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模式的选择永远都不是一成不变的。符合大多数人的不代表就是正确的,而所谓不稳定的也不见得就一定是不幸福的。按部就班的朝九晚五是安稳的无聊,随心所欲的无拘无束是变化着的愉悦。如何取舍全看自己,只是不要妄想着兼得。这些年,我一直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别人的生活模式里,可不论我如何的努力都徒劳无功,于是我试着放松,在每一个路口都着意停顿,于是,倒退的风景在悠闲的目光中变得柔和了。当我可以淡然的微笑着面对所有质疑和不解时,懊悔少了,包袱也不见了。我知道,不论是什么样的未来,我都不会再害怕。
周二的下午,我跟以往一样在福利中心上课,穆伟也还是照例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只是下课以后,他没有跟孩子们玩儿,而是等着我收拾完,拉着我走到操场边的双杠下。
“我听梅灵说,你想去云南?”他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我还没有决定,只是有这个打算,还在考虑中。”我想了一下,跟着又问:“怎么了,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我……如果去的话,要去多久?”他吞吞吐吐的。
“一年,至少。”我期待的看着他,其实自己心里也不知道在期望什么。这样的关系,他并没有什么立场要求我什么的。
“跟我有关系吗?”他今天一反常态。
我说不出话来,有关系吗?没有关系吗?“我不知道,有,又不完全是。”
“我知道我没有权利要求你什么的,可是我真心的希望你能认真的考虑清楚,这不是一件小事,好吗?”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嗯。”
混生活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是寻找方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看看周围的人有几个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然后一边享受生活一边努力工作的呢?大部分的人都像是流水线的零部件,被传送带运送着从莫名的地方来,再到莫名的地方去,带着被打造成同一样的面孔,漠然的奔向终点。如果撞衫就已经是件让人抓狂的事,那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还是绞尽脑汁的想要站上那条比撞衫更令人绝望透顶厌恶百倍的流水线上去呢?我的迷茫从大学就开始了,说不上喜欢的专业,说不上讨厌的工作,说不上爱的人,一直懵懂,一直被动,可我不想在这样下去了,我不想要跟别人一样的生活,我希望我的生活充满色彩充满阳光。
我没有想到张笑笑来找我,而且是找到了我家。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妈妈打电话来说有个女孩来家里找我,说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会是哪一个朋友。
进家门就看到张笑笑坐在沙发上,还是一张扑克脸。妈妈一看到我进门就赶紧从厨房出来,“小宝回来了,你朋友来了。”一边说着还一边使眼色,我跟妈妈摆了一下手让她别管了,然后慢吞吞的换鞋子。张笑笑一看到我,立刻站起来,“芮雪,你还记得我吧。我是穆伟的妻子。”
‘妻子’这两个字还真是别扭,听起来好像我是个作奸犯科见不得光的小三,或许这种效果就是她想要的吧。
“恩,我知道,前妻。”我有点挑衅的纠正。可是话出口就后悔了。我这是何必呢?
她明显被我的轻蔑激怒了,“请你不要再继续缠着穆伟,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还没有回答,妈妈从厨房走了出来,“小雪,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是不是做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了?”妈妈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叫我的名字。
“妈,我没有,你别管了,去做饭吧。”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张笑笑就抢过话跟妈妈说:“阿姨,是因为您的女儿,穆伟才不肯跟我复婚的。请问这是您的家教吗?”
原本张笑笑到我家来只是让我觉得意外,可是听了这句话,我生气了,“张笑笑是吗?您还知道您们之间是复婚,那也就是现在您们并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我一没有插足二没有挑拨,请问跟我的家教有什么关系?反而是您,几次三番的撒泼打诨的来破坏我跟穆伟的关系,我没有找您,您倒是大言不惭的不请自来了。那您的家教在哪?”我一口气也学她说了好几个‘您’字,而且比她说的更清晰。
张笑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妈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们聊你们聊,我去做饭了。”
张笑笑碰了一鼻子灰,想发作又不知道说什么,停了一下,一下子坐在沙发上,竟然又开始嘤嘤地哭起来。她低头拭泪的样子楚楚动人,可是我却一点同情也没有。我从茶几上拿起纸巾盒塞给她,“纸巾够用,慢慢哭。”
可爱到让男人怜惜是浪漫美好的,可妄想通过被怜惜而达到自私任性的目的就让人嫌恶了,更何况像张笑笑这样不值钱的泪水。眼泪是毒品,使用需谨慎。
我把她一个人丢在客厅哭,自己转身进了厨房。妈妈看到我进去,悄悄地问:“怎么样了?”
我做了个揉眼睛哭泣的动作,“让她自己哭去,矫情!”
“要不要给穆伟打电话?”
“不用,穆伟来了又能怎么样,一会儿给她弄走就得了。”我说着从盘子里捏了片火腿。
“饭好了,叫她一起吃吧?”
我走出厨房,见张笑笑已经不哭了,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看到我出去,又赶紧拿纸巾擦了一下眼角。
“你要一起吃饭吗?”我有点不耐烦,“不吃就走吧,我跟妈妈要吃饭了。”
“小雪!”妈妈在身后打了我一下,“怎么这样跟客人说话!去,端菜去!”
我看了张笑笑一眼,她正窘迫的左右为难,我心里暗自好笑,何必自取其辱呢?
她犹豫了半天,站起来说,“我吃。”
天雷滚滚。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也不知道穆伟当初怎么跟她生活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