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像木头渣的那个侍卫很快把账房先生找来了。
梅映雪抬眼一看,架在鼻梁上的虚无眼镜立刻跌碎,脱口叫道:“怎么是你?”
来的这人一身淡青儒衫,头顶戴着逍遥巾,五官文秀,带着谦和的笑意,正是白面书生白潇洒。
木头渣子在一旁说道:“香姨说了,他是天香楼最好的账房先生。”
梅映雪一皱眉:“没问你,不要多嘴!我说潇洒哥儿,会写告示吗?”
白潇洒右手虚握,作写字之状,微笑道:“小生熟读经史子集,对于提笔行文,呵呵,略懂一二,略懂一二。”
梅映雪右手托腮,双眼空洞,呆呆说道:“让我每天对着你,还不如干脆把我泡进醋缸里算了……”
白潇洒一副不耻下问的表情,问道:“不知姑娘此言何意?”
梅映雪白了他一眼,眼角向左右一瞟,叫道:“木头渣子,你赶紧给先生磨墨,锯木头,你铺纸!咋说先生也是知识分子,好好给姑娘伺候!”
两名侍卫过了很久才知道梅姑娘口中的“木头渣子”“锯木头”是在说自己,脸上现出若有若无的苦笑。
梅映雪又横了他们一眼,说道:“是谁刚才说姑娘有什么吩咐叫你们去就行了?”心里一阵得意,这咬文嚼字的功夫,姑奶奶从小玩儿到大,敢跟姑娘斗法,你们会死得无比凄惨的!
两侍卫忽然觉得身上有点毛毛的,赶紧过去照办。
白潇洒看见梅映雪搁在桌上的一双秀足,不知怎的,脸上微微一热,眼光移开不敢再看。可是这屋子里并没有多余的桌子,这告示该在什么地方写呢?
梅映雪示威似的晃了晃白嫩嫩的双脚,抛起一粒花生米,伸嘴接住,左眉一挑:“自己找地方写去,反正,我的地盘我是不会让出来的。”
白潇洒宽厚的笑了笑,示意那两人把笔墨纸砚放在地上,问道:“不知姑娘这告示要写点什么内容?”
梅映雪想了好几个开头,总是觉得不好,伸手挠了挠右颊,探出身子,说道:“那个,潇洒哥儿,我只说出大概意思,你给润色一下啊。大致意思就是招各种能工巧匠,像什么泥瓦匠啦、木工啦,嗯,之类的吧!考核通过之后每人先发十两银子定钱,完工之后还有报酬。”钱又不是我的,何必小气!
白潇洒皱眉思索了片刻,大笔一挥,立刻写完,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念道:“兹天香楼诚招各类能工巧匠,酬劳优厚。”
梅映雪毫不吝啬地抛给他N个卫生球,刚吞下去的一粒花生米卡在喉头,猛烈咳嗽起来,一张俏脸憋得通红,指着白潇洒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白潇洒吓了一跳,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看两段没有任何表情的呆木头,又看看梅映雪:“小生哪里写错了吗?”这告示多么的短小精悍,简直史无前例啊!
梅映雪好容易喘上来一口气,横了两段木头一眼,嗔道:“怎么你们谁也不给姑娘倒杯水?”她抬眼一看张嘴要说话的锯木头,想起他那刺耳的声音,赶紧说,“算了,还是自己来吧。”放下脚,自己倒了杯茶喝,又揉了揉喉咙,走到白潇洒身边,夺过那张告示,翻着白眼儿说:“潇洒哥儿,你这么写,谁会来啊?你到底会不会写告示啊?嗯?嘿嘿,不过么,这两笔字硬是要得!”她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诡谲,“这次就不怪你了!我说,你写!内容如下……告示:天香楼整顿在即,特招聘以下人员,一经录用待遇优厚:泥瓦匠、木匠、铁匠、手工艺制作工匠,总之各类能工巧匠数名,凡面试者均可获银五两,一经录用,立即支付定银十两,酬劳另计。天香楼,梅映雪。年月日。”“梅映雪”这个活招牌一打出来,我就不信鱼儿不上钩!
白潇洒温和笑道:“经姑娘这么一改,确实更加明了。”
梅映雪得意一笑,伸出一根白生生的手指在白潇洒鼻尖上轻轻一扫:“那当然了!”唉,汗一个,这只不过是现代过了时的宣传手段而已……
白潇洒只觉得那根手指的指腹柔腻润滑,还带着丝丝凉意,说不出的舒服受用,真盼望她就这么一直摸下去……陡然发觉失神,脸上一热,连忙把头低下了。
梅映雪毫无所觉,看着白潇洒那一页龙飞凤舞的大字,一阵羡慕,说道:“得,看在你这一手好字的份上,桌子让给你啦!照这张的样子,再写上一二百份!可惜,这里没有复印机,只好你自己COPY了!辛苦啦!辛苦啦!”说着拍了拍白潇洒的肩膀,以示鼓励。
白潇洒求知欲极强,立刻问道:“请问姑娘,‘复印机’是何物?‘尻皮’又是何意?”
“呃……”梅映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得自叹倒霉,“这个嘛,只要你好好表现,姑娘以后自然会告诉你的。还有啊,姑娘想起来一件事,咱们这酒楼的名字太俗太普通了,你一肚子都是学问,快给想个名字出来!”
白潇洒苦着一张脸,说道:“姑娘还是饶了小生吧,小生只会念书,可不会……”
梅映雪摆了摆手:“算了,我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她挠了挠右颊,“叫什么好呢?”忽然想起来以前跟着妈妈看电视剧,有个《神医喜来乐》,那里面有间酒楼叫食为天,名字不错,眼前一亮,拍手叫道,“有了!就叫‘为天演艺酒楼’!”
屋子里三个人都愣住了,“民以食为天”倒是都知道,可是后面呢?于是齐声问道:“何为‘演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