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尉一听一个激灵上身,“末将领命!绝对不放过一个!”
凌朝君一挥手臂,“将士们,走!去赫连氏府上!”
“吼!”
一群将领杀气腾腾朝门外整队跑去。
罗修王宫的御书房里灯火通明,孤王担心臣子们会被冻着,命人点起两个铁箱火炉架在进门口,室内更加明亮和暖和了。
糕点吃得差不多,气氛也开始慢慢的变冷。正在大家偷偷的你看我,我看他,他看火苗的时候。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从远处砸进屋内。
“报——!!!”
报字入门,无人阻拦,一个身披铠甲的年轻将领冲进门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把一干战战兢兢的大臣们吓得半死,有昏昏入睡的更是‘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报告王上!膺城将军已经将曹家一干人等拿下,族谱和罪证俱全,无一人抵抗。此刻曹府已经从内院开始查抄!报告完毕,请王示下!”
将领在报告的时候,大臣们有的不动声音、强自镇定,有的只惊愕的打了个哆嗦,还有的面无人色、僵在那儿,更有的吓的不小心滑下大椅……
罗孤眼眸清冷将众人的神态一一收在眼底,用慵懒的声音吐字,“再探。”
将领领命奔跑而去。
椅背上传来龙临渊哈哈的笑声,“你说,他一个小将领穷激动个什么?这铜锣开道的嗓子也不怕给爆破了?”
罗孤立即反驳:“为本王效命是他的荣幸,他能不激动吗?多少人哭着喊着呢!还是传递这么具有震撼性和惊悚性的消息。当然的激昂点~”
“还本王?”龙临渊抱胸嗤笑她,“你不是藩王是国君,要摆谱儿至少也得称孤称寡人吧!”
“我偏不啊~”罗孤无赖的笑着,“我本就名孤,再自称便没了气势。寡人二字更不可取,如无必要谁想守寡啊!”
罗孤心中的话语刚落,便觉得说的不妥当,没想到龙临渊马上警告她,“罗孤,你难道还存着什么幻想吗?”
“没啊~就是随便那么一说。有必要,很有必要!别激动,别激动啊~哈哈。”
天啦,这家伙对我的婚姻敏感度可真是……啧啧。罗孤歪头鄙视之。
“收起你那白痴的表情,你的大臣们可都在仰望你呢。”
啊!
罗孤在心里低呼一声,马上正襟危坐。
“其实临渊~”罗孤有些落寞。
龙临渊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冰冷的声音不自觉的就柔和了几分,“什么事?”
“那个将领这么激动,还特意提出‘无一人反抗’就是他心里畅快。”
“他畅快什么?”
罗孤叹了口气,“当年曹彰命人暗暗放了药在宫中的井里,他也是被迷倒的一员。身为禁卫,大敌当前,兵戈未动、主子便殒身不在了。这是他一生的追悔和良心的谴责……他们禁卫个个都是好样儿的。”
她想起了当日进宫,见曹彰第一面时有个侍卫和曹彰顶撞的情形。还有曹彰逼宫时保护她的几个侍卫,是他们用身体作乱贼刀口的砧板,才换来了他们兄弟三人宝贵的逃亡时间……
两世这么来回穿梭,她受着两种不同的人生价值观的冲击,很多事情都变得难以下定断了。
换在现代,她觉得那些人是英雄是震撼的传奇。
而在这儿,他们最多是个忠心护主的奴才,是……职责所在,理所应当。
……不值一提。
冷漠啊,罗孤感觉身体里的寒意丛生。有一句话好像在谴责她——视人命如草芥。
“可怎么办呢?我坐在了这个位置啊。”罗孤环顾下四周,大臣们再怎么也是轻松不起来的。
肩上被披上了一个斗篷,罗孤回头一望,原来是卿风。“谢谢。”
“都打颤了,喝口热茶吧。”卿风还是静默的站在那里,冰冷的游龙潜渊剑上的穗子轻轻摆动。
罗孤手抱着茶碗,有种暖流从身体里流过。“嗯,你也去喝口吧。”
不管身在这个位置上有多少人理应为她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却只有这个人,完全是自己硬赖上他的。
和他的友谊不是这个身份给的,而是自己这个人索求来的。
没有生在王宫、没有生于谁的肚子里,就不可能是很多人的什么人。
但楚卿风,不同,不同的让她心里最踏实。
从硬找上他,硬跟着他上寒山、闯锁云梯,硬抓着他结拜,硬逼着他让了自己一剑,硬拉着他一天跟到晚护卫,还硬让他去解救自己的滑稽老婆。
一路的回忆下来卿风却一直都在自己身后,连同自己每走一步路、走在每步路上去思考每一个问题……都能在他的身前找到奇异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如同罂粟、明知道不可依恋、却依旧甘之如饴。
罗孤感觉自己现代、姑墨两世的恶趣味都用在了楚卿风身上,明明他是最爱干净的,现在却被她当成了垃圾篓子。
“罗孤,你在那儿盯着你的楚护卫傻笑什么?不会刚斗完老贼你就犯春心了吧!”妖孽的声音冷飕飕的传来。
罗孤猛的惊醒,心虚的朝卿风望去。
只见他静默的身子依旧静默,只是脸上已经挂不住冰冷的表情。指腹在剑柄上轻轻移动显示出了他的心情躁动。
躁动?
