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他也会想起,年少时曾爱过的女孩,只是,此时的云霭已成为北国国王摩戈最爱的女人。幸好,亡国的疼痛掩盖了失去爱人的苦闷,上天不允许他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不能自拔,责任重于山,已经压的他喘不过气。
唯一欢欣的是拓跋长涉找到了他的小妹,黎国的小公主,拓跋栖陌。
墨朵城住着的传说老人救了她,还认了老人作为阿公。拓跋长涉对传说老人也是十分尊敬。传说老人是世外高人,不贪名,也不图利,可是有一天却提出了这样的一个要求。
“替我做一件事情!”传说老人直接道。
“大师请讲!”拓跋长涉知道,老人不会让他为难。
传说老人的确没有让他为难,他说,“戎逻要娶兰国公主兰玉,你去把她抢回来!”
“抢了戎逻的亲?”拓跋长涉眉头微微蹙起,沉思片刻,应了:“是!”
戎逻要与兰国结亲的事情,他知道,近日,他正好碰到一单生意,对方不惜重金只要他劫了兰玉。
狼王谷虽然势单力薄,暂时不能与北国抗衡,却不是附庸,拓跋长涉当然知道,这位买家就是摩戈。他也知道,接了这单生意,破坏了这门亲事,就等于断了戎逻的一条强有力的臂膀,这对他的复国大计有利而无害。
可是,听到兰玉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想起几年前月下舞蹈的那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心,莫名的触动,他想,还好不是她。
摩戈和戎逻之间,两相对峙,暗流汹涌,凡是夹在他们中间的女人,都只能成为政治的牺牲。他不喜,用一个无辜的女人来做文章。
可是他没想到,传说老人竟然提到了。既然,传说老人这般不理俗世的人都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他应下了。
回去,他便仔仔细细的密谋了一番,栖陌扮成宫女混入出嫁的车队,而他则带着狼王谷的诸位兄弟守在半路。
夕阳西下,独落着苍凉霸气,宛如英雄独步末路,留下耀眼的背影。
远远的,拓跋长涉立在马上,看着那个沉浸在夕阳中的女子。红色的夕阳,红衣的她,如一朵徐徐盛开的夭桃,攫住了他的眼。
夜渐渐的深了,夜风透着冰凉落在拓跋长涉银色的面具之上,更添了一份冷傲。凉如水的夜色,提醒着他要无心无情,他追随者女子十里铺陈的红妆而去。
夜色深沉,他打马而来,冲进了女子的出嫁车队。一片哭喊声震天里,他宛若孤傲冷寂的夜神,披了一身的寒气。那种与神俱来的冷魄令无数人为之胆寒。
回眸一瞥间,他望见了那个站在风中的女子,她红色的嫁衣随风飘展如画。视线相交,她兵没有害怕,那张清丽的小脸上荡起层层叠叠的笑意如花。
就好像,她一直在等,等的一直都是他。
拓跋长涉策马朝她飞奔过去,一个利索的勒马,下一瞬她已经稳稳的落在他的马背之上。马蹄声踏破夜色,她没有哭没有喊,只是嚷嚷着马一路奔波颠痛了她。
拓跋长涉一阵的好笑,他想,这真是有个有意思的女人。
想要进狼王谷,就要先过魔鬼城。令人震惊的是,她居然没有害怕,还怡然自得的回着拓跋不夕的话,缓缓的往魔鬼城深处走去。
那单薄娇弱的身影渐渐没入庞大的暗影里,落在拓跋长涉眼中,是那么的不对称,可偏偏,坚强的让人心疼。翻身上马,拓跋长涉再次揽她上马,只是,这一次揽她入怀。她柔软的身体贴着他的前胸,他只是听见自己快惨了的心跳。
终于到了狼王谷,拓跋长涉拉她下马。
拓跋不夕却是没头没脑的让她留下来做狼王谷的小王后。拓跋长涉居然该死的紧张了一下,可是接着就被愤怒取代了。
这个小女人终于后知后觉的开始紧张,也开始问东问西。她清脆的嗓音,响彻在寂静的狼王谷中,拓跋长涉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直到听到她说做个交易,得到她并不想嫁给戎逻这个认知之后,这股烦躁瞬间消散不见,竟被丝丝的甜蜜所取代。
心情愉悦的拓跋长涉带着她去休息,在转身出去的一刹那,拓跋长涉听见她说:“谢谢你,我叫云水白苍!”
