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只是双梧小小的一个生日舞会罢了,实在是没想到会劳动吉诺维斯先生的大驾,羽飞实在是受宠若惊,我在这里替妹妹先谢过了。”说的纯属是客气话,但是要怎么去理解,就只能任凭观众各自猜想和希望了。
谢羽飞能清楚感受到,谈笑声虽然在继续,可是在场的多多少少都放了点注意力在这边,从依旧压抑的声音还有不时瞟过来的目光中不难看出这点。
“谢兄总是这么客气,中国真是不愧被称为礼仪之邦啊。我记得双梧可是谢兄唯一的亲人,我怎能不来。”
约瑟夫·吉诺维斯笑容未变依旧和善,连邪魅的双眼中流转的光芒也是单纯的笑意,可是谢羽飞却还是感觉到脊背上窜过的凉意。
唯一的亲人,这句话是事实更是威胁。约瑟夫·吉诺维斯冰蓝的双眼让谢羽飞想起展开了颈部皮褶,正直立而起伺机而动的眼睛王蛇。
满意的感觉到谢羽飞听到此言后的一怔,约瑟夫·吉诺维斯示意下手上的玫瑰花束后继续说:“谢氏一直都把小公主保护的滴水不漏,不过现在小公主已经长大成人了,而今晚这个舞会也是为小公主举办的,那么是否也应该让我们大家见一见小公主的倾国容颜呢?”
说的是询问的话语,姿态是不容置疑的示意谢羽飞带路。
玫瑰的花瓣是冷清的蓝色,花瓣上的脉络纹样甚是清晰,在放置了熏香的舞厅里依旧有缕缕玫瑰独有的芬芳萦绕鼻尖,该是真的蓝色妖姬。
可是谢羽飞仍是不喜欢,纵然蓝色妖姬是现在炙手可热的花中新贵,即便它是吉诺维斯·约瑟夫送的,也置疑不了它的美丽蛊惑。
但它的真,也只是在白玫瑰处于生长期的时候,用染料浇灌它,让白玫瑰像是吸水一样,将染色剂吸入取悦了人类,然后失去了自己原本纯真的色彩。
之所以将之称为真的蓝色妖姬,只是因为有不法商人直接将成长后的白玫瑰采摘下来后,用蓝色的染料将白玫瑰直接染成了蓝色,希冀能蒙混过关谋取暴利,于是才成就了它的真,多么可笑的真实啊,因为有更加假的东西才使得假的成为了真的。
谢羽飞更喜欢假的,赤裸裸的假,至少假的真实,至少它没有忘记自己真正的眼色,即便在被染得斑斑点点的时候,它依然在褪去蓝色的地方执着的显露自己的色彩。
从蓝色妖姬上收回眼神,再次对上约瑟夫·吉诺维斯的双眼,这一次,再没有之前的顾虑这个考虑那个,乌黑如墨玉的双眸在晶亮的镜片后沉静如山峦,坚定的要保护谢双梧。
正如约瑟夫·吉诺维斯所说的,双梧是自己唯一的亲人,所以更要把握好自己,不为威武所屈富贵所淫,更要为她保持着好哥哥的形象,然后为她守护一片干净的天空来让她快乐平安的生活。
“说什么小公主,吉诺维斯先生还真是会说笑。自从家父家母相继离去后,谢氏早已没落,现在不过是仰赖父亲在世时的各位朋友提携照顾,谢氏方的继续残存而已。”
感觉到谢羽飞的改变,约瑟夫·吉诺维斯眼珠转动间已显不悦锋芒,嘴边的弧度更是减少了一半,要笑不笑的冷意渐渗。
“我抱着这么大的诚意,特地从美国赶来为谢双梧小姐庆生,难道说谢总是觉得我没有资格见她一面吗?还是说纵然谢双梧已经长大成人,谢氏还是依旧打算继续将她保护的连人都不得见。”
“吉诺维斯先生言重了,只是正如您所之前所言的谢双梧是我唯一的亲人,打小自然是她要什么我便给什么,也就因此把她惯坏了,怕她乱说话失礼于吉诺维斯先生罢了。”
“我记得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童言无忌,难道在谢总的眼里我是一个会和小孩子计较一言之失的人吗?”
你不会一语之失而怪罪,因为你打从一开始就未心存善意,只是谢羽飞不明白。
既然今晚是谢双梧的生日舞会,谢双梧自然没有不出席的道理,况且谢双梧平时也会偶尔去学校,虽然谢氏压着媒体不让报道,但她的样貌自然也不可能完全瞒得天衣无缝。
以黑手党的势力,约瑟夫·吉诺维斯一查便可知晓,那又为什么他执意要见谢双梧呢? 这不是多此一事吗?
毕竟约瑟夫·吉诺维斯若只是想拿谢双梧来威胁自己,他现在见或者不见谢双梧又有什么差别,还是说他另有目的。
蓝色妖姬!这是什么意思?