罗孤身体一紧,见鬼自己居然会用这个形容词,这绝对是对卿风的亵渎!
一记刀眼唰的剜上龙妖孽,罗孤暗哼都是这个妖孽什么春心不春心教唆的,真想一个凌空上旋踢过去、把这妖孽打哪儿来送回哪里去!
底下有大臣唯恐天下不乱。
一大臣‘怯怯’私语,“你说~王上现在是不是有些不正常了。又是傻笑、又是朝空中瞪眼的、又是转身痴痴着,他好像还病着呢。”
“没~病!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上面那位是在装病啊~”
一大臣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神情,不屑的看着前面那位。
“装病啊,那可真是演得好,把我们都骗的团团转,想想以前在朝堂上的情形真是汗颜啊!”
前面那位大臣惊愕不已,“那他现在还是在装病吗?可为什么啊?”
后一位大臣斩钉截铁,“他现在没病、也没装病,你想想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今儿晚上扳倒了为祸三朝的老贼子,他能不兴奋的晕头转向吗?这很正常嘛!”
说着就摊开双手有节奏的一击,告诉对方肯定就是这样儿!没别的可能啦~
问话的前者也是点头附和。“毕竟是半大的孩子……”
罗孤她是从小六识敏于人来的,大臣们的对话该听的、不该听都一字不落的收到了。顿时,小脸就绿了,憋在那儿没话说了。
室内的气氛也在议论声中慢慢回升了,龙临渊见状只是盯着楚卿风冷哼哼。
当凌朝君带兵冲进已经包围的水泄不通的赫连府时,里面哭声喊声、呵斥声、怒骂声、喊天声、骂娘声、推到桌子声、奴仆求饶声、鸡飞狗跳猪横冲直撞声叠在一起,敲锣打鼓噼里啪啦的传来。
他这才有些小激动,“这才是抄家嘛!热热闹闹!曹府整的跟个停尸堂一样、让人太没成就感了!”
“哈哈哈哈……”跟他身后的将领都哈哈大笑开了。
凌朝君叉腰转过身,一群兵蛋子眼睛都贼亮贼亮的,他拿腔寒暄一句,“抄家的规矩都知道吧?”
众将士大笑齐声吼道,“知道——!”
“抄——”凌朝君大手一挥,冲着赫连府乱糟糟的鸡狗猪奴大声下令。
“威!武——!”铠甲将士持兵从凌将军的两侧冲向前,箭步投入到浩浩荡荡的人群中去……
孤月宫中,连月身着蚕丝中衣望着天上的冷月。
一盏琉璃宫灯在她身后的铁架上发出冷色光彩。她目光平静而内敛,周身散发着只有在炎王宫才看得到的坚韧气息。
今夜曹氏姐妹之死只是一根导火索,索上的炮仗要炸向哪几方、怎么炸、哑炮还是响炮?资料情报太少了,……身处深宫举步维艰。
孤王,他明天会是怎样的人呢?
她踱步走向琉璃宫灯前,烛光照出她柔和的脸线,灯芯的呲呲燃烧让她陷入沉思。
曹家的眼线来报,曹府已经被查抄。孤王若狠心、果断,曹家抄家灭族是少不了的,还会株连甚多朝中臣子,罗修朝必定元气大伤。
要是孤王担忧牵连甚广,从轻处理。那些之前身怀异心的臣子会忠心耿耿追随孤王吗?朝堂必定陷入无休无止的混乱,党派之争、夺权之争丛生。
如若罗修朝元气大伤,要多少年才能恢复?虽然表面于大炎国有利,可于狼子魏武也一样有利。
如若孤王从轻处理那干身怀异心的臣子,也一样无暇南顾,左陵战事必然吃紧,魏武大军该是只盯着罗修这块肥肉,放松对炎民的掠夺……
魏武的无暇炎地,一、两年还成,可三年五年之后呢?魏武还不会去抢夺炎民吗?
……不不,不会,抢掠已经成了魏武狼的天性,他们抢了罗修后国力强盛就会有更多兵力分散到炎国边境上去烧杀抢掠。
狼的胃口很大,不可能得了羊就放过鹿。
连月慢慢走到床上苦笑躺下:大战在即,哪里都不是安宁之乡啊,炎国如此、罗修亦如此,难道魏武的国民就过得好吗?一样的苦不堪言,三国里最苦的就是魏武子民了。
王兄呢?王兄他会怎么对待三国的关系?如果不改初衷,大家那便是都解脱了。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能让天人失色的脸,在朝她笑,‘王后,可还睡得安稳?’
她笑了,压着喉咙装腔作怪的学那人说话,“王后~可还睡得安稳~”“哼,娘娘腔……可他怎么就是在人家脑海里冒泡、冒泡、冒泡啊~”
连月把头深深埋进平日那人枕着的枕头里,贪婪的闻着那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