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叫了一声,从梦魇中醒来,方才的究竟是真的还是梦?
若是真的,那男子是谁?
为何要了我的清白却悄然离开?
若是假的,为何会细节末叶都如此清晰?
我的心如一团乱麻,意识恍惚了好大一会才渐渐清醒过来,对上一双清澈明净的双眸。
我方辩出眼前之人乃是二皇子澹台炎。
我惊慌地扭头,“你怎么来了?”
他笑道:“你放心,无人看到,你的侍女我已经点了睡穴了。你生病了,发了好高的烧!”
我点点头:“你深夜来见我,有什么事?”
澹台炎轻拍了两下手,一个穿青衫的男子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给她瞧瞧!”澹台炎对他说道。
借着淡淡的月色,我看到这个沉默不语的夜大夫一点蒙胧的眉眼。
他的眉目温雅清俊,神情平和而宁静,眸光清浅而寂然,从面上看不出喜怒。
不知为何,虽然无声,却给我一种宁静心安的感觉,也许是他身上的药香,也许是他出尘的气质,也许是他为我医病时的专注。
他诊完脉,眼神复杂,最终温声道:“娘娘是偶感风寒,冷热交替,导致郁结于心,肝胃不合所致的高烧。再加上承受鞭笞,引起感染,须尽早医治,以免留下病根才是!”
澹台炎道:“既如此,便请步大夫开药吧!”
步大夫到外边借着月光开药,澹台炎亦跟了出去,两人人轻声耳语,不知在说着什么。
片刻后,澹台炎进来,直直地盯着我。
我轻咳了两声,避开澹台炎的眼神。
那眼神有怜悯,有嘲弄,有戏谑还有令人不解的复杂含义!
片刻之后,药配好了,共有三大包,步大夫道:“冷宫内煎药颇有不便,倘若被人得知,只怕有些麻烦。”
澹台炎的眼神恢复了清澈,淡淡地道:“这件事交给我吧!”
步大夫从头到尾没有抬起头,躬身道:“臣先告退了!”
待他走后,澹台炎竖起两根手指摇着含笑道:“两次了,我救你两次了!”
的确,他是救我两次,我费力地起身:“二皇子的救命之恩,只怕奴婢无以为报——”
“不,你可以报!”他截断我的话道:“我也不愿意叫你娘娘,便直呼你妤是吧。你明知道皇兄的为人,为何为这么固执?这一次你没死是你的幸运,下一次呢?莫非你真的不想出冷宫?”
我抬起头,眸中闪着渴求的光芒:“我想出,但是我知道出了这里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很可能也是死路一条!”
澹台炎不屑地笑:“既然怎样都是一死,何不放手一搏?何况,我让你做的事,不是让你死,而是让你生!”
他的话到底是触动了我的心肠,我低下头,犹豫不决。
“妤是,你可知那枚玲珑现在已经溶入你的血液,现在,你没得选择了!”澹台炎慢悠悠地说。
我顿时一惊,原来他们早就视我棋子,那晚的话不过是宽我的心,我早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苦笑道:“这是什么药?”
他浅浅一笑,极具魅惑:“血玲珑是一枚毒药,倘若没有解药,时限一到,便心如刀绞,骨如蚁噬,痛不可当!”
怪不得他会救我,棋还没动,怎可死掉?
“不过血玲珑倒也有好处,无形中竟替你解了一种毒。”他悠悠地道。
什么,我大惊失色,不由地道:“我中毒了?我和别人无怨无仇,谁会给我下毒?”
他并不回答我的话,瞧着我道:“我想,你还想知道一件事,就是你为何会失去清白?想知道夺你清白的人究竟是谁,对吗?”
我悚然一惊,难道他知道?
“是谁?”我问道。
他道:“方才步大夫诊出你体内含有使人记忆缺失的一种西域奇香:如意香。这味香料人闻了之后不但会情动,亦会失去二十四个时辰内的全部记忆。不管是伤心事还是快乐事都会不留痕迹地在脑海中抹去。但万物俱是相生相克,如意香也解药,解药就是血玲珑。
血玲珑溶入了你的血液,解了你的如意香之毒,所以你才会做梦,才会惊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想起来是谁让你失去清白之身了吧?”
难道那些梦境俱是真的?
原来真的有一个叫风的男子夺去了我的清白!
可是他为何要给我下如意香,夺去我的清白?
看着我仍是茫然,澹台炎皱眉:“你认不出他吗?”
我摇头:“他……他戴着面具,我没见过他的模样,只知道他叫风。他的眼晴好像,好像……”
真相犹如浮木渐渐浮出水面,我却不敢去想。
澹台炎喃喃道:“戴着面具,叫风?”他忽然抓住我的肩问道:“是不是一个银色的面具?”
我更是惊疑不定:“你,你怎么会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让我更加猜不透他的心思,但却知道,有某些事,他一定知道。
不知道笑了多久,他才冷冷地道:“你如此蠢,自然猜不出他是谁,但我却知道。他便是当今的皇帝,你的夫君:澹台谨。”
不愿面对的伤口被撕开,鲜血淋漓。
我向后退,靠着墙猛烈地摇头:“不,不可能,不可能……”
“你还不知道吧,我们澹台一族的皇子,俱有一个银质的面具,是为了上战场时不被敌人认出特地制作的。我有,澹台谨自然也有。其余的皇子要么年幼,要么在外打仗,只有我这个傻二皇子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澹台谨留在宫中。且你又是他要娶的丑女,你说不是他又是谁?”
他紧紧地盯着我,看着我的脸渐渐失去血色,看着我神情快要崩溃,却仍不肯停下来,接着说道:“他叫风,就是让这件事风过无痕。而西域异香,是进贡的,唯有皇宫才有。你方才说他的眼睛像一个人,却不敢说出来,只怕是像澹台谨吧?呵呵,因为我恰是眼晴像母妃的。现在你清楚明白了吧?”
我的心如钝刀割过一般,五味陈杂,嚼到最后,品出的竟是从末有过的痛苦。
我没想到,原来温柔的背后却是致命的一刀!
甜言蜜语不过是包着蜜糖的毒药。
怪不得新婚第一天他便知道我失去了贞洁,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亲手策划的一个阴谋!
澹台炎继续说:“以他的个性,不是你容忍避世就可逃过灾祸的。你一天不死,就一天是他的眼中钉。你若还不反抗,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我闭上眼,任恨意和涩意在胸中翻滚。
半晌,才勉强平了气息道:“说吧,想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