谢羽飞装作不经意的微微偏头,只见背对着自己的茅琦谁好像在和谁说着话,有一片白色裙角微微的露出在茅绮谁酒红色的裙摆边上,谢羽飞认出那是谢双梧的裙摆。
“双梧这孩子总爱到处乱跑,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不如让我先带吉诺维斯先生四处走走,看一看沧月岛的夜景如何?”
能拖一时是一时吧,谢羽飞开始后悔答应谢双梧办这个舞会,将谢双梧也带入了尔虞我诈的商场。
蓦然的,谢羽飞突然间似乎懂得了慕容瞭踪那日在海边的感慨,但愿真的只是幸运,有自己这样一个哥哥让谢双梧不用面对这个世界黑暗的一面。
难道说,旦启号的撞毁的真的只是巧合,慕容瞭踪在礁石群上安放针孔摄像头只是为了找鱼有泪?慕容瞭踪其实是关心谢双梧的?
“她不是今晚的主角吗?怎么会不在场呢?”手指无意思的轻轻摩挲蓝色妖姬的花瓣,约瑟夫·吉诺维斯明显的不相信谢羽飞的所言,更明白谢羽飞心中的顾虑,但他要的就是谢羽飞的害怕。
只是同时,约瑟夫·吉诺维斯也想见一见那个从小被和外界隔绝起来的谢双梧,听报告说她连去学校的天数都少的可怜,这样的谢双梧约瑟夫·吉诺维斯想起了心中唯一的温暖。
这温度由于时间的久远,约瑟夫·吉诺维斯已经渐渐的开始分不清,那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仅仅不过是午夜时分含泪梦醒的时候,为安慰自己所制造的一个自欺的谎言。
“哎,没办法,别说我了,就连家里的下人都宠着她,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一想到什么就独自跑开早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谢羽飞一副百般无奈的垂头叹息,只是嘴角的笑却是多了几分宠溺。
然而谢羽飞所不知的是,就是这份宠溺让约瑟夫·吉诺维斯暗暗的捏紧了本轻柔抚触花瓣的手。
无法忘记她给的温暖,但也无法忘记她睁着泛满血丝的双眼,声声绝望的泣血控诉。
“你说你爱我胜过一切,你说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被幽禁在海上孤岛的滋味。你不爱我,你从来不爱我,你爱的只有你自己,你怕别人拿我威胁你,所以你就比他们更早的剥夺我的自由。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伤害我,我只知道伤我最深的就是口口声声说在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你。”
那抹湛蓝色的衣裙在脑海中破碎成碎片,随风消逝只留下蓝色的残痕,比鲜红更加的触目惊心。
娇柔的花瓣掰折到了极致,眼看就要崩断脉络,留下破碎的残缺,捏着蓝色妖姬花朵的手突然间放松了。
因为约瑟夫·吉诺维斯发现宴会上很多不时关注这边的人,纷纷都停下了只为掩饰的漫不经心交谈,再不避讳的直视自己。
正在约瑟夫·吉诺维斯不了解为什么的时候,谢羽飞匆匆留下一句“失陪”后径自越过自己向门口走去。
本以为是来了某个达官显贵,心中的不屑在转身时化为了乌有,约瑟夫·吉诺维斯几乎忘记了手中还握着蓝色妖姬,直到花束跌入了怀中才反射性的握住。
记忆中破碎的蓝色碎片如蝶飞舞,纷纷重新在眼前聚合绘出温暖的轮廓。
“我的好约瑟夫,你终于来了。”
耳边响起她的呼唤,眼前再次出现了充满了宠溺的黑眸,如斯的温暖柔和。哗了一声,冲破了冰封竣冷的心。
就在约瑟夫·吉诺维斯想要冲上前去,将来人拥入怀中,告诉她他有多么想念他,想告诉她终于有力量保护她的时候,来人的双眸让他冻僵在原地。
这不是如黑曜石般的黑色,也许眼睛中夹杂的蓝色只是蓝色衣裙的影射,那么这双眼中的陌生呢?
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不,不是像,是就是。
顶上的水晶灯光芒耀眼,照射的大厅亮堂如昼,让约瑟夫·吉诺维斯不得不从梦中醒来。
眼前的人一身湛蓝色的长裙如海洋般深邃神秘,衬得白皙如玉的肌肤也似隐隐的有着蓝色的幽芒。
茂盛如海藻般的头发松松软软的披散在肩背,其间挑染着各色的蓝色,不多不少,正好够转动间忽闪忽隐。
柔美秀雅的脸庞脂粉未施,却是自有一派的清新精致,特别是额间一点泪滴状的蓝色水晶,在螓首转动间不时流转点点光芒。
蓝色妖姬是她的最爱,约瑟夫·吉诺维斯一直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蓝色的玫瑰花,爱不是该如火如荼般的热烈吗?而蓝色总是那么安静的甚至冷清冰寒。
现在约瑟夫·吉诺维斯终于知道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