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楚大哥是从小玩到大相互扶持的兄弟吗?那么,月儿在你心中又占了多大的份量呢?
连月回了神,望向眼睛盯着膳食上的罗孤,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饿了吧?”说着舀了一碗莲子羹放在罗孤手上,“好好尝尝,用月晚湖畔的莲子入膳月儿还是第一次呢!”
卿风从门外而来,看到满桌子异于往日的菜肴有了一丝疑惑。他看到罗孤精神不错便放下心来,再朝此刻正在打量自己的王后轻点了一下头,便入席落座。
连月也亲手给卿风舀了碗羹,扬起比平日亲和很多倍的笑容,“楚大哥,快尝尝月儿亲手熬制的莲子羹。”
卿风一愣,看看连月又看看笑眯眯的罗孤,露出了然的表情,也朝连月笑笑,“月儿,多谢。”
连月也不见外,扭头朝罗孤抱怨道:“孤哥哥,你看楚大哥。八年前他就不爱说话,而今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他还惜字如金……哎呀,真真难为死我了。”
闻着这一声‘孤哥哥’,卿风放在膝上的手指一抖,眉头几不可见轻蹙了一下,对连月嗔责他的话倒是没在意。
罗孤也听到了这一声脆生生的‘孤哥哥’,她有些心虚的瞥了眼卿风,发现他面色颇为难看,但没有一丁点受伤的神色,这才轻吁了口气。
虽然知道这位亦兄亦友的义兄对自己有些不同于常人的爱护,可真要说他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她也不敢确定。可是,即便如此,她看到他对月儿的话作出的反应还是有些不同的心情。
有心虚,心虚之后还有一丝丝的甜蜜,甜蜜过后看着连月的面容就只剩下难言的苦涩了。
“月儿你别理他,他自小就是这样的。你楚大哥见到了你能不高兴吗?”罗孤佯作责怪卿风的样子,然后朝卿风瞪了瞪眼睛,“这么多年重聚可不容易,非惹得人家小姑娘瘪着嘴啊~”又指着这一桌子朝他炫耀,“这些菜可都是月儿亲手烧制!这丫头多年不见倒是贤惠的很,我们小时候可没看出来她会有些这样本事吧?”
卿风歉意地朝连月笑笑,“正如孤儿所说,月儿不止聪明伶俐,而且越发贤惠能干了。”
连月这才扬起了明媚的笑颜,“都叫你们说的不好意思了,这菜可是尝出来的可不是夸出来的。你们俩还不动筷子是等着哪路神仙呢?”
“那是那是,”罗孤笑着招呼卿风,“赶紧尝尝!”卿风也应声端起碗。
连月看着二人笑容满面,心中不由叹息了声:‘明眼人看着孤哥哥是护着自己,可当事人一听就会明白在孤哥哥的心中压根没把楚大哥当外人,自己不像这宫中的女主人反倒像从外面来的……难不成在孤哥哥的心中,明媒正娶的王后还及不上自己拜把结交的兄弟?’
“咦!”罗孤惊喜了一把,“卿风,我吃到带山核桃酱的鱼丸了!”又转头向连月炫耀道:“你孤哥哥这么好运的人肯定能吃到带着山核桃酱的鱼丸,那你准备了多少山核桃酱鱼丸?”
不待连月回答,卿风反倒问起,“什么山核桃酱鱼丸?”他是知道孤儿喜欢山核桃的,去年出宫访察民情他就给孤儿带了一大袋山核桃回宫。
“就是那个菜啊!月儿别出心裁做的。”罗孤指着中间那道秘制鱼丸,然后夹了一颗放在卿风的碗里,“卿风,你也尝尝!”
卿风夹起那颗丸子咬了一口,从中间便溢出来些许山核桃酱液,卿风尝后点头,“很不错的一道菜。”
卿风历来口味很刁,虽然做什么他也吃什么,但是能从他口里得到一个‘不错’的评价,真的相当难得。罗孤微笑,望向连月,“看来月儿放了不少山核桃酱。”
连月温婉一笑,算是答复。心中却苦涩不已,这道菜自己私下取名‘我中有你’。
这么讨巧的名字、明明是一道鸳鸯菜,哪里会准备很多?整盘不过两颗而已!而且,放了酱的鱼丸外表上有浅浅的一丝葱花用来识别,旁人根本没法发现。原本自己准备夹一颗给孤哥哥,然后夹一颗给自己。再借机跟孤哥哥说‘天作良缘思和鸣,月儿以心换孤心’
……说月儿的心思犹如这道菜——‘我中有你’:有孤哥哥喜欢的山核桃,有我月儿对夫君的一片痴情之心……
可是,事情怎么会有那么凑巧?孤哥哥将原本属于月儿的那份,夹给了楚大哥?
连月将碗中的白米饭挑进嘴中,虽是在嚼着饭粒,心中却不知作何感想。一双妙目时不时复杂的望向卿风。
罗孤疑惑的看了眼连月对着卿风神思恍惚,没多想埋头吃饭。
三人吃的热火朝天,连月的手艺果真不赖,将炎地的风味烹制的色香味俱佳,淋漓尽致的在这十几道菜中演释出来了。
晚上就寝,连月轻手为罗孤解下沐浴后披在身上的披风,露出里面的丝质中衣。睡下后,连月钻进罗孤的手臂里睡好,大眼睛望着罗孤秀气的手,“孤哥哥,你和楚大哥怎么认识的呢?”
