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保持手握手的姿势,直到医生从抢救室里一脸严肃地走出来。
胡枝儿马上站起来,蓝脩自觉地松开了手。
胡枝儿冲到医生身边,焦急万分地问:“医生,医生,我爷爷怎么样?是不是已经脱离危险?……”
医生推了推眼镜框,不紧不慢地回答:“这位女士是老先生的孙女是吧?经过一番抢救,我们实在无力……”
那句“无力”如一记大锤,猛地击中了她的脑部。她突然失控般软了下去。蓝脩急忙冲上前扶住了她。
蓝脩相对比较冷静,他看着医生,压住心中的不安。“请问医生,爷爷的情况到底怎么样?真的……”
“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力,却没办法挽回老先生的一条腿。现在老先生还一直昏迷不醒,有可能……”医生遮遮掩掩。
触上两人着急的目光,医生才艰难的开口:“老先生三天后醒不来的话,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当然也会有特殊情况发生。”
胡枝儿的两腿不听使唤地颤抖,蓝脩紧紧的将她扶在身侧。
由于胡爷爷还处在无菌状态,他们连看他一眼都难。
两天后,已经不用在无菌室的胡爷爷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爷爷,爷爷!你醒醒!”胡枝儿喊着仍然未睁开眼睛的胡爷爷,声音带着哭腔。
两天以来,胡枝儿每天只浅浅地睡了两个小时,其余时间都醒着。现在,她的两只眼睛肿的像被蜜蜂蛰过一样,蓝脩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内心一直纠结着什么。
胡老爷的挚友,听到消息后也纷纷来看望过他,此时,床头桌上摆满了各种探病的礼物。
时直深夜,蓝脩望着一脸疲惫却依旧坚守着的胡枝儿,心中各种滋味。
蓝脩走到坐在病床旁,拍了拍胡枝儿瘦弱的肩膀:“胡枝儿,你去旁边的床上躺着,我来守着。”
胡枝儿抬头看一眼蓝脩,熬夜过后,他面色也没了先前的红润,她不想连累他。“不用,我来守就好,你去休息,我再等等,这是最后一天……”
看着她娇弱的身躯,还有她强忍着的眼角呼之欲出的泪水,听着她好强又倔强的语气,他越来越想做点什么。
于是,下一秒,行动快过思维。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搂的紧紧的,似乎要将她镶进肉里一般。“不要担心,爷爷会醒过来的,没事的,若真的想哭,就哭吧,不要再憋了!”
胡枝儿这次也没有挣扎,这个怀抱很温暖,她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以前冬天的晚上,她会霸道地将正在酣睡中的爹爹赶下床,然后钻进娘亲的怀里,娘亲的怀抱既温暖又舒适,而蓝脩的怀抱就跟娘亲的一样。
当她发现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危在旦夕的时候,她真如掉进了一片漆黑的无底洞一样绝望。她挣扎着,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恰恰在这个时候,有人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她奋不顾身地抓住了那只手,不管那只手来自敌人,还是来自朋友。
那一刻,她的泪水就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看着自己怀中不断抖着的瘦肩,蓝脩又有些于心不忍了。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了,不哭了,啊!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他将她松开,用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泪水,“哭够了,就不要再哭了,去睡一觉,明天早上爷爷就会醒过来的。”
听了他的话,胡枝儿就像被施了魔咒一样乖乖地躺下了。
这是她这两天以来唯一睡得安稳的一觉。
窗外的月光慵懒地爬进窗户,软绵绵地黏在她娇小瘦弱的身上,随着她逐渐均匀的呼吸,也跟着上下起伏着。
守着熟睡中的她,蓝脩的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恬静。
小心地将她额迹的秀发理好,不满足地望着熟睡着的她,他缓缓俯下身,在她额迹轻轻地种了棵草莓。起身,看一眼那红红的小樱桃,意犹未尽地想再次俯下身,却发现小樱桃在微微蠕动着,他嘴角微微上扬,慢慢地给她掖好被子……
他知道接下去的日子他为她该做些什么了。
第二天,让人喜不自禁的是,胡爷爷真的醒过来了。
胡老爷继续住院,胡枝儿每天抽空过来看爷爷,医馆、医院、蓝家,三头跑,倒是冷落了方家汤阿姨。
方局长还没听说她爷爷出事。
汤玉倒是时刻关注着胡枝儿,因为他会时不时去她的店里帮忙。
汤玉来到胡老爷的病房外,看到病房里爷孙俩温馨的一幕,便悄悄地推门而入。
“汤玉,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进来了!”胡枝儿看到冷不丁冒出的人喝斥道。
“我见你们聊的正欢,不想打扰你们啊!对了,我刚经过你的医馆,怎么没看见上次我买的鱼?”汤玉挠着后脑勺。
“那个,那个……”胡枝儿吞吞吐吐不知如何作答,“你看见其它鱼缸了吗?”
