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她!
是昨天见到的那个装扮过的丑男。
黄黄的脸,一只小三角眼,一只闭合的瞎眼……
“请问诸位官爷,莅临敝阁,有什么贵干啊?小人是做正经买卖的,在府衙里都有缴税的,是拿着皇家发的牌子,正经八百的青楼。敝店不窝藏盗匪,不走私不贩卖,官爷到来所为何事啊?”
瘦小的身子站在众兵中间,不畏不惧,落落大方,说得话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只不过,他每说一句话,张合嘴巴时,都能够看到他空洞的大门牙。
严亭之也不答话,噔噔噔几步走了过去,近距离瞅着他。
他高大,急促地呼吸着。
而她,矮小,不知何故地抬脸看着他。
“小人不明,还请官爷指教。”
严亭之激动得心肝肺都在哆嗦,该死,都这时候了,她竟然还在装蒜。
“你不要再装了,你逃不了的!你的妆虽然化得百无一漏,可是你的手却这样莹白。”他烈烈呼吸着,顺手牵住她的手,眼睛盯着她丑陋的外貌,动情地说,“你真是狠心啊,你竟然舍得一声不吭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你怎么能够做到如此狠心绝情呢?我有时候想到你如此决绝,我真是恨你,恨你恨得发誓找到你,首先要狠狠地打你的屁屁!你知道这一年来,将近四百个日夜,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不信,你一年来梦里没有我的讨伐?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在我跟前装,你真是可恶啊!你这个自私的小东西,你一走了之,不管不顾,却丢下那么大一个烂摊子让我们来收拾,多少难过、失望、苦涩啊,比洪水还要泛滥简直可以杀了我的意志!”
他急匆匆地说着,又是哀怨,又是声讨,可是眼眸里全都是怜爱和惊喜。
她全身僵住,愣了愣,才在他热切的目光中,结巴地说:“官爷,您定是认错人了,老奴虽然画了妆,但是年岁已高,定不是您要找的人。”
他摇头,惨笑,气呼呼地吼,“你还装!我哪里对不起你了,竟然让你用这种残忍的手段来折磨我,惩罚我?!即便你对我再不满意,再讨厌,也可以告诉我,用你明明白白的方式来惩罚我啊,总不会像现在,不知你死活,不知你音讯,整颗心都仿佛坠入了地狱,昏暗而无望。”
一串串的话,犹如行云流水般说得那样流畅而快速,想必,这些话,他心底憋了很久很久了吧。
“官爷,您说得老奴更加糊涂了。老奴从未见过官爷,官爷认错人了。”
“好你,你铁齿铜牙咬死了不跟我相认,是吧?那我就亲手去掉你的伪装,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太焦急了,焦急得手都在颤抖。
他太惊喜了,惊喜得大脑都在见到她的第一瞬间统统死机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所顾忌地说着对她的埋怨和思念,丝毫不在乎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
所有官兵都一动不动,比着充当木头。
严亭之伸出手,呼吸加重了力度,伸出手微微抖着,一点点揭去她脸上的伪装。
黏着的眼皮睁开了,小三角眼变成了圆圆的眼睛,门牙上的黏黏布也揭了去……每揭去一层,严亭之的心就紧缩一下。
竟然……不是她!不是她的铭湘!
“不!”严亭之惊悚的低吼,向后退了半步,不敢置信地瞪大眸子,呆呆地看着跟前的老妇。
老妇给他屈膝行礼,“老奴给官爷请安。”
不是、不是!不是铭湘!!脑海里一起叫嚣着这句话,一声比一声响亮,恨不得要冲出他的脑浆,怨天怨地地大吼。
“怎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她……严亭之挥舞着拳头大吼。
“老奴化装成男人比较方便出行,所以一起这样。老奴是前台经理,管理整个藏香阁,请问官爷们有什么事情吩咐。”
老妇仍旧云淡风轻地说着。
严亭之恨不得揪下自己的头发,他暗骂了一声,转过身去,眼神暗淡,无力地问,“你们老板呢?”
“我们老板去杭州了,要十天半月才会回来。”
“他是男是女?”
“呵呵,官爷,您刚才看到的,我装扮的模样,就是我家老板的真实面容。”
唯一一个极像铭湘的人,竟然也排除了。好沮丧!严亭之点头。正要抬步往前院去,突然眼光一闪,装作无意地问,“你昨天下午去了哪里?瘦西湖里出了命案,你可去过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