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邓江摇摇晃晃往前走,瘦瘦的身躯摇摇欲坠……
他刚刚参加同学聚会回来,喝了很多酒。
他知道,自己是酒不醉人心自醉,是痛楚的醉。
他的恋人刚刚与他分手,他难受……
邓江摇摇晃晃地走上铁路。
“就这样睡去也好,一了百了。”他想。
然后,他倒在了轨道里……
邓江觉得星星也喝多了,正向他掉下来……
一列火车呼啸而来……
司机突然发现前方轨道里有不明异物,刹车已经来不及,火车呼啸而过。
司机赶紧拨打电话……
警察赶来了。
他们发现轨道中间,一名男子,双眼紧闭,全身泥浆,尘土盖满身体。
一名民警伸出手,男子呼吸正常,浑身散发着酒气,身体没有大碍。
前边隐约传来火车开来的声音。
民警赶紧将男子抬下铁路,并拨打120急救电话。
这个男子就是邓江。
医院给邓江做了全面检查,发现邓江只是头部有几道皮外伤,其他一切安好。
一名警察留下守候还在沉睡的邓江,另一名去了铁路。
二十分钟之后,另一名警察回来了,怔怔地看着还在沉睡的邓江。
看守邓江的警察接过调查情况表,看完,他也怔怔地看着邓江出神……
在医院里,邓江一直睡到天大亮……
迷迷糊糊中,邓江以为自己在阴间。
他睁开眼,看到两名睁大眼看着他的警察。
“我死了吗?这里的黑白无常也穿警服了吗?”他问。
警察一言不发,,递过来调查情况记录。
邓江揉揉眼:“该男子躺在轨道中的四十分钟内,头顶先后开过两趟客车,两趟货车,由于该男子身材瘦小,又恰好躺在低洼处,醉酒后睡在原地基本纹丝未动,所以万幸没有受伤。”
“四趟列车从我头上呼啸而过,我没有死?”邓江也瞪大了眼睛。
“大大大难不死,你必有后福。”警察连说三个大字。
“对,我一定好好,好好,好好活着,谢谢警察。”邓江握住警察的手。
二
大难之后的邓江似乎脱胎换骨,把对前女友的思念扔进了大江,开始了新的生活。
春末季节,该开的花开了,该绿的树也绿了,一切都在悄悄地生长。
邓江开着自己的车在路上疾驰,他看见前面有一个男人在招手等出租车。他看见出租车没有停,此时正是出租车使用高峰期,出租车不好打。
邓江看见那个男人身边有一个女人,是一个孕妇,肚子很大。
邓江想:这女人是不是要生产?
他一踩刹车,停了下来。
男人扶着女人上了邓江的车。
孕妇在车上疼得大喊大叫……
男人安慰:“姜云,再坚持一会儿,这就到医院了。”
从那个男人的口中得知,女人叫姜云。
“啊,我不行了,我要生了。”姜云喊。
男人慌忙之中弄开女人的衣服,孩子的头露了出来。
“躺在后座位上,帮她接生!”邓江说。
然后邓江一踩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附近的医院。
到了门口,邓江跳下车。
他大喊:“医生,医生,快,生了!”然后帮着男人弄女人。
孩子已经出生了,男人抱起女人,邓江抱起孩子。
那是一个女孩,小脸不怎么干净。
邓江第一次看见刚出生的小孩,抱着小孩不知所措。
这个小东西,哇哇哭了起来……
医生接过孩子:“家长在外面等着。”
男人陪着女人进了手术室。
邓江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不知道是该离去,还是听大夫的在外面等,因为他根本不是家属。
邓江坐在外面,医生把孩子抱了出来。小孩子已经被医生弄得干干净净,用一件毛巾包着,
“抱着,在这里等,大人正在抢救。”
邓江接过孩子,小眼睛闭着,小脸粉嘟嘟,就像小荷花。
邓江看着小女婴,很可爱,他不禁亲了亲小女婴。
男人终于出来了,女人被推进了病房。
这时候,男人才想起了司机,他的怀里,还在抱着小女婴。
男人千恩万谢,接过女婴。
邓江说:“没关系,你快去照顾孩子妈妈吧。”
邓江目送他们离去,然后他悄悄地离开了……
天已经黑了,邓江开着车,回到家,家里清静静。
他脱下身上还带着小女婴血迹的衣服,闻了闻,突然感觉有一种亲切感,还有一种失落感。
要不是女友和自己分手,也许自己也该做准爸爸了。
邓江叹了一口气,打开水龙头。
“哗哗哗”,水声流淌……
三
夏天燥热,邓江打开空调,赤着上身,躺在沙发上。
门铃响了,邓江打开门。
他看见一个女人手里抱着一个孩子,是她,那个在他车上生孩子的姜云。
姜云看上去很憔悴。
邓江让姜云母女进来。
“大哥,我们娘俩个是来谢谢您的。”
“有困难,大家帮,我应该做的。”邓江说。然后邓江把空调关掉。
姜云把小女孩放在沙发上。
邓江看小女孩,小女孩比刚出生时好看多了,小脸粉红粉红,眼睛水灵灵。邓江摸了摸小女孩的手。
“多可爱。”邓江说:“孩子爸爸呢?”
