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看向茅绮谁,谢羽飞的眼中多了份复杂的情感,笑容中也多了几分真诚。“这是双梧的要求,她说沧月岛是她的出生地,也是和……也是一家人共同生活过的地方,可她对这里的记忆却甚少,所以她想要在成年的时候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说到此处,谢羽飞突觉不安的看向谢双梧,不由的有些担心,谢双梧是不是察觉到了。
“双梧她出生在沧月岛!这件事情我还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呢?真想看看沧月岛的美景,只可惜晚上乘船过来看的不是很清楚。”茅琦谁温婉笑道,眼中的期盼不言而喻。
看着茅琦谁的一颦一笑,谢羽飞的思绪有一瞬的游离飘忽,但在下一个鼓点入耳时恢复了清醒。
这是舞曲中的鼓点,这里是舞会由不得自己出神片刻,望着舞会中明着谈笑讨好暗中相互试探的人们,谢羽飞突然间很想见鱼有泪。
不是没有怀疑过旦启号撞毁或许会和慕容瞭踪、鱼有泪有关系,可是谢羽飞还是马上就否决了鱼有泪,鱼有泪的双眼是那么的澈然洁净。
所以唯有在鱼有泪面前,他才是谢羽飞,而不是谢氏的顶梁柱,才能够完全的放松自己,不用不管多累都要让自己清醒着。
“如果茅小姐不嫌弃的话,沧月岛随时欢迎茅小姐。”
“羽飞大哥是说真的吗?那我可是真的会来哦,羽飞大哥到时候可不许嫌我烦。”没想到谢羽飞会一口应承下来,茅绮谁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然是打蛇随棍上,让谢羽飞反悔不得。
“当然,希望你今晚能玩的愉快。”从身侧的餐桌上拿了杯红葡萄酒后,谢羽飞向茅琦谁举杯示意。
看了眼之前被谢羽飞放在桌角的那个酒杯,茅冷嵘睿智温和的双眼霎时一黯,本就萦绕着淡淡忧伤的浓密双眉微微皱起,加深了眉间的细纹。
长笛郁金香形的酒杯剔透雅致,盛于其中的琥珀色液体在杯口形成了精致的珠环,和桌上的其他酒杯一比,就可以看出其实这杯酒并没有被喝过多少,或者可以说压根不算喝过。
“琦谁,你先去和双梧说会话,我和羽飞有些话要说。”掩去眼底的感伤,茅冷嵘装作若无其事的支开茅琦谁。
“爸。”盼了好久终于能见到心心念念的谢羽飞,茅绮谁自然是万分不舍,正想暗中轻扯茅冷嵘的衣袖,却不料对上茅冷嵘没有商量余地的眼睛,茅琦谁只好收起欲要撒娇的姿态:“那我先过去了。”
终究是觉得有些委屈,茅琦谁向谢羽飞投去一眼,缠绵眷恋,眼波流转间煞是动人,可惜谢羽飞正神思恍惚未解其意,自然没有如茅琦谁期望的一般出口将她留下来。
那撒娇的姿态甚是娇俏,谢羽飞看在眼中思绪有些飞远,若是自己的父母还在,自己是否也能偶尔如此对着父母撒下娇呢?在孤寂的夜里茫然的时,能暂时的软弱。
可是他们不在了,夜,纵然抬眼看不到咫尺之遥的路,却连片刻软弱也是奢求。
站在自己面前的茅冷嵘已步入了中年,眼角眉梢间难以遮掩的爬上了皱纹,但是依旧分明的五官轮廓让人让人非常容易的看到了他年轻时该是如何的儒雅俊秀。
依旧笔直的身躯依然可见盛年时的挺拔傲立,谢羽飞的视线扫过茅冷嵘的双肩,肩膀很是宽厚,如山般让人觉得值得依靠。
对上茅冷嵘唯有时间的历练才能酝酿出来的睿智双眼,谢羽飞想他有些明白了母亲的选择,可是这并不代表就能接受。
“实在是抱歉,我还有些事情急需处理一下,还请茅总能容许我先行离开一会儿,万分希望茅总今晚能够玩的开心。”不等茅冷嵘答复,谢羽飞匆匆举杯喝了一口便转身离去。
眉头更沉重的皱起,在眉间划出深深的川字,唇齿间的一声轻叹消散于不休的舞曲中,如山川般沉重的心思却未减少半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算告诉谢羽飞事实的真相,可是双脚却有若千斤之重难以抬起,等茅冷嵘再次启口想说的时候,抬头四顾已不见谢羽飞的身影。
“苦了你了。”清婉柔弱的话语透过时间的距离,在茅冷嵘耳边响起。
你可知道,我从未后悔过。
茅冷嵘拿起被谢羽飞放在桌角的杯子,轻旋杯子,水晶灯炫白光芒被琥珀色的液体摄入其中,转换成了柔和清澈的光泽,让人未饮心已先醉。
