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在顶楼上。”小护士结结巴巴地说,她小脸惨白,双颊冒着豆大的汗珠,紧张地一手死抓着衣角。
可相互钳制着的褚芝香和钟江傲,根本就没听进她的话,依然保持着姿势,不为所动,就好像她说的与他们无关似的。褚芝香仍旧一副怒气冲冲样子,死拽着钟江傲的衣领,下巴咬着上嘴唇,极不服气,上半个身子则都倾向钟江傲,双脚一前一后的,看得出来还在用力向前推;而钟江傲则是反握着褚芝香的双臂,手背的青筋暴现,双腿分开,一副扎马步的姿态。他努力不让褚芝香近身,凭他对褚芝香的所知,褚芝香是个极其拘小节之人,倘若在她这身昂贵的貂皮大衣上沾了汤水,那日后,有的被她念叨,这身名贵的大衣,怕是要进衣帽间的冷宫了。另一面,钟江傲还要努力维持两个人的平衡,免得跌倒。
小护士看着不为所动的两人,尖叫了起来,“你们别宁了,2038号房的病人现在在顶楼,好像要跳楼!”
置气的褚芝香和钟江傲,这才双双松开了手,看小护士青涩的脸蛋尽显担忧,不疑有假。忽然像灵魂回体似的,争先恐后的奔出了大厅。
跑到医院外一看,大门前已有不少群众在围观,连大马路上,也聚集起了路人。很快,交通便堵塞了,赶路的狂按喇叭,好奇的却在往医院里挤。
褚芝香拔开人群,使劲儿地往里钻,却被人墙屏蔽在了外面。她着急地眼泪直流,却毫无对策,泪水湿了妆容,脸上的油彩顺着眼泪横纵,像是地底下冒出来的小丑,好笑的很,但此刻,人群的焦点都在顶楼,褚芝香也是焦急地望着。
相比于褚芝香,钟江傲就理智多了。他没有往人堆里扎,反而是转身进了医院,三步并作两步地越跑越快。
褚芝香眼看着钟江傲离开,冷笑道“果然是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止相貌神似,连做事的风格,也都一样,都是懦夫,懦夫!”,血丝染红了眼白,愣愣地盯着钟江傲消失的角落,直至前来围观的群众遮住了她的双眼,才回过神来。
钟江傲一口气爬上顶楼,谁知转弯处,就被堵到了,往上一瞧,已站满了医生和护士,嘀嘀咕咕地讨论着,堵成了一堆。
“怎么不过去?”钟江傲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门被反锁了,根本出不去。”一个医生回答。
“去拿铁锹或者自来水管,把门砸开!”钟江傲提议。
“已经叫人去了,应该很快就能送来了。”另一个医生接话。
钟江傲钻进人堆,好不容易到出口处,一堵玻璃门,就硬生生的将他和秦弦儿隔地老远,透过玻璃窗,往外望了望,秦弦儿正对着天空发呆。
顶楼,秦弦儿正自由地享受着阳光。这里的空旷,安静,就好像是为她私人订制一般。她满意地将手反放到背后,如领导审查般,止步观察。出了围墙,别无其他,很好,很好。
秦弦儿张开双臂,风儿穿过她的胳肢窝,痒痒的,麻麻的,她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笑出了声;发丝被风带起,在空中群魔乱舞起来,耳朵一下子受凉,秦弦儿耸了耸肩肩膀,深呼一口气,“好清新啊~”。鸟儿越过她的发梢,停在对面的屋檐,叽叽喳喳地叫着,脑袋左转转右转转,似是在讨论这个姑娘为什么在这里;仰起头,横穿的电线就像印在天空的游戏棒,凌乱地像是被调皮的小孩散了皮筋;不远处,白云朵朵飘来,如棉花糖一般,秦弦儿嗅了嗅鼻子,隐隐闻到一丝甜味儿。
本以为棉花糖会飘到她的面前,可却被风渐渐吹远,秦弦儿急得去追,直至胸被围墙阻隔,方知前面无路。棉花糖却像有了灵性似的,在秦弦儿的上方停顿了,来回摆动,像是故意引诱,又像是嘲笑她抓不到自己。
眼看着棉花糖又要飘走,秦弦儿双掌撑着墙壁,脚下一用力,撑起半个身子。小腿再使劲儿一蹬,大半个身子都扑出了墙壁,地下黑压压的人头,顿时惊呼不已。秦弦儿却是听不见似的,一条腿迅速跨过围墙,稳了稳屁股。围墙不宽,刚刚够她骑着,好像,好像骑木马哎。秦弦儿双眼依然盯着棉花糖,双腿却夹起了围墙来,离地的小脚来回晃荡,身子也跟着一前一后得摇摆。
秦弦儿在上边玩得尽兴,这围观的群众是看得心惊胆颤。褚芝香更是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伸长的脖子微微发酸,双手紧紧地握着拳,指甲掐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唯有眼巴巴得瞅着秦弦儿。
钟江傲跟身后的医护人员也是一样,隔着玻璃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怕惊倒了秦弦儿。
秦弦儿玩了一会儿,忽又觉得无聊起来。想到棉花糖,秦弦儿上半身向前趴了趴,双腿搁上围墙,围墙的宽度刚好够她趴着,“简直太舒服了~”感受到透心凉的寒意,秦弦儿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慢慢地向前走,棉花糖,她的棉花糖,很快就可以抓到了。
褚芝香倒吸一口气,终是受不得刺激,晕倒了过去。幸亏赶来的小护士手疾眼快,一把接住了她,又是按人中,又是测血压的,一阵忙碌。
入口处,钟江傲也等来了工具,首当其冲地砸破了玻璃,大手往外一探,顺势就打开了门。一群人蜂拥而入,却是谁都不敢再往前挪动一步。
只见秦弦儿步步向前,已站在了最高点,却也是最窄的一个点子上,她正踮着脚尖,一只手努力地向天空伸着,似是想要抓住什么。
“嘀~嘀~嘀~”警笛声传来,救护车终于赶来,却是硬生生地被堵在了外面。此时的延安路上,车流,人流,根本一动也不动,完全堵死的状态。几个交警奋力指挥,却是杯水车薪,不见效果。医院门口,更是黑压压的一片,分不清病人和围观群众。
无奈,消防员们只得下车,扛着救生工具就往医院挪,在交警的协助下,才勉为其难的进了人群的中心点,好不容易拨开人群,将救生气垫铺好。
“啊~~~~~~~”尖锐的女音划破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