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就是……你差不多也该成家了吧,有没有相中的姑娘……”
“没有……”卿风冷硬的说完这句,也不等攀在他肩上的人,甩手而去。
罗孤怔怔地看着发莫名怒火而去的人,一阵不知所措,“这欠抽的小屁孩,这臭脾气多久没发了?今儿个又是怎么啦?”
“不过……”不过,罗孤,你心里又在欢喜着什么呢?
第二天天还没亮,罗孤被绾碧从被窝里叫起来。
罗孤望着绾碧呆呆出神,见她娉娉婷婷地站在自己眼前,心中一阵感动。将她长手握住带进自己怀中,“绾碧、绾碧……”
绾碧轻轻搂着怀中的人,心中一片疼惜,柔声道:“王子还有绾碧……”
七年年前……
“王子,该起了…”一旁的绾碧见他醒了还赖床,忍不住轻声提醒,伸手轻轻扯下被子一角。这赖床的习惯一旦养成,后患无穷,王后把王子交她手上,纵有一点惯主娇宠、也是万死难辞其咎的。
“绾碧,你该死!”罗孤把头埋在被里嘟嚷着使性子。
“好,我该死,你起来差人把我斩了在门外。”绾碧不在意她这偶尔上演的戏码,继续坚决执行她的叫醒服务。
“唉,得了啦,我起!摊上你这样的,真是我罗孤的不幸……”罗孤气恼地推了绾碧捏着被子的玉手,掀了被子就坐起身来,苦着小脸指控绾碧的罪行……
时间一晃都七年了,原以为会和和美美在一起的,现在都无情的消失无踪。
罗孤叹了口气,拍拍绾碧的后背,凄凉道:“是啊,至少还有你……朝堂今天有得生出多少事端呢?”
“绾碧从来没有怀疑过王子的本事……”
“绾碧,你高看我了。”罗孤麻利的穿好衣服,“昨天的老大夫是铺子里的人吧。”
绾碧笑如碧荷般清爽,“是铺子里的人,王子八年前的夏天安插进去的。还有,王子,老李回来了!”
“哦?”罗孤想到那个隔三岔五给自己送野核桃的老头心中也是一乐,“娘亲让他种了几年菜?”
绾碧也是一笑,伸手替罗孤系好袍子的腰带,“三年多,然后让他统率谍部。”
谍部,就是自己派去的明歌待的率部。专司各国有用的情报收集,以配合自己平息罗修朝堂的谋逆和对抗魏武的进犯。
“他回了膺城倒是给我送来了一支有力的势力。”罗孤自己系好了胸前的结,复而又问道:“现在是谁在接手谍部呢?”
绾碧一笑,“是罗师妹,五年前被师父带进拂影宫的。”
“明歌?”罗孤有些诧异了,“她一个小丫头也做得来?”
不是罗孤轻视明歌,拂影宫作为江湖上声名赫赫的情报暗杀组织,很多率部的统领没有两把刷子、没有几年战功卓绝的经验是绝做不成。
“王上,明歌比起您还差得远呢。”绾碧不由谑笑自家王上,“再说,明歌可是拂影宫出了名的敢闯敢拼的主儿。”
罗孤想到自己这个年纪这个身份当了这么个王,也是一阵赧然,便不再多问。
罗修王庭的外殿是专门用作朝议的地方,它有不逊于内殿明德殿的宏伟,乌黑的大理石地面,十二层台阶之上的宝座皆是鎏金制作,鎏金铸成的飞龙云图,狮子抱日显得气势非凡。
更难能可贵的是宝殿里的回音效果极佳,宝座上的人说一句话可以马上压下众臣的纷纷议论。
此时,天还没有大亮,外殿里已经汇集了的要早朝的众大臣,他们齐齐望向宝座上病怏怏的王上,脸色刻意装的平常些却在和同僚眼神交汇时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这个王太孱弱了,显然是撑不起罗修大好江山的。
曹彰一党的近臣见状个个却是精神抖擞,偶尔眼神交流一下尽是得意洋洋。曹彰更是器宇轩昂般立在一众臣子的首位,下巴都快翘到头顶了。
反观,曹彰的对头——寒门清流巴巴地熬了五年多,熬来的却是这样一幕……那群寒门清骨们眼睛相互转的都像个车轱辘了,到最后无奈只剩下内心哀凉一片。传到了罗孤耳里都只剩下叹息声一片。
罗孤面上仍旧是病态苍白,心中却是一动。
寒门清流一向以秦良和宁天酬为首而站立,罗孤眼睛不经意从秦良、宁天酬的身上扫过。
秦良,当年在父王议事的时候已经见过了。而他的右边站着的略微发福的中年人应该就是宁天酬了。他们两个:一个儒臣,精明且长袖善舞。一个能臣,正直且功绩斐然。这二人都是自己的倚仗。
罗孤刚好打量完,右手边的宦官就高声唱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曹彰的嘴角勾出个意味深长的笑,“王上!臣有事起奏。”
众臣愕然,纷纷侧目。罗孤心中也是一阵冷笑:看你这次把手要矛头指向谁?