这是她最爱的酒,香槟,吉祥之酒。
每当有新海轮下水的时候,她便会亲自选一瓶香槟酒掷在船首击碎,举行掷瓶礼。虽然随着航海科技的发展,海难已经少之又少,掷瓶早已经成了传统的喜庆仪式而已。
可是她却总是郑重其事的对待,虔诚祈祷的身影在日光的剪影中好似身周镶着光辉的天使,那么的美的让人心醉,却更令人心碎。
天使,是自己这个双手血腥沾满的人所难以靠近的存在。
不是没有听到身后的叹息声,只是在喧嚣的舞曲和欢声笑语中,谢羽飞分不清这声叹息是否是真实的。
不是不知道自己能在父亲死后依旧维持着谢氏在航海业中的地位,茅冷嵘在暗地里帮了自己多少,而且不管自己领不领情的坚持到现在。
不是不了解作为唯一能和谢氏抗衡的茅家更该做的是乘势打击谢氏,进而成为中国海航业中唯一霸王,然后再继续将世界前进。
但是知道了如何,了解又能怎样,心主宰了理智,他给予确实很多,但是无人如何还是无法原谅他夺去了他最想要的。
所以明知道茅冷嵘不顾茅琦谁的委屈也硬要支开茅琦谁是为了单独和自己说话,还是假作不知的借故离开。
要如何面对他,要怎样面对不得不接受他帮助才能保住谢氏的自己,谢羽飞落荒而逃。
就在谢羽飞躲在舞会偏角的一个小阳台上,面朝大海试图借着夏日凉爽的海风来平复下翻滚的心情时,感觉到身后的舞会大厅突然变得异常起来。
并不是突然间的尖叫或是吵闹,而是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但又不是那种没有声音,似乎所有笑声话语都瞬间被压抑成了低声的议论,唯有舞曲依旧维持它的声调。
不想出去,但是作为的舞会主人,在舞会有情况的时候不得不出去处理。
揭开阳台和舞厅之间的帘子,谢羽飞眉心皱起眼中锐利的锋芒一闪而过,有些无法理解今晚不请自来的客人为什么怎么多。
既然要在商场上混,那么在生意上有往来或是有可能合作碰到的也自然是要请的,即便这合作是以前的还是未来可能的,若是不请便是有失礼数,到或者不到自然有是另外一回事。
可是对于站在舞厅门口的那个人,谢羽飞还是不愿意送去邀请函,就算若是想要进军美国少不得要看他的脸色,
对于茅冷嵘的不请自来,谢羽飞最多是无奈的避开,但对于门口的人,谢羽飞却是完完全全的厌恶,然又不得不笑脸相迎,保持着台面上的和善融融。
就像宴会上其他被邀请而来的宾客一样,就算心里有些排斥他的到来,就算有些心高气傲不愿举杯示意颔首行礼的,但还是压低了谈笑声。
毕竟这位近年来合整四分五裂的各派系黑手党的狠戾手段,早就随着美国黑手党的辉煌再起传遍了上流社会,他便是即将成为美国黑手党新一代教父约瑟夫·吉诺维斯。
冰蓝色的双眼穿过整个舞厅,准确无误的从人群中锁定了谢羽飞所在,众人也顺着他的目光转头,顿时谢羽飞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就算谢羽飞想要避开也无从躲避了。
注意到纷纷在自己和约瑟夫·吉诺维斯之间来回打量的众多视线,谢羽飞知道自己必须好好的处理眼前这个僵局,否则一个不慎就可能落个自己和约瑟夫·吉诺维斯同流合污的猜忌。
但若是太过鲜明的和约瑟夫·吉诺维斯划开界限,那么以后进入美国市场少不得遭到约瑟夫·吉诺维斯的阻扰,更可能此刻就会遭到黑手党的报复。
要如何把握好这个度实在有点难以拿捏,也许这就是约瑟夫·吉诺维斯今夜不请自来的原因吧,谢羽飞可是完全不相信他是真心来祝贺自己妹妹生日的,毕竟这个舞会上有几个人不是抱着借这个机会来谈生意的呢?
不疾不徐就像迎接其他宾客一样,谢羽飞走到约瑟夫·吉诺维斯,连站定的距离都似精心测量过了一般。
快了,近了,就算不遭合作伙伴的猜忌,也难保不落小人口舌。慢了,远点,又无异于当众让约瑟夫·吉诺维斯失了面子,虽早已决定坚守谢氏不沾黑道的原则,可是毕竟和他还未撕破脸面。
“舞会已经开始了呢!看来是我有些来晚了呢,让谢兄久等还真是过意不去。”谢羽飞还未说话,约瑟夫·吉诺维斯便牵起薄唇笑了起来。
语音不是很响,但足够让站在他不远处的宾客们听个清楚,谢羽飞清楚不用等舞会结束,是他邀请约瑟夫·吉诺维斯来参加自己妹妹舞会的这件事在众人的眼中,就会成为不用任何猜测和怀疑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