,锡皇顿时愣在原地,转眼看着远处的龙轿,一柄血剑忽然刺进身体中,锡皇还错愕的转过眼,望着那个刺杀自己的士兵,竟发现他穿着吴国大军的军装,而这张脸却格外的眼熟。
身体就如同枫叶般无力的落在地上,一口口鲜血顺着嘴角滴落。
“皇上!”“皇上——”
他没想到最后害死自己的竟是他,紫癸的贴身侍卫!他是谁!又怎么会在这儿!紫癸现在又怎么样了!
喉间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猛地涌了上来,全身的力气却慢慢的流失着。
丽妃,紫癸,他不能死,他还没来得及看到她一眼,还没来得及拥抱那未出生的孩儿,还没来得及对她说一声“我爱你”……
瑶光殿里,太后迷迷糊糊的浅眠着,自皇上前去前线已经过了足足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边关告急恶讯接连不断,就连歇息也成了问题。
玉桂心疼的看着太后,自皇上走后,太后一直处于浅眠之中,也时常梦呓着。
无非也就是那两个词语:皇上,吴国抬起眼来望着远方,黎明即将到来,黑夜也快散去了,其实又何止是太后,后宫里的各个宫人们也都忧心忡忡,只怪这战况太急。
一名将士骑着一匹赤马急冲冲的进了吴城,来到吴皇宫前,连气也赶不上喘一口,便创进了皇宫中。
太后这才起了身,一名宫人便快步跑进了内阁,道,“太后娘娘,前线来报。”
一听这话,太后赶忙批了件外袍便想走出宫殿,玉桂连忙拦着太后,“太后娘娘,稍安勿躁,奴婢前去瞧瞧。”
太后这才点了点头,一脸忧心的望着玉桂离开了。
小腹间忽然传出一阵强烈的刺痛感,让紫癸忍不住俯下身去,一旁的宫女见此连忙走上前来抚着紫癸。
“没事儿,就是忽然有点不舒服。”
话虽这么说,但是那种感觉却依然还在。
过了好一会儿那刺痛感总算是消退了了,这才直起身来。
宫里已经连续数日都没有收到前线的消息了,也不知锡皇如今怎么样了。
紫癸咬着唇站起身来,干脆走到了宫门口,却见夏箫忽然急冲冲的出现在了眼前,连忙走上前去,问道,“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现在好了吗?”
夏箫微微一愣,随即尴尬的笑了笑,连忙迎上前来,抓着紫癸的手边往里走。
紫癸有些茫然的看着夏箫,她从未见过他这般紧张的摸样,赶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夏箫拧着眉冷冷的瞥了不远处的那名宫人一眼,那宫人一见顿时慌得向外退去。
“你的身子好些了吗?怎么一好就?”
“公主,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瑶光殿里,玉桂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这名传信的将士。
太后从里屋闯了出来,木然的摇着头,“哀家不信,哀家不信!你骗哀家的!对不对!骗人的!”
“太后娘娘,千真万确,皇上真的去了!”
太后像发了疯似的冲上前一把抓起将士的衣襟,“你一定是骗哀家的!骗人的!来人,将他拖出去给斩了!”
“太后娘娘!”玉桂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不一会儿所有的宫人都跪在了地上,齐刷刷的一大片。
“你们都骗哀家!骗哀家的!”
太后紧紧的捂着心口,脚下一软猛地跌坐在了地上。
“太后节哀……”
太后的眼无神的望着远方,眼角的泪水簌簌而下,这一刻她已分不清心中的痛,心中的伤。
看着吴锡从小长大,看着他一点点的蹒跚而走,看着他对自己微笑,喊着自己“母后”,而如今,一切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胸口闷闷的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是她,一定是那个女人,浴佛节的时候主持就说她是个妖孽,一定是她!
想到这里便迈开了步子冲了出去——夕颜殿里,夏箫紧紧的搂着紫癸的肩,定定的望着她,“公主,你一定要挺住。”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着他这般郑重的摸样,紫癸越发觉得怪异了起来,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
“锡皇!锡皇殆了!”
“什么!”紫癸惊愕的张大了嘴,整个人处于一片呆滞状态。
“锡皇殆了!公主,赶快收拾一下,不然怕是来不及了!”
紫癸愕然的望着夏箫,忽然之间她觉得这个人变得好陌生,“你不是病了吗?为什么病好了却忽然告诉我这个消息?你究竟是谁!”
夏箫只是紧紧的咬着唇,刚想开口,耳后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把丽妃给哀家抓起来!”
看着那些宫人各个凶神恶煞的望着自己,紫癸害怕的躲在了夏箫的身后,紧紧的抓着夏箫的衣衫。
“还愣着做什么,给哀家抓起来!”
“是!”
数名侍卫快步走到夏箫的面前,“丽妃娘娘,请!”
紫癸从未有过这样慌张的感觉,只是咬着牙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太后那愤怒的眼神,这才放开夏箫的披肩。
“公主,不可!”
“大胆丽妃,竟然敢忤逆哀家的懿旨!来人呢,给哀家抓起来!”
紫癸犹豫不决的望着夏箫,看着他的手挡在自己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将他的手给拉了下来。
不一会儿便有一双手快速的抓住了紫癸的手腕向一旁拖去,夏箫一见连忙拔剑挥向了那名禁卫,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一道凄厉的惨叫忽然响起,紫癸便被夏箫拖了过去。
“公主,他们要杀你,不可!”
紫癸惊讶的望着太后,却瞧见她眼里的那抹凶狠,瑟的略略发抖。
“丽妃!难不成你腹中的孩儿竟是这个侍卫的!好啊,亏皇上对你这般情深,你竟做出如此苟且之事!哀家——哀家!”话还没有说完,太后便急促的呼吸了起来,眼睛也不由的犯了白,向后倒去。
“给哀家……抓住……他们……”
夏箫一个侧身紧紧的搂着紫癸的柳腰,一只手快速的挥舞着,不一会儿眼前便出现了一具具尸体,到处都布满了血意。
“唔——我们走!”
夏箫一个快速的跃身,便带着紫癸走入了一条小巷中,乍看还以为这条小巷是死路,却怎知这道墙后竟有一条暗道。
这一天紫癸经历了太多不解的事儿,木楞的跟着夏箫闯出了皇宫……
整个吴王宫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丽妃与侍卫的关系成了谜,就连他们的行踪也不翼而飞。
太后支撑着残弱的身体,望着眼前的那抹昏暗,耳畔却传来了一阵阵兵戎相见的撞击声。
宫外早已被血染红,齐军冲进了皇宫中大肆屠杀着,玉桂紧张的守着太后,寸步不离。
太后却无助的笑了起来,她知道吴国灭了,就在这一刻彻底灭了,那个主持的话终于成了真!妖孽,羽田紫癸真是个妖孽!
“太后,你快逃,快逃!”
此时,数名齐军忽然冲进了瑶光殿时,玉桂见此赶忙躲到一旁拿起花盆掩藏了起来,眼神却深深的望着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