“丞相但说无妨。”
“王,”曹彰双手作揖举过头顶,反过身朝众大臣高声道:“众位皆知:自我朝开祖姑墨圣主建立罗修以来,为表彰功勋卓著者,赐当年有功的十位重臣爵位。我主隆恩浩荡我曹姓世家一脉也得以延载千年……如今事过千年,我曹家一脉有幸在王室麾下鞠躬尽瘁,但有若干世家却只靠祖荫庇护、不思代代上报王恩……王和众位意下如何?”
众大臣听罢议论纷纷,相互都不住的点头。罗修各代君王都无比崇敬姑墨圣主,她千年前作下的恩赏也被历代君主维护,以致十大世家经延续了上千年而不倒。
当然,期间也不乏谋逆犯上的,都是只抓谋犯:或砍头、或永不录用、或发配边疆。却没有一次是连根拔起的。而出了谋犯的世家也在历代备受排挤,更无缘在朝堂身居高位。
曹彰这样说既有理:庞大的世家虽无缘政事,但赏赐下来的田产、宅子还是可以财滚财的。凭着千年前的功勋却显赫至今,不仅当朝权相曹彰受不了,就连寒门清流和小家族的子弟也一样受不了啊。
却又无理:各世家实在比不上你们曹家受君王的器重,不是他们不想出力而是王上的不信赖啊。现在王保留他们表面的风光也无伤国体啊。你曹丞相干嘛要将人家逼上绝路呢?
可罗孤却知道:曹彰这样做明面上是替王上分忧,可实际上却是怕各世家趁新王根基未稳时伸出援手来对抗他曹家,想借王的手铲除几大实力较弱的世家。就算铲除不了也可以造成朝局的动荡,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从宝座上传下来,众臣都识相的乖乖闭上嘴巴。
罗孤抖了抖手指向大殿门口,弱声道:“丞相所言甚是~却不知道是哪几大世家怠误职权了?”
此话一出,曹彰的脸上堆上了得意洋洋的笑容。而寒门清流这边也有一双特别清明的眼睛正若有所思的打量她。
罗孤知道这眼睛的主人就是和自己有过数次书信往来的秦良,从自己一坐上这宝座开始他的注意力就没从自己身上移开过。
此时的大殿上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蔓延开来,各世家虽说不谙朝政了,但每一个都有少数的子弟在朝从事。而今日破天荒被曹家的人给算计了却猝不及防,一下子都懵了。
寂静,群臣都紧张万分等着曹丞相的指控,空气里都弥漫着沉闷的肃杀之气。
曹彰阴险一笑很满意平日里看不对头的人的神色,他很有气魄的声音一下一下砸下,“无功受禄的世家也是臣主张夺封的世家……”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更有些世家子弟怒发冲冠的想拼命。
罗孤心中亦是一陡,暗暗叫苦道:曹彰,此刻你是下了一剂猛药啊。等下你叫孤王如何收场啊~
心里苦却不能表露半分,病态的面上换上了嬉笑的神情,竟乐开了出声:“曹丞相你好厉害!一句话看把他们吓得!”
众臣听了这一句,齐齐都被敲了一记闷棍。闷过之后都露出了哭丧的神色:议论纷纷的、摇头摆手的、抹泪低哭罗修历代君王的比比皆是。
这情形倒把罗孤吓了一跳,难道说罗修历代的朝堂都是庄严无比的吗?自己这一句话的威力看似远远超过了曹贼的……
话说,罗修的十大世家也是该敲打敲打了,可是那也不是现在,更不是曹彰能去夺爵的!
在朝堂下站着的秦良浓眉紧凑,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低下头去。
而事主曹彰也是愕了半晌也回不过神来,他远远没料到自己花费了五年时间来做防备的新王竟这么……这么出人意表的幼稚。
曹彰也不顾忌上面的人的态度了,直接朗声道:“这些世家经臣查探,分别是:李门世家、黎门世家、王门世家、吴门世家、周门世家!”
“什么!曹彰,你欺人太甚!”被点到名的各世家子弟都沉不住气当场爆发。
一时间朝堂议论声、混乱的咒骂声此起彼伏,场面一时混乱不已。
而高坐在宝座上的罗孤却是脸上一脸的兴味,像是在看戏。而心里却沉静如水:十大世家——按显赫顺序可以这样排:凌门世家、曹门世家、李门世家、慕容世家、黎门世家、赫连世家、王门世家、公孙世家、吴门世家、周门世家。
这其中:凌门世家是凌老将军坐镇的,手掌罗修半数兵力正在西南对抗魏武敌军。这是曹彰最想对付的、却对付不了的世家。他没傻得去夺凌家的爵位倒也正常。
而没被提到的慕容世家——多出优质的闺秀,一向是各世家求娶的对象,慕容世家本身实力不强却和各世家都有着良好的姻亲关系,也算是各世家角逐中‘软’实力最强的。
而其他两个没被提到的世家:赫连世家和公孙世家,据八年前铺子里的情报——他们都是曹家的走狗,惟曹家马首是瞻,曹彰当然不会迫、害他们。
此时,赫连家的人和公孙家的人正心中窃喜的一旁看戏。
罗孤见状心中一沉:曹彰啊曹彰,我也料到你会在其他五大世家中找下手的对象……可是万万没料到你竟大胆无耻到想要一举扳倒足足五大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