“怎么?月儿也睡不着?”罗孤朝天空中伸了个懒腰,“哎呀,月儿做的菜实在太好吃了,我一不小心都吃撑了。”
见罗孤自顾自的感慨,连月有些着急了,扯着他的衣袖就撒娇:“呀,孤哥哥你就跟我说说呗。”
罗孤有些好奇了,这时候怎么想着要问这些?于是和她开玩笑,“怎么?对你楚大哥这么关心?”
连月抬起头,目光坚定的望着罗孤的眼睛,“确是如此,月儿真的很关心。”
罗孤哈哈一笑,只当她在开玩笑,就顺着她的意思跟她聊天。她慢慢回忆着和卿风相遇相识相交的一幕幕,没有怅惘只余欣喜。
“……我当年遇着卿风那会儿还是个逃难去古步的小乞丐,当然,你孤哥哥没几日便作了小乞丐的头儿,成为了老大。那时,罗老大手下有一个叫‘麻豆儿’的偷儿,那小子很长眼就偷了你准备赴寒山学艺的楚大哥的钱袋,那钱袋里有着他们古步王室子女独有的乌木玉,那玉上写着‘卿解孤心,风自为客’……”
想起自己作为一个贼帮的头儿,还敢理直气壮拿着赃物上门找事主,罗孤就是一笑:那时候也太猖狂。
连月细细的听着,当听到‘被扔到树上,当时就傻了’的时候,忍不住扑哧一笑。“孤哥哥真的很傻气……”
又听到‘他赖着脸装睡,我转着匕吓唬他’,惊讶于沉稳冷静的楚大哥在孤哥哥面前居然有这样一面,连月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再听到‘锁云梯上背棋局,比翼双飞赴寒潭’,连月有些紧张和恐慌。
再有‘寒潭勇斗千年蟒,桃花盏结桃园义’、‘机关矿道相扶协,寒山分手下战帖’‘隔壁乐解卿心结,琴箫合奏大阵裂’‘再遇卿风已少年,转头逗笑话婚约’‘五年大比如宿敌,一招半式显情义’……
连月听着由当初的紧张、后怕,渐渐向往、揪心,最后叹息、艳羡、怅然若失……得挚交如此夫复何求?共知己如此夫复何求?有兄长如此夫复何求?
可是,真的只是挚交知己兄长般的情谊吗?
连月眉头凝成一个结,原本的好奇关心演变成这样一张透不过气的网,让她心中更加忐忑了。
她死死抓紧罗孤的袖口,生怕别人来和她抢一样。
虽然睡在孤哥哥的身侧,可心中却并没有多少踏实感。先前直道孤哥哥对女子有疏离之意,自己和他相认后也不疏离自己了。可是……
连月的秀眉死死拧着,面上因着一些心思微微泛红,有些事情她之前刻意逃避过,是因为不知道此他是彼他。而今,她不再逃避了,他却将俏生生的她视若无物……
连月将头埋进罗孤的怀里,心中的委屈如狂风骤雨侵袭而来,让她无招架之力。
心底有一万个声音在朝天喧嚣:‘孤哥哥,你的心中有没有放满了谁,你的眼中是不是只有谁?月儿和你明明是夫妻不是吗?你明明是月儿的夫君不是吗?为什么你都不……?为什么我会有些嫉妒……楚大哥?
“唉,和卿风一起经历过的日子如同昨日发生在眼前一般,历历在目。没成想时光荏苒,一转眼便安了罗修内乱、又见着了月儿你。”
罗孤拍拍她的脑袋,揉了揉她的青丝,低头提醒她,“不过啊,这事可千万不能入第三人耳,不然让寒山知道了,天矶师父该派人给我们一曲销魂了。”
连月没有抬头,只是在她怀中狠狠的点了几下头。
“喂?楚阿姨。”罗孤从睡梦中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了,才七点多。这手机是楚阿姨在罗孤十六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但手机太过不符合学生的消费水准,平时她在同学面前根本不敢用。
倒是欧阳礼凡平日遇到不懂的词汇,掏出他那个更加离谱的手机就点点点查找。害得周围的同学好几天都是长颈天鹅脖、暴突蛤蟆眼。
罗孤摇头,欧阳礼凡真没有低调的自觉,殊不知,他这样做会刺激到多少无辜的同学们。
“喂,微微啊。是我,楚阿姨。我九点的飞机要和你欧阳叔叔去趟瑞士拜访小凡的外婆外公,小凡就在你家待两天啊……”
什么!欧阳礼凡要在她家待两天?罗孤想都没想准备叫苦,“诶,楚阿姨。欧阳礼凡他多金贵的一个人……”
“微微,那就要拜托啦!帮楚阿姨好好照顾我们家小凡啊,自从他和你玩到一起之后变得好聪明!我和他爸都觉得当初把他交给你是一件多么明智的事,小凡身体刚愈不适合乘坐飞机,将他留在家里我们又不放心。现在我们俩一商量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你……”
“可是,楚阿姨……”罗孤要马上拦下楚阿姨这个疯狂的念头,大年初二可是嫁女回娘家的日子,欧阳礼凡来她家凑热闹算怎么回事啊?
“微微,楚阿姨先挂电话了,我们已经到了你们家楼下,天好冷你赶紧下来啊!”
“嘟——嘟——”手机挂断的长声让罗孤几近崩溃。
妈妈还没起床,宋微的外婆外公、爷爷奶奶都早已过逝。所以她们家今日该是最清闲的,老妈还在被窝里睡觉不到八点根本不会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