“他……他忙……”姜云犹豫了一会儿。
又说:“他叫我代表他来谢谢您,要不是您,也许我们娘俩个都没命了。”
邓江看见姜云的眼里似乎含着一丝委屈,还有一丝无奈。
姜云从兜里掏出五百元。
“大哥,我也没有多少钱,这些钱您收下吧。”
“你的钱我不要,还是多给自己和孩子多买些补品吧。”邓江说。
“大哥,你是好人。”姜云低下头。
邓江发现姜云的眼泪滴了下来。
邓江觉得,这个姜云似乎有什么委屈含在心里。
“你们娘俩个怎么来的?”邓江问。
“是打车来的。”姜云说。
“我送你们娘俩个回去。”邓江说。
“不麻烦大哥了。”姜云说。
“你自己带着孩子不容易,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一路上,姜云默默不语。
姜云的住处离邓江不远,有六里路。
姜云住在三楼,邓江接过孩子,帮姜云抱孩子。
姜云打开门。
邓江觉得这个家很冷清。
四
邓江的一位同学病了,他去医院看望同学,在医院里,邓江碰见了姜云。
姜云比上一次更憔悴了。
姜云的孩子病了,在医院里输液。
孩子很小,脑袋上扎着针管看着叫人心疼。
“孩子爸爸呢?”邓江问。
姜云低下头,半天没有说话。
邓江握着孩子的小手。
过了一会儿,姜云说:“我命不好,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他答应我和他老婆离婚,然后和我结婚,孩子刚十五天,他告诉我回老家和他老婆离婚去,可是孩子已经快两个月了,他还没有回来。他来电话说,还没有处里好。”姜云一边说一边流泪……
邓江看着姜云,心里说不上来的一阵酸楚。
天渐渐黑了,邓江没有提出离去,他想等孩子输完液把他们娘俩个送回家。
姜云也没有叫他走。因为姜云实在太累了,孩子在医院里两天了,她自己实在有一点吃不消……
邓江拿出一张明信片:“这是我的手机号,你需要帮忙的时候,给我打手机。”
姜云点点头……
五
又两个月过去了……
邓江虽然惦记姜云娘俩个,但是人家毕竟有老公,即使还没有结婚。他不好意思去主动打扰关心人家……
邓江开着车,在大桥上行驶,他突然看见,一个女人站着河边,背对着他,怀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邓江觉得此人背影有一点熟悉,他停下车,从车上下来,也有一些车停了下来。
他看见那个女人一步一步向河的深处走去。
邓江已经看清楚了,那个女人怀里抱的是一个孩子。
“你要干什么?”邓江喊了一声,
那个女人没有回头,继续朝河的深处走去,水已经到了她的膝盖。
邓江看清楚了,那个女人是姜云。
“姜云!”邓江喊。
姜云抱着孩子,她的心里一片死灰,突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姜云回过头,看见了那个曾经救过她命的邓江。她看了一会儿邓江,然后又向深处走去。
“姜云,你要干什么,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快上来。”邓江向她的身边冲去。
“你别过来,我和孩子命苦,人间不容我们娘俩个,我们去阴间,大哥,你救不了我们娘俩个。”
邓江知道自己劝不住姜云,如果冲过去,也许她会抱着孩子投进河里。
邓江眼睛一转……
“姜云,我很想孩子,你让我看一眼孩子可以吗?”邓江问。此时也有一些人聚拢过来。
姜云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
孩子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笑。
姜云哭了,孩子是无辜的,她把孩子交给邓江。
邓江把孩子交给随他而来的其他人。
然后,他一把抱住姜云,把她抱上岸。
“邓大哥,你还是叫我们娘俩去死吧。”
“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走这条路?”邓江问。
“他来电话了,他离不了婚,不要我们娘俩了,我在这里无亲无故,叫我们娘俩个怎么活?何况,我还是未婚妈妈,这个世上,哪里还有我们娘俩个的容身之处?你救了我今天,可是救不了我的明天。”姜云哭着说。
“姜云,就为这个?你要是不嫌弃我,我做孩子的爸爸。”邓江说。
“你?”姜云看着邓江,然后爬在邓江的怀里大哭起来,泪流湿了邓江的衣服。
邓江紧紧地抱着姜云。
“姜云,我也曾失恋过,也曾自杀过,但我还是又挺了过来。姜云,相信会有真正的爱情,相信我们会有幸福的日子的。”
“大哥,您已经救过我们娘俩个两次了,我有什么不依你的,只是拖累了你。”
邓江说:“其实,孩子刚出生就是我抱着,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我,而不是他的爸爸,你说我们之间没有缘分么?”
河水哗哗地流着,夕阳洒在河面上,泛起一道道美丽的彩虹。
邓江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姜云,走在夕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