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俗套的剧情,就这样实实在在的发生,让她一瞬间,手足无措。
瞬间,被击的粉碎。
苏浅已经完全记不起当时她是怎么离开的,残存的记忆里,也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空了,轻飘飘的,像是能飞起来,脑袋里,那些所有跟季卿辰有关的记忆却异常的重,压得她好疼,像是要裂开了。
一月的伦敦,好冷。冰冷的人,冰冷的心,冰冷的空气,冰冷的记忆。
苏浅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季卿辰的车开出小区。
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停滞。
于是隔天上班,苏浅只字未提。
事实上,自那天之后,苏浅跟季卿辰见面的机会几乎屈指可数。
杂志社正式开始运作,无数大大小小的事情一股脑压在苏浅身上,根本无暇去顾虑别人。
而季卿辰似乎也是一样,初到公司,许多事情等着他去接触、熟悉,熟悉过后便像一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丝毫都不允许懈怠。
而两个人,只是在偶然遇见时打个招呼,然后便行色匆匆的擦身而过,为自己手头的事情而奔波忙碌。
时间一长,苏浅自己似乎都觉得,对待季卿辰,她的心态,明显的平淡了许多。
或许,是麻木了。
只是实在是太忙了,忙到什么都来不及想,便过去了。
有些事,必然在掌控之中。
而有些事,却是在意料之外的。
比如,这一刻。
电话铃声急促响起的瞬间,苏浅甚至还有些恍惚。
这一天处理的事情太多,接起电话来的时候苏浅根本没来得及看号码,匆忙之中,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问了句,“哪位?”
那头倒显得波澜不惊,“是我,唐绍礼。”
苏浅几乎怔住。
继而,暗自缓缓的放平了声音,“找我有事?”
“见面谈吧。你下班我去接你。”唐绍礼没给苏浅任何回绝的余地,说完就撂了电话。
连在哪工作都被查到了。苏浅暗暗的叹息,要彻底的脱离他还真是不容易。天大地大,就没有他周子墨的眼线伸不到的地方。
现在的她,正如孙猴子当年。
苏浅忽然觉得有些窒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浅这样的告诉着自己,努力的让纷乱的心,一点点的恢复到平静。
下班时间,周围的车多的出奇,苏浅刚出大楼,却一眼就认出了唐绍礼的车。
他的车跟他的人如出一辙,严肃的让人觉得压抑。
开门,上车,关门。苏浅一句招呼都没。
见她上车,唐绍礼同样的静默,连寒暄都懒得,抬手便开了车。
静默了几乎一路。苏浅看着窗外滑动的景色,终于开腔,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唐绍礼声音依旧沉稳,“只要有心,没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也对。
苏浅呆愣了一下,那他也应该知道了吧。知道了,却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系自己,还真是不在乎啊。
几乎是瞬间,苏浅心里慢慢的涌起一丝涩涩的情绪,说不清的委屈。
落座之后,唐绍礼几乎没怎么说话,自顾自的点了菜,完全拿苏浅当空气。
在唐绍礼面前,破功的永远是苏浅。半晌功夫不到,苏浅就开始有些等不及,“你千里迢迢的到这来,是给他当说客的?”
唐绍礼手敲着桌面,眼却不看她,语气平缓的陈述着,“看你的境况,没有他你倒活的挺如鱼得水。”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来挑衅的,苏浅忍了忍,才让自己忽略掉唐绍礼语气中的火药味,“都是之前的朋友给面子。”
“哈,面子。”唐绍礼不禁大笑出声,“原来你也是个懂得讲情面的人,但是怎么不见你为他留一丝情面?”
