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穆王西巡臣下媚献八骏马
瑶池宴会主宾互相唱又和
穆王嗣位时候,已经五十岁了。因为辛伯余靡有功,穆王厚厚赏赐以报答他的苦劳,祭公的职位也由他长子姬谋承袭,人称祭公谋父。这时的周王朝虽然已经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但是在表面上依然十分强大,各诸侯也依然尊奉周穆王的命令,所以穆王仍然是一位很有威势的天子。
之后,大家才互道珍重,依依不舍地分了手。周穆王便催军继续西行。不觉又走了一个多月,大约离西王母国有二千里远近,见有一个极大的湖泽(注:可能是现在吉尔吉斯斯坦的伊塞克湖),前面有一片无边无垠的旷野,广阔无比,远远望去,地上五彩缤纷,艳丽夺目,如茂盛的五彩花卉,煞是好看。
穆王好奇心重,以为又是什么奇异花草,心想也要带点种子回去种在宫里才好。慢慢走近了,才发现不是什么花草,而是遍地的五彩鸟羽。在阳光的照耀下,遍地呈现出色谱一样的万般色彩。穆王踏在鸟羽上面,觉得软绵绵的,如同走在棉絮上一般,十分舒服。也不知这种羽毛铺有几里地,反正极目望去,无边无际。大家如同在锦绣地毯上行走一般,但都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羽毛。不多时,夕阳西沉,放射出灿烂的金光,地上的五彩羽毛更是变幻出无数美妙的色彩。走了一会,穆王命原地宿营。到了明月初升,幽幽的月光照在羽毛上面,又是一副清丽的模样。六师将士躺在羽毛上面,随意捧起一堆羽毛盖在身上,就成了又暖有软的被褥,有说不出的舒服。在这西行的许多日子里,将士们还从未有过如此惬意的睡眠。
次日,朝阳初升,将士们依然躺在羽毛堆里,仰面望着天空许多正在翱翔的五彩大鸟,不断有美丽的鸟羽从它们身上解脱下来,犹如像下花瓣雪一样,漫天飘洒,真是美丽极了。穆王望着这锦天绣地,实在不想离开这个美丽的地方,便命将士们随自己在旷野上慢慢向西游荡,走走停停,不觉在这片旷野上逗留了三个多月,也捉到了许多美丽的鸟。因为走了许多天,还不见边际,所剩食物也不太充裕了,穆王也真不想再继续西行了,便命停止西行,命在这旷野上“大享”将士们一番,将牛、羊、美酒都拿来痛快大吃一顿。又命奏起“广乐”,尽情欢乐。欢乐够了,命随行的六师、七萃勇士大猎一番,将珍禽异兽完全捕捉得一干二净。
据说,这次共计大猎了九天,射获鸟兽不计其数。把皮毛都剥下退去,正好把吃光了粮食的运粮车来装载鸟毛兽皮,专挑最美丽的羽毛满满装了一百车,方才心满意足,下令回东方去。这个旷野,有人说就是现在里海、咸海附近的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坦三国之间的大草原。
且说穆王返驾东归,依然晓行夜宿,马不停蹄。这番回来的心情,可想而知,既到了古代圣人到过的地方,又到了古代圣人不曾到过的地方,还带回了许多宝贵的物品,这一切让穆王志得意满。他不想再走老路,要换条新的路线来走走,一来可以看到传说中沙漠“千里流沙”的景色,二来可以早点回家。
走了几日,路上植物渐渐稀少了,只有野生的白杨和红柳,还有路旁一些野芦苇在萧萧地迎风摇曳,地上也渐渐变得干燥起来,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黄沙。慢慢地白杨和红柳也变得越来越稀少,直至完全没有了,只剩下一色枯黄的沙漠,马蹄带起的细沙也越来越多。如此走了一天,除了几处高高低低的沙丘外,什么也没有。天色渐黑,穆王只好在沙漠里住下。
七萃勇士赶紧在沙漠里找准一个地方开挖了一口井,井水很苦,不太好喝,幸亏车上还有美酒,便取来呈给穆王。次日天明,大队人马继续行进在这黄色连天的沙漠里。八骏马虽然俊逸无比,脚力非凡,但在流沙里行走,也是无用武之地,不得不慢慢地走。如此这般走了三天,车上所带美酒也喝完了。于是只得一路行走,一路凿井造饭,行进速度更慢。“西六师”的军士们喝着又苦又涩的井水,不免窃窃私语起来,穆王更是难以下咽,不觉烦躁起来。想不到沙漠有这般讨厌,只是路已走远,不能回转,穆王尽管后悔莫及,但也只好催促军士们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走到正午,穆王望着头顶上的太阳,首先吃不消了,口渴得厉害,命军士四处找水来喝。无奈茫茫沙漠,谈何容易,不多时,军士们个个空手而返。这时候,副车车右七萃勇士高奔戎情急之下,连忙拔出佩刀,在左边骖马盗骊的脖子上找准位置,一刀刺去,登时血流如注,奔戎早已用碗接住,接了满满一碗,献于穆王。穆王正渴的难受,接过来就一饮而尽,登时觉得咽喉润泽,比美酒还要润喉,闻知奔戎是刺马血来献,直夸他聪明无比,还赐他随身佩玉一块,以示奖赏。奔戎接过佩玉,自然不住叩头谢恩。
他们又走了两天,方才出了沙漠,往东又经过了许多地方,才回到成周洛邑。休息了几时便回到阔别已久的镐京。只是这一路行来,那叫盗骊的马受了刺伤,伤口不住渗血,又缺少饮水,永远留在了沙漠里。
这些史料均记录在《穆天子传》里。西晋太康二年,在现在河南汲县地方发现一座战国时期的魏国诸候的墓葬,出土了几大车竹简,均为重要文化典籍,通称《竹书纪年》。其中有“穆天子传”、“周穆王美人盛姬死事”,后人将两书合并为至今流传的《穆天子传》。它以日月为序,详细记载了周穆王这次驾八骏西巡天下之事,这是我国有文字记载的最早的旅行活动,留下了相当丰富的西域资料。
穆王的这次西巡历时近三年时间,其路线,自镐京出发,渡漳水,经井陉穿太行山,再北沿滹沱河至太原,西出雁门关,到河套地方的大青山举行祭河的盛典;然后折而向西,沿黄河而上,经积石山、昆仑山、葱岭,到达新疆和田地方;然后沿叶而羌河到达新疆莎车附近的密而岱山,再来到现在新疆和田以西三千余里的西王母方国部落居住地;再向西两千里到现在达吉尔吉斯坦的大旷原,最后取道沙漠,经天山北路东归洛阳。这一路往返下来,据说有三万五千余里。正是:
穆王满志赴西巡,周王车辙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