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思只在闪电之间,待目光回到擂台上时正主儿已经开打了。
罗孤身姿矫健,如燕雀还巢直接跃起飞向卿风,青干莫离剑在风中‘罄’地一声刺破空气。
卿风稳如青山,将两米内的前前后后忽的密不透风。等待着对手的杀来。
擂台下立即有识货者惊呼:“罡气!这是楚小师叔的罡气罩!我当初就是被一股罡气卸力甩出擂台外的!”
“啊——”“真的吗?”“这么小的年纪就可以练出罡气?!”
众人议论纷纷,都道古步国这回可真正赚到了。
罗孤目光一凝,“罡气么?倒是个厉害的角色。”
“不过,我先领先你一招!”
话音刚落,罗孤便使出‘疏影’身法从四面八方进攻罡气罩。
卿风目光流转,谨慎的应对每一个‘罗孤’。
台下骚动又起,有位年长的师兄更是不顾身份惊呼:“天!这、这不是‘魅影夕照’吗!他怎么也会‘疏影’!”
“什么!‘魅影夕照’!”台下年长的众位师兄都瞪大了眼睛仔细捕捉青衫少年的每一个动作。
当年古步的夕照王子给老一辈留下了太多的震撼。夕照王子凭借‘青光拂影剑’在寒山一战成名,被寒山老一辈封称为‘魅影夕照’。
却不料在时隔几十年后竟又能看到夕照王子的成名身法。擂台旁的后人听着老一辈回忆往事都唏嘘不已。
卿风沉着应对,心中感叹:‘魅影夕照’……夕照王舅的成名身法么?果真厉害!差点就被他缠上身了。
当然,他深刻地知道这被缠上身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最差的结果便是‘见血封喉’。
台上的人一来一往厮斗良久,台下的人也是惊呼连连。
寒山主峰上的天玄庭院里,依旧是翠竹萧萧,棋子如飞。
天道子蹙眉对战天玄子,天矶子一旁品茗微笑。
“我说大哥,孤儿那娃子真的要用夕照的武艺去对战卿风吗?”
天道子狠狠落下黑子,把眼睛转向天玄子。
天玄子白子落盘,却是微笑,“是啊,一个倔强的孩子。说是想让她父王母后看她对战。”
天矶子听到这里,秀眉微蹙,陷入沉思。
天道子摇头叹道:“她太小瞧卿风了,他可比当年的罗闻更甚一筹啊!”
天矶子眼睛如墨,认真望向天玄子,轻笑道:“大哥,你会让他们分开么?大哥你应该另有打算吧!”
“哈哈哈~论机智,无人及得过天道,可论洞悉人心,无人能及你天矶掌门啊!”天玄子哈哈大笑,却是打趣天矶子,“依天矶所见,我会如何做?”
“大哥心里自有打算,岂是我等猜得到的?”天矶子微笑摇头,却又疑虑道:“天下风云又起,祖师爷他创立寒山是为了什么?我看卿风那孩子的气质……”
天矶话到这里,却是无法再启齿了。
天玄子、天道子也默然,停下手中的棋专心等结果。
而擂台那边已是交战激烈。
“龙阳阵法,困!”罗孤青衫飘飞,蹙眉飞速布阵,“解物剑法!”
那边,阵法一摆卿风就被逼到了鼓面的边角,见来人使出了如此偏门奇怪的剑法,卿风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什么旁门左道啊,看我的‘一线星辰’!”
一线星辰,共九式。练到精纯只在那一剑的快、狠、准,锋若星子一逝,威力却如重钧寄一发,灵巧而刚烈。
剑气直冲罗孤的面门,逼得罗孤生生后退数十步。一时无力进攻只得苦苦抵挡。
风在这时搅起了沙土和枯叶,罗孤在沙土了将楚卿风的实力看得真切。她自负才智超脱而又悟性非凡,不论是下苦功夫还是要赢的决心都比楚卿风强过数倍……
可现在罗孤不得不承认:楚卿风比她强,至少是在武学的造诣上比她强。
众人惊讶连连,在埋怨这沙风起的突兀和异常,却也实实在在佩服在擂台上对战了几百个回合且一个时辰的两位小师叔。
岳方成趁人不注意悄悄打了个哈欠:这一场斗得可真久!楚卿风和南宫孤可真是奇怪的对手,当年一块闯过那‘寒山第一煞关’,现在又手足对擂——老天,你这是折腾我不多的际遇还是想在给寒山唱大戏啊?!
“看!南宫小师叔要落败了。”
“怎么会?”
“楚小师叔的剑法怎么会这么厉害?”
“呀!南宫小师叔出阴招了!”
“怎么可以这样——”
罗孤不理会众人的惊诧,她已经等不及了:沙尘弥漫是最好偷袭的时候。
罗修国,不能没有她!