“见了,里面躺着两只乌龟。”方为一脸的失落。
胡枝儿扶额。那乌龟肯定是某人买的。至于那条被他捞出的鱼……那天她听他说是放桶里,估计都已经翻了鱼肚白了。
“对了!”胡枝儿想起什么,希望他不要去在意他的鱼,便转移话题,“汤玉,你跟你姑姑或者方局长说一声,我有空的时候再过去看她!……呃!方局长叫汤莲妈,那方局长毫无疑问就是你表哥啊?……”
汤玉低头,像个闷葫芦一样半天不开口,胡枝儿见状,便说:“好啦,你的秘密我就不多问了。”
汤玉从食品袋里掏出很多吃的,“这是给胡爷爷的,这是给你的……”
嗞嗞嗞——嗞嗞嗞——
声音从汤玉的身上发出。
“汤玉,你手机在响,你咋不接啊?”胡枝儿纳闷地问。
汤玉掏出手机极不耐烦地看一眼,没有接听,却直接挂了。“没事,烦的很!”
“哦!”胡枝儿给胡爷爷掖好被子,“爷爷,我去给你打开水。”又朝向汤玉,“汤玉,你陪爷爷聊会天!”
“好!你小心点!”汤玉叮嘱道。
胡枝儿刚打完开水回来,走到胡爷爷的病房门口,便一头撞进一道高大的肉壁里,她低着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手上的热水壶也差点被撞掉。她抬头一看,见是蓝脩,想要挣脱,却被他一把揽过,抱紧。
“蓝脩,你在干嘛?快点放开我!”胡枝儿一脸纳闷地挣扎。
他一句话也不说,却箍得更紧了,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
“我要倒水给爷爷送药啦!”胡枝儿见无奈,只得找藉口。
“没事就好!”良久,蓝脩悠悠地吐出这么一句。
“发生什么事了?”胡枝儿隐约感觉到蓝脩的身体轻轻地发抖。
他觉察动作稍显失礼,才缓缓松开她,眼底有着失而复得的惊喜,“没事!”
看着他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胡枝儿将手上的水壶放地上,又问了一遍:“真的没事?”
两人认识那么久,胡枝儿第一次瞧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
“嗯!”他稍显局促地低声应着,又抢过地上的水壶,“你先进去,我来提。”
胡枝儿越发觉得他迷奇。
蓝脩一进病房,就看到了一旁的汤玉。本已舒展的眉梢再一次蹙起。
嗞嗞嗞——
汤玉的手机适时响起,他只轻轻地瞟了一眼屏幕,便又收进兜里。
“汤玉,有人找你呐,咋不接啊?呃!该不会是想爽美女的约吧?”胡枝儿戏谑道。
嗞嗞嗞——
“喂,你不接,我帮你接!”胡枝儿眼疾手快地从汤玉兜里掏出了手机。
“你不能接!”汤玉伸手便要抢。
“咳咳!”蓝脩干咳两声。警示:不要拉拉扯扯!
厚脸皮的胡枝儿完全无视蓝脩的警示,笑吟吟地摁了接听键,“喂,哪位?找汤玉吗?”
半晌,手机那头依旧寂静无声。
蓝脩黑着一张脸瞧着胡枝儿。
“喂,在吗?怎么不说话?”胡枝儿又问。
“这声音听起来咋这么熟呢!喂!你是不是胡枝儿?”良久,对面才传来一个粗鲁的女孩声音。胡枝儿故意瞟一眼汤玉。果不其然吧!——美女!
汤玉看一眼胡枝儿,闷闷不乐地低下头。
“是啊,你哪位?”胡枝儿兴致勃勃地问。
“果然没猜错!喂!我说啊,你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啦?我黎萱萱啊,你失忆症到现在还没治好?!都过去几个月了!……诶,那个……汤玉是不是在你旁边?”
“嗯!在啊?!”胡枝儿含着笑。
“在哪?”对方有些急。
“第一人民医院。”
“让他别走!”对方急着下令。
嘟嘟嘟——
还没告诉她病房号,对方便挂了。胡枝儿摇摇头,“这妞!”
二十分后,一个身穿碧色衣裙的女孩气喘吁吁地站在胡爷爷的病房门口。
汤玉赶紧背转身去。
“胡枝儿,你怎么不告诉我病房号啊!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这!”黎宣萱气呼呼地说。
胡枝儿忍俊不禁,还来不及奚落她一番,黎萱萱便马不停蹄直接朝目标去了。
黎萱萱敏捷地抬起脚,向背朝她的汤玉而去,“好你个汤玉,吃姑奶奶我一招!”
“嘭!”华丽丽的一记踢腿。
蓝脩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准备看好戏。
猝不及防挨了一脚的汤玉,连哼唧一声都没有……
胡爷爷眼睛瞪的老大。
胡枝儿别过脸、捂住嘴、半眯着眼,一副吓傻的模样。
一记飞腿过后,胡枝儿斜睨一眼黎萱萱,吞了一口唾沫,耐心等待着……
寂静,寂静……
等黎萱萱第二个飞腿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胡枝儿走近黎萱萱,挽起她的手臂,“萱萱,你气消了?”
蓝脩满脸黑线。
“……”黎萱萱显然没有听到胡枝儿的问话,她恼羞成怒地盯着视她为空气的汤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