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曲子当年被禁播了,据说乐曲有种魔力,会让人自杀,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告诉我你听了之后的感觉,可以吗?”
“不填词只有曲子的感觉更好些。”那样的旋律太自然了,自然到让我不由自主的跟着哼起来,没有一丝突兀。似乎每一个节拍每一个音符都已经在那里的尘封了上万年,只等着有人把它们原封不动的吟诵出来似的。
“精妙的旋律面前,任何的辞藻都会显得苍白。”他顺着我的话继续了下去,“人的大脑有上百亿个神经细胞,如果每一个音符都可以触动到你的神经元,那你想象一下,会有多少种感觉瞬间占满你的大脑,文字的表述一次只能有一种,在庞大的触感面前,会有多么的力不从心呀。”
“听过这首曲子的人都自杀了吗?”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阳光柔和地洒在我身上,暖暖的。我并不想死,尽管这个世界的肮脏与丑陋让我失望透顶,可我仍然有太多眷恋:如果我也永诀,那妈妈该怎么继续生活?还有小乔,还有我想要环游世界的梦想,还有,哦,对了,还有我忘记给房间的水竹浇水了。
“傻了吧,我都听了这么多遍,还不是好好的坐在你面前。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吗?悲伤有时候会更能给人力量。呵呵,这样坐着是不是会舒服点?”他笑着问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整个人已经慵懒的窝进了懒人沙发里。我不好意思的坐起来,对着他笑了一下。
“今天就到这里吧。下一次的时间由你来定,自己给我打电话约吧,不要再麻烦你妈妈了。”他说着递给我一张名片。
“嗯,谢谢!”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妈妈心不在焉的胡乱翻着杂志,一听见我们的脚步声,她就赶忙迎了上来。
“怎么样?好点了吗?”她看了看我,又满怀期望的看了看穆伟。
“阿姨,你怎么一直等着,她都这么大了,下次让她自己来。对吗,小雪?”穆伟微笑着看向我。
“嗯。”我点了点头,然后挽起妈妈的胳膊。
我能感觉到,妈妈的胳膊在微微的颤抖。
尽管我的心情仍旧时好时坏,也仍然不喜欢跟别人交流。但是,偶尔我也愿意陪着妈妈去买菜了。妈妈显得很满足,只是当别人问起为什么我从北京回来的时候,她会有点尴尬的解释说是因为她太想念我,不想让我一个人在北京漂泊了。
从那以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穆伟那里。直到我被失眠折磨的筋疲力尽形容枯槁。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
几乎每个晚上,我都会被恐惧深深地的包裹,那些令我不忍回首的过往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钻进我的心里大脑里身体里,折磨着我的每一个神经每一寸皮肤。我懊恼自己的无知,后悔自己的选择,痛恨别人的欺骗。我不知道自己带着一身的伤痕该如何从新开始我新的路,甚至连路在哪里都看不见。我无助的蜷缩着身体,想要忘掉,想要振作,可是竟然连胃也开始抽疼起来,我庆幸这样的疼痛,甚至享受这样的疼痛,因为只有这样身体上的疼痛才能缓解内心里被噬咬着的绝望。我在心里默念着:请让我就这样痛着睡过去不要再醒来。
失眠是种可怕的病。没有过经历的人是无法理解那种痛苦的。那是一种比掏心挖肺还要痛苦十倍的感受。起初,人会觉得累,总是犯困;然后,会因为渐渐习惯那种半梦半醒而习以为常;之后紧跟着而来的便是烦躁与焦虑,折磨得你茶饭不思、痛不欲生;最后,脆弱的神经不堪重负而渐渐罢工,会开始厌世,绝望无时无刻不在耳边提醒着:死亡是一种美妙的解脱。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时候的我得了一种很时尚的流行病:抑郁症。这种病有个致命的缺点:周围的人会觉得你跟正常人没有区别。所有的悲观厌世情绪都只会在你身体里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等到外人有所察觉的时候,它已经枝繁叶茂根深蒂固了,更有甚者,它已经在你的身体里肆虐着要了你的命。
而我,只有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稍稍的放松些。甚至连小乔,我也有很久不怎么联系了。想起她的时候,心里总是忍不住会想起那些她陪在身边的心酸的过往,会想起她跟我说:“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眼睛里的闪烁。
表姐台里最近一直在赶一个大晚会,忙的没有时间来家里陪我。而我也并不期待她的到来。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压抑,她的美貌与张扬总是会把我衬托的像一个没用的废物,每次她走了之后,我都痛恨自己是妈妈的负担,让她在家人面前不能像姨妈一样骄傲的仰着头谈笑风生。
我想到了穆伟。
我选了个周一的早上给他打电话。
“喂,早上好,有什么可以帮您吗?”一个阳光灿烂的女声,吐字清晰,没有像其他公司的前台一样在接听时报出单位名称,想必是刻意这样安排的吧。
“你好,请问穆伟,嗯,穆伟在吗?”我发现自己并不知道他的职位名称,医生?朋友?按摩师?
“他正在工作,请问是哪位找他?”
“嗯……算了,那我以后再联系他吧。”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跟电话里的这个她讲清楚我的身份,于是有点慌张的想挂掉电话。
“这样吧,您方便留下联系方式的话,我请他一会儿给您回电话可以吗?”女声很热心的试探着加了一句。一点也没有写字楼里的冰冷。
“恩,芮雪,如果他还记得的话,我的电话是……”我说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如果他太忙就不用回了,谢谢。”
“好的,我记录下来了,他一有空我就会通知他的,放心。祝您心情愉快,再见!”
不知道为什么,穆伟总有一种如同太阳般的温暖,就连帮他接电话的前台也让人的心里暖暖的。我放下电话,心想着,那么久了,或许他早就忘了我是谁,不过,就算没有见他,只是这一通电话,我的心情也貌似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