凌老将军,在全力抵抗西南戎夷~
朝堂,不能是曹彰的后花园……
“咻——”青干莫离剑的剑尖划破空气笔直向楚卿风刺去,剑气逼得楚卿风的黑武士服袍摆后扬——
她,目光无情而冷冽,紧抿的唇变得煞白。青干莫离剑,正欢快的迎向对手,它要尝一下鲜血的美妙。
他,眉头微沉,脸色已由放松变得铁青。
“这就是他!这就是真正的孤儿!他可以嬉笑、可以施与关心、可以作小孩状讨喜,可是他的内心他的灵魂都已经献给了他的王国……”
“孤儿,为了早日下山我不知道你有多么严苛的对待自己。可是,你向我施展的这一剑、你这一剑下的冷冽却让我遍体生寒——”
楚卿风感觉他已经快要在这一剑下窒息了。
他相信,没有任何内力能把他逼到窒息。
“这不是内力,是执念破空的余味,为什么会对他有那样的无力?”
卿风面无表情,看着那一剑快得如风已经到了腰际寸许。脚步,向后划去,落空,退出了擂台!
“虽然很想看看那剑是不是能没入腰间……”但是,理智是不允许他这么做的。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目光可以刺穿前方低头的人。
收起游龙潜渊剑,卿风转身离开。
众人哗然一片,有惊叹、有欣喜、有不忿……
罗孤持青干莫离的手还僵在半空中,她一直不敢抬头,直到前方步子的调转。
抬头,望着少年那身黑衣的远去,罗孤有一瞬很痛恨自己的行为。
五年了,她期待的结果从来不是这样。
她,原以为只是伤了一个上进少年的心。
却不料……
“为什么要让我?为什么要在最后的关头自己退下擂台?”
罗孤目空茫茫,只余那一个孤傲的背影,口中不可思议喃喃出声:“明明很容易就能避过的一招,你既然能远远地看到我的剑,为什么不避?”
她知道,他对武道的追求。她知道,从他被她从蛇口中救下来,他就一直以击败她为目标。
五年的苦练,是少年对梦想最伟大的追求。
而她,用卑劣的手段一心想获得胜利,却,忽视或故意无视了他的想法、他的愿望。
她,伤的可是一个待她情深意重大哥的情义啊!
她还…隐瞒着他至亲病危的消息……
楚卿风,要是知道外公病危的事他还会让自己一剑吗?
楚卿风,你会怪我没告诉你外公的情形吗?
罗孤木然地收回手中的剑,一步、一步向身后冷冽的空气里走去。
“要是情境再回返,罗孤你还会这样为了目标而伤人于无形吗?”罗孤轻蔑地问自己。
还会吗?
还会这样吗?
罗孤脑袋很痛:父王、母后、王兄们、娘亲、明系……画面一个个从脑袋里面闪过。
“会!我会的!”罗孤恶狠狠地坚定,“虽殒身都不恤!何况只是一个外人!”
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不能丢弃的?
还会快乐吗?
不会了。
为什么要快乐?我罗孤的存在就是为了替父王报仇,完成父王的遗志!
“父王……”
罗孤的洞府门前还是白雾茫茫,她整理好自己不多的行李。青干莫离剑,可以带走,当初带来的东西可以带走,在寒山上穿的衣物可以带走。
一个包袱背在肩头,罗孤在特殊通道前回望了眼自己生活了五年多的地方,离去。
来到天玄子师父的住所。竹林还是那么茂密,一如当年来的时候,却不知道卿风洞府前的竹林是怎样的光景?
微叹了口气,走进厅堂。“师父!弟子孤儿前来拜访!”
“进来吧~”
罗孤走进厅堂,只见自家师父正望着自己微笑,而天矶师父还是那一派温润的白色玄衣,天道师父黑衣冷然。
看到这熟悉到骨子里的场景,她心里有片刻的暖流和些许泪意在涌动。
此时,天道师父身后还垂首站着一位少年。如不注意看,还看不真切……
“卿风?”罗孤收起难受的情绪,诧异而惊喜地看到了少年,“你是来送我的吗?”
少年仍是垂首不语,也不望过来,仿若未曾听到一般。
这让罗孤有些失落和自责,心中更难受了几分。
鉴于这严肃的场合,罗孤还是收起情绪挂上微笑打招呼,“见过师父,天矶师父,天道师父。”
“孤儿啊,片刻之后就要下山了,可有什么不舍或未解之事啊?”天玄子微笑的看着自己这个徒儿,又说:“你两位师父给你准备了些东西,你先收下。”
罗孤诧异:难道弟子学成下山还有东西派送?
“孤儿,谢过三位师父!”她走上前去,桌子上放着一盒子瓶瓶罐罐的药丸和药膏,“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