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四下已经陷入了沉寂之中,皓月当空,漫天的繁星莹莹闪闪,照耀古今。古木村也安静了下来,无尽黑暗,点点烛火,三两声犬吠,显得愈加的悠远。
邢岩的家中,石桌石椅,青灯如豆,刑轩伏在石桌上,听着爷爷讲述上古时期先祖们的英雄故事。
“我们南疆中,有一奇险之处,孤山入云,极视之限,不能望其尽,山名不周。其南千里有大江,宽千里,奔流万古。”
“上古时期这大江大山,大海大湖,都是那妖兽盘踞的地方,却也多是天地藏宝的地方。十万大山藏珍,无尽大海蕴宝。可是这些地方我们人族都去不了啊。山藏巨兽,海纳万妖。”
“可是我们人族总得活下去吧。为了能有一那一方和平的天地,不得不在和巨兽争,和万妖斗,尸山血海,哀鸿遍野。”
“为了能给族人打下一片天地,共工和祝融两大圣人和那大江里的妖族拼杀了起来。战斗数月,天地变色,星辰颤抖,两位圣人更是穷尽了无上威能,移山填海,翻云覆雨。”
“那江中大妖玄武也不是善与之辈,修炼万载,踏山成沙,吞吐日月。硬是和两位人族圣人战的不分伯仲。”
“为了族人,为了子孙。祝融圣人化血躯为大阵,共工圣人更是以无上的威能折断了不周山,借天地大势。镇住了大妖玄武,但玄武万载修行岂是空谈,大阵刚成,便险些被玄武打破,祝融圣人无奈,用一身的血骨镇压,这才太平了千年。”
“爷爷,南疆有多大?”刑轩问道。
“穷尽人的一生不能走其十分之一”
“这么大……”
“大吗?”邢岩抚着胡须呵呵打笑道,“我们南疆比之天地四方,只能算是偏居一隅,小地方罢了。”
听到爷爷的话,刑轩惊的嘴巴久久不能阖上。“那我们在这天地之间也太小了。”
“天地虽大,但也是任无上威能者,恣意逍遥的。若是你有幸能真真踏上武道一途,能够和那上古大能比肩的话,虽千万里,不过一瞬。”
看着刑轩向往的眼神,邢岩暗暗的叹了口气。上古大能,哪个不是天资卓绝,大气运的人。自幼父母双亡的刑轩能有这样的福气吗?
“笃,笃,笃……”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夜色已深,到了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拜访。
邢岩的眉头皱了皱,让刑轩去打开门迎客。
“爷爷,是长老。”刑轩开了门,对着爷爷喊道。门外站立的正是主持族典的那位长老。
“你就是刑轩吧,在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呐,哈哈哈。”长老抚了抚刑轩的头,大笑着向着邢岩走去。“邢岩老弟,好久不见。”
“有什么事情直说,”虽说是族中长老,邢岩却似乎一点面子都不给。
“老弟,六十年前的结还没解开?”长老一脸的沧桑,面容沉痛,“谁都不想……”
“六十年前若不是你自作主张不用那阵,又怎会……”说着邢岩双目湿润了。
“前事不提了,老哥我心中有愧。但是今天确实是有要事相求。”长老看着邢岩,一脸的真诚。“就是不看我,你看在我们古木村的老老少少,也要帮我这个忙。”
邢岩抹了一把泪,长叹了一声,多大的怨念,六十年的风风雨雨,早已消散了,这泪却多半是对故人的思念。“说吧,能帮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老哥我想麻烦你到界碑那里看看,近月来事情有些不对劲。”长老的脸上布满了忧愁。
“你是说蛮荒……”邢岩迟疑道。
“八九不离十,”长老抚了抚胡须,“近月来,族旗夜夜发出鼓声。为了古木的安稳,我在族庙布下了铭文,阻断了声音。”
“难道是那蛮荒的大妖,”邢岩眉头拧成了川字,也感受到了事态的严峻。族旗异象,预示着什么。到底是什么,能惊动祖先的魂。
邢岩略一思忖,点了点头,“好吧,明天我去看看,希望是一场虚惊。”
“那就拜托了,”长老稽首说道,“老哥我……哎……”
长老一声长叹,说吧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邢岩久久的看着长老消失的地方,“老哥啊,还能有什么心结啊,还不是他……”邢岩嘴里低声念叨着,好像是说给长老,也好像是说给自己。
一旁的刑轩看着自己的爷爷,“界碑”这两个字久久的在他的心里回响着,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又埋藏着什么样的故事自己的爷爷黯然伤神。
清晨的邓林,晨雾还未来得及散去,缭绕在林中,宛若人间仙境。
邢岩跟在爷爷的身后,一步步,走向邓林的深处,渐渐没入了那如烟的晨雾中。
前方的树木逐渐变得稀疏起来,令人诧异的是所有的树木,仿佛是受了巨力,统一的向着一个方向倾斜着,那些数人合抱的大树上道道数尺长的伤痕,狰狞醒目。四周的空气也充满了萧杀的味道。
邢岩走到一棵树旁,手指触摸着那刺眼的伤痕,领着刑轩向前慢慢的走着。
刑轩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里很静,那种令人窒息的寂静,连风在这里都停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的寒冷直逼人的灵魂。
已经走到了这邓林的尽头,前方一片空旷,远处的巨山连绵不绝,如同一只只巨兽盘踞在那里。一道道沟壑,寸草不生,仿佛要把这块大地割裂一般。
“爷爷,这是哪里?”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嶙嶙白骨。
“这里是六十年前,古木村流血的地方……”邢岩一脸的沉痛。
“六十年前,爷爷,六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邢岩一步步的向前走着,步子愈加的缓慢,仿佛是将一座山的重量,压在了老人的肩上。
“六十年前,那时或许是我们古木村最繁荣的时候,出了不少天资超群的习武奇才,这本是宗族兴旺的喜事,谁想却酿下了我们古木的大祸。”
“当年我也正值青壮,意气风发。我们那一辈也各个都是猎杀蛮兽的好手,他更是我们这一辈中的翘楚,族中老人都认为他能成为我们古木的下一位圣人。”
“他是谁?”刑轩问道。
邢岩似乎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说来是为了族中更长远的安宁,我们商议一齐进入蛮荒,偷袭金乌一族。圣人余威虽在,但历经万载,消磨殆尽。金乌一族更是时常越过邓林,袭杀我族人。”
“一步错,步步错。我们深入蛮荒,谁能料到那是金乌一族设下的陷阱。刚深入蛮荒不久,便被金乌一族围杀数十人陨落在了这蛮荒。”
“且战且退,一个月,我们才退到了这里,”邢岩指向了前方的空旷。
邢岩手指之处,一个石碑豁然出现了眼前,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随着一步步的走近,石碑也逐渐的明朗。通体黝黑,上面满是掌痕,风霜似乎并没有在它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越界者死”四个大字,银钩铁画,铮铮不屈,笔势如山。
石碑旁靠着一具枯骨,衣服早已残破,干瘪的皮肤紧贴着骨骼,伤痕累累。
邢岩注视着石碑旁的枯骨,一脸的敬仰。
“这就是他,自己把自己除名族谱的人。”
邢岩一手抚上了石碑,看向了远方。以石碑为中心的地上,淡淡的纹路逐渐浮现了出来。
这些纹路,看着毫无规则,却很自然的融合在一起,似鸟纹,似走兽,似水火,似山川,仿佛将这天地间无尽的奥秘都隐藏在这纹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