原来如此。总归是有人替他抱怨的。
苏浅忽然有些明白。
转瞬间,眼神清冷的看向唐绍礼,“我知道在你们这群朋友眼里,一直是我配不上他,但是无论你们当时内心里怎么反对,那时的我们,也还是在一起了。你没结婚,但我相信你不会不懂婚姻。如果能在一起,不管外界多少的反对都相守在一起,而如果真的不能了,那么,再多的撮合也是枉然。”
出乎苏浅预料,唐绍礼没有反驳任何,反倒是沉默着思量了半天,终于出声,“我是来当说客的,但不是他派我来的。”
苏浅忽然想笑,语气中的不冷不热外露的显然,“谢谢你,没想到我还能有这么大的阵仗,让你如此费心。”
唐绍礼没心思去理她这是在嘲笑还是自嘲,眼神悲戚的看着她,“他病了。”
苏浅一愣,禁不住的皱眉。
“手术不大,我亲自给他做的。”唐绍礼看见她眼睛里明显的担心,这才感到些许的宽慰,“你猜,秘书把他送进医院时,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苏浅低头,倔强的侧着脸,一声不吭。
“不、要、告、诉、苏、浅。”唐绍礼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完,兀自盛了一碗汤,递向苏浅,“见我答应才放心的彻底丧失意识。”
苏浅攥紧了手不去接,一脸的刚毅。
唐绍礼轻叹一声,把汤碗端回来,“那是你走的第二天。”
苏浅别着头,心里早已经塌陷到粉碎,却努力的让自己的话不带一丝感情,“为什么告诉我?”
“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唐绍礼喝口汤,眼神晶亮,“你毕竟是他的妻子,不是么?”
妻子。多么貌合神离的词。
“你驱车上百里,就是为了来告诉我这些?” 苏浅眼神淡淡的看他,“恐怕让你失望了,我一点也不觉得感动。”
唐绍礼微微的眯起眼,上下打量着苏浅的脸,“我实在没想到,你会是这个态度。”
苏浅冷冰冰的盯着他半天,不怒反笑,“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瞒着我,难过不让我知道,病了也不让你们告诉我,我像一个被真空隔离的小丑一样,不被你们任何一个人记得。而现在,你们指责我的失职的时候想起来我是他的妻子了,终于记起还有我这么个人存在了。相对于你们的记得,我更加好奇,从你们的角度出发,你觉得我究竟应该是一个什么态度? ”
唐绍礼成功的被苏浅这种冷漠的态度给激怒了,拳头攥起来又松开,忍了半天才冒出一丝冷笑,“苏浅你知道他对你的保护究竟有多深么?你知道他究竟为了你做了多少的事情么?你不知道!你只会一味的把这个当做肆意伤害他的理由,你究竟为他,想过多少?”
说完手指直指苏浅,“你知道么苏浅,你是我见过的女人里面,心最狠的一个。”
心狠?
苏浅无力辩白,瞬间觉得再反驳下去也是枉然,只得低头算是示弱,“或许会有人喜欢这种保护,或许这个她喜欢,又或许那个她喜欢,但是我不喜欢。”
说罢,不等唐绍礼回答,拎起包就准备走,“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专程来这一趟。”
手触到包厢门把手的那一刻,却意外的听见唐绍礼语气软下来,“去看看他吧苏浅。相信我,他现在最需要的人,是你。”
苏浅没反驳,亦没回答。而是一把拉开包厢门,大步的跨了出去。
酒店外的台阶上,苏浅一个人坐了很久,她答应过自己,不再为了这种事情泪任何一滴泪。
她做到了,心里的泪,却越发的泛滥成灾。
子墨。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伪装在唐绍礼面前的坚强早已经被吹飞,苏浅再也无法假装不在乎,满心里想的,全是他。
要回去么?
身体之于思想,早已经做了决定。
几乎是本能的播通助理的电话,“帮我订一张最近一班飞北京的航班,多晚到都没关系。”
挂断电话,苏浅无法摸清自己这一刻的心情,最终还是决定要回去。最终还是骗不了自己说不在乎。
只是。
周子墨,我苏浅对于你,究竟是什么。
就算是一个笑话,却何曾看见你,真正的笑过。
哪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