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险些丢掉手里的照明工具:片刻之前还鲜活的生命……那些灰衣女,此刻已经尸横遍地,有的甚至连头都没了,满地都是触目惊心的血!她心头颤颤的,生怕见到已经芳魂渺杳的白潇洒和梁上君。还好,她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竟没见到这两个人的尸首,别说他们,就连何少陵及其手下也都不在内。
“嗯……”一声低吟,带着森然鬼气,加上满满一通道的尸体,梅映雪一阵毛骨悚然。
女尸堆里缓缓坐起一个人来,满身满脸都是血,梅映雪浑身发抖,简直看也不敢看。
却听那人低沉的声音道:“你……过来!”声音虽低,却冷到了人的骨头里。
梅映雪立刻想到了那个嘴角边带着一丝嘲讽的冷酷型男,心里也就不如先前那么怕,司徒冽再冷,至少也还是个活人。她磕磕绊绊地跑过去,慌乱中难免踩到了几具尸体,吓得花容失色,身子抖得如同风中姣花。
司徒冽眼光中尽是蔑视,低声叫道:“扶我出去!”
梅映雪脚都软了,如何扶得起他?但是这种地方实在不是人呆的,弯腰把司徒冽的胳膊拉到自己肩膀上,一面低声咒骂:“你就不会减减肥吗?重得像头猪!”
司徒冽忽然反手掩住了她的口,拉她伏在地上。梅映雪脖子里滴上了几滴湿乎乎的液体,她汗毛都竖了起来,刚要说话,就觉得眼前亮了起来,急忙闭上了嘴,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偷偷观察。
只听几个男人的口音抱怨道:“都说里面的人死绝了,宫主只是不信,这不是叫咱们白跑一趟?”
另一个就说:“赶紧把药粉洒上,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听到这话,司徒冽的身子明显的一颤。
先前那人问道:“四哥,这药粉就这么一丁点儿,能管什么用?”
那四哥冷笑道:“你白在宫里当了这么些年的差了!”
耳边嘶嘶声响,那四哥说道:“好了,咱们走吧,这冲天的臭气有什么好闻的!”
一帮人咕咕哝哝走开了。
司徒冽拉起梅映雪,低声叫道:“快走!”半个身子倚在梅映雪身上,低声指点着路径,进了地道。梅映雪竟没有想到,小小的一个赌馆里竟然还有这么复杂的机关。
也不知走出了多远,梅映雪只觉得司徒冽的气息越来越乱越来越弱,她生怕他就这么死了,不停地问:“快到头儿了没?什么时候能出去?这地道通往哪里?”
司徒冽只是不答。
好容易,又转了两个弯,司徒冽才叫道:“就……是……这……里……了。”伸手指了指墙边的一个暗记,那只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梅映雪吓了一跳,把手伸到他鼻子底下,似乎没了气息,伸手又摸了摸他颈中的大动脉,微微的还在跳动,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火折子早就烧完了,但走了这么久她也已适应了黑暗,摸到了司徒冽所指的暗记,用力一掀,一块大石轧轧转动,眼前一股冷风吹来,抬头一看,满天星光。
梅映雪长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总算躲过了一劫。
四面一打量,原来这是一个小小的院落,只是砖瓦倾颓,显然荒废已久。她拖着司徒冽走进一间破屋,让他倚着墙角坐下,掠了掠被汗水打湿的鬓角,从他身上摸出火折子,点了一堆火,好在这屋子里有的是破桌烂椅。
努力做完这些,两个眼皮已经在强烈抗议,简直有二合一的趋势。但是身边还有一个丢了多半条命的人,她怎么敢睡?
司徒冽的血虽已自行止住,但满身的血迹、血痂看起来甚是可怖。身上那十三朵黄金梅花在火光中金光灿烂,闪着鬼魅、残忍的光芒。
梅映雪心想:他本来就已经失血过多,我要是这么冒冒失失给他起出来,恐怕要了他的小命。于是用力推醒司徒冽:“喂!你身上有没有止血药、消炎药?”
司徒冽勉强睁开双眼,伸手往怀里探了探,便即无力地垂了下去。梅映雪只好伸手到他怀里一阵掏摸,掏出一模一样的五个小瓶,瓶塞上的布条倒是颜色各异,她不由得好笑起来:“喂,我倒想着给你救命,你倒有闲心让我猜谜,我哪知道哪个是哪个啊!”
司徒冽的声音微弱到几乎细不可闻:“白色。”说完,又把眼睛闭上了。
梅映雪从裙子上撕下一块布条裹在手上,伸过手去,却扭着头一只眼睁一只眼闭,战战兢兢拔出来第一朵梅花,鲜血登时喷了出来,她忙用手去捂,哆里哆嗦地打开药瓶,把药粉洒上。
身子一软坐在地上,伸臂一抹,一头汗水。“唉,我平常的镇定哪儿去了?不要慌、不要慌!”
对了,别的地方不能用止血带,但胳膊上可以用啊!
以冷静下来,在现代学的那点急救知识也就派上了用场,直到天光放亮,才给司徒冽把伤口清理好包扎妥当。
刚刚吁了一口气,就听见外面一阵轻响,她吓得脸也白了。
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梅映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小脸儿变得煞白,缩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再没有别的动静,反倒是脸上一片沁凉,伸手一摸,湿润润的,原来下雨了。
她吐了吐舌头,暗笑自己也有杯弓蛇影的时候。回眸一看司徒冽,虽然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呼吸也很微弱,但总算还活着。这个人睡着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凶巴巴的,五官中冷酷的意味也被削弱了,反而有些无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