没有人知道拓跋长涉颀长的身躯猛地震颤了一下。她说,她是云水白苍,那是一个似乎埋在记忆深处很久的女孩。
翌日,拓跋长涉早早的就起了,栖陌回来了,还带着云水白苍的行李,一时好奇,他打算过去看看。
拓跋长涉傻眼了,那算哪门子行李,一件衣服都没有,只有几本才子佳人的小说,还有一个青绿色的小本,翻开一看,竟是她写的日录。拓跋长涉没忍住,看了几页,看她那时而张扬狂妄的话语,时而情意绵绵的句子,拓跋长涉笑了,还真是个傻丫头。
放下她的行李,拓跋长涉去了她的屋子。刚迈步进去,就瞧见她慌慌张张的摔碎了琥珀玉盏。本来,拓跋长涉是不打算追究的,可是看她一脸的懊恼,小心翼翼的道歉模样。拓跋长涉突然起了逗弄之心。
面无表情的安静坐了下来,本以为她还能软声软语几句,可是哪成想,还没说几句,她就炸了毛,大喇喇的倒了酒就喝。喝酒就喝酒吧,谁料到她那般的不禁喝,只一杯而已,就醉了。
拓跋长涉又笑又气,把她抱到床上,让她躺好,留下了一张纸条。
一片黑暗之中,拓跋长涉懊恼的饮着酒,就在刚刚,他的心居然软了!他是亡国的罪人,不该心软,不配快乐,他不该被她左右了心神。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拓跋长涉知道是她来了。他没有动,他们本就是陌路,她只是他对付戎逻的一粒棋子。
然则,她还是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准确的找到了他,她的声音很柔,一声声的像轻软的羽毛拂在他的心头,玉簪抽出,她的三千青丝飞落,还有几根拂过拓跋长涉半抬的手臂。
拓跋长涉好不容易竖起来的心墙,轰然倒塌,坍的一塌糊涂。
眼看着云水白苍转身要走,心下一慌,拓跋长涉脱口而出:“知道回去的路吗?”他居然舍不得让她离开。
拓跋长涉在前面走着,心却是乱的。突然的回身,却发现她不见了,瞬间,原本还烦乱的心绪就只剩下了慌张,直到在暗中找到她,心湖才平息了下来。
她就蹲在哪里,拓跋长涉以为她不舒服,却是在不经意的触碰到她脸的一刹那,颤了一下。她居然哭了。
“为什么哭了?”这句问话里透着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担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就是流个不停,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不知道,可是它止都止不住,真的,止都止不住!”可她却是这样说。
拓跋长涉只当她是怕黑了。笑着说了几句,却不料她激动之余,竟然差点摔倒。拓跋长涉眼疾手快,眼疾手快的报酬就是他抱了她一个满怀。
心间暖意融融,拓跋长涉牵起了她的手。这一刻,他只想随心一回,一回直一回就好。
屋内昏黄的灯光打在石桌之上,满满摆着的都是她的书本。看着她别扭的藏起自己的日录本,拓跋长涉不留痕迹的笑了笑。
听着她大大方方的谈着男女之间的****,慨叹着这世间痴情薄幸的怨,拓跋长涉笑着抬头,却也是这一眼将他的心瞬间冰凉。云水白苍并不知道,她的那双眼睛像极了十七岁的云霭。
原先见她都是在暗处,拓跋长涉瞧得并不真切,而这一次,昏黄的灯火打在云水白苍的面上,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特别机灵。
曾经的痛苦一股脑儿的袭上了拓跋长涉的头脑,随着溢出一抹冷笑。他怎么就忘了,自己早就不相信****了。
故而他说,这个世上只有桀月,却没有墨朵。
女人,都是贪图虚荣,见异思迁的,根本就不值得男人掏心掏肺的对她们好!
拓跋长涉带着道不明的怒气,匆匆而去。留下的云水白苍不明所以,只是沉浸在别人的爱恨情仇里,唏嘘慨叹。
半个月过去了,拓跋长涉一直躲着云水白苍。心里明明有一个声音告诫着他要放下,可是越是这样越是放不下,每天眼睛都只是围着她转了。
这天又接了一单生意,戎逻让他劫了摩戈送给兰国的礼物。这么好的生意,拓跋长涉自然不会放过。响马看银子办事,可不认主子。
摩戈还真是下了血本,这一趟,劫回了不少宝贝,狼王谷开了集市。拓跋长涉手中捧着一根艾绿松石玉钗,放在手中反反复复的玩转。当时看到这根钗子,他就拿了回来,脑海里想到的就是云水白苍那突然泻下来的三千墨丝。
只是玉钗可是用作定情的信物,拓跋长涉不敢送。
正在这时,他听见了云水白苍的脚步声。
慌慌张张的把玉钗收进了袖口,由于用力过猛,那玉钗居然一下子刺破了他的手臂,也顾不上疼痛,顺手抄起放在旁边的书,赶紧背靠着柱子装模作样。
云水白苍一进来,看到的就是拓跋长涉安静读书的俊美模样。只是她不知道,此时拓跋长涉盯着书本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就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害怕被抓了包,一颗心极度不安的跳动。
这厢拓跋长涉担心被她瞧出端倪,而那厢,云水白苍却是专心致志的盯着他身上的墨姬,仔细的瞧。
拓跋长涉受不住了,微微转眼,问道:“怎么了?”
她眉眼弯弯的,说那匕首很漂亮。
意识到她说的是墨姬,拓跋长涉的心立即的凉了,裹着浓浓的自嘲,他说,女子如刀。
可不是如刀吗,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再骁勇善战,坚强不催的铁血男儿,也会把自己的心掏给女人,让她们为所欲为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