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冷寒凝的眼神漠漠的看向窗外。
少年似乎没有介意冷寒凝的忽视,反而自己倒了杯茶,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在下卢新哲,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公子的姓名,不知道如何称呼?”
冷寒凝的指尖微微一颤,把视线投向卢新哲,暗暗打量,怪不得面目有些熟悉,原来是贤妃的弟弟。
“沈世轩。”
“哦,原来是沈兄,幸会幸会!”卢新哲拱手,一见如故。
“卢兄是外地人?”
“不是,京城人氏。”
“那为何不在家读书,反而要住在客栈?”冷寒凝嘴角掀起波澜,外人看来,更是孤傲的不可亵渎。
“沈兄有所不知,在下家父是位将军,家中常有宾客到访,我与他们话不投机,就躲了出来,那沈兄是哪里人氏?又为何来此?”
“我也是京城人氏,素闻历年高中者皆出自广升客栈,所以前来碰碰运气。”
“咳咳……”卢新哲一口茶喷出,咳嗽了半天,早些时候认出眼前的少年是女扮男装,些许是哪家小姐跑出来玩的,但是编出这样的理由搪塞,也真是有一手啊!脸色不禁一红,冷寒凝摇摇头,这个理由,很好笑麽,眼神飘渺的看向其他地方。
倒是昭儿,见状,明知故问的忍不住打趣。
“卢公子?”
“有……有什么事?”
“你的脸色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需不需要去看看大夫,大考在即,容不得马虎的。”银铃般的声音传入卢新哲的耳中,脸色更是不自然。
冷寒凝清冷的容颜,因昭儿一句话,挂上浅浅的笑容,迎着淡淡的阳光,线条显得更加柔和和无尘。
“不……不碍事。”卢新哲脸色微变,借着饮茶掩盖着失态。
“公子,刚才有人交给奴才。”小银子把手中一张对折精细的纸条递到冷寒凝手中,冷寒凝看完,纸条瞬间化为碎片,零落一地,“押后。”低低的声音,压抑着体内强窜的气流,手不自觉的握紧茶具,单薄的身体散发着寒气,更加清冷。
“是。”小银子接令后,把原话传达给来人。
“卢兄,在下身体稍有不适,先回房了,你自便。”
“需不需要大夫?”
“无碍,老毛病。”忍住心口的绞痛回房,昭儿缓缓地关上房门,虽然今天是来到民间的第二天,但是如今遇到的这件些事,却是让人身心疲惫,褪去外衫,和衣躺在床上,想着刚才收到的纸条,思绪趋于平缓,始终无法睡去,北寒王朝上有皇帝,下有黎民,难道就是没有王法?
“公子,该用饭了。”昭儿推门而入,叫醒刚刚入睡的冷寒凝。
窗外的阳光已是暗红色,昏昏沉沉的睡意仍是不减,但是肚子确实是饥肠辘辘了,套好外衫,走出房门,抬眼便看见角落里的青衫少年还在不停地撒墨,看了一周,倒没有看见卢新哲的身影,只有三三两两的学子凑在一起饮酒打趣。
“公子,我们的位子在这里。”昭儿指指身前的干净桌椅,伺候冷寒凝坐下,自己和小银子坐在冷寒凝两侧。
“昭儿,后日科考要用的衣服,你可准备好?”
“公子放心,已经安排妥当,明日就能送过来。”
冷寒凝点点头,吃了两口饭菜,不再有食欲。
“你们慢慢吃,我出去走走。”冷寒凝放下手中的碗筷,昭儿和小银子正要起身,“你们不用跟来。”冷寒凝淡淡吩咐。
夏日虽然炎阳高照,但是一旦入夜,凉风便会从海上吹来,整个京都都会处于凉风之中,不再有炎热之气,反而给人一种秋高气爽的感觉。
身前不断有相携男女在眼前经过,女子笑靥如花……
冷寒凝融入过往的人群,四处观望着周边的商贩,喧闹之中,突然有种宁静的感觉,若是……若是夜阑不是皇帝,而自己不是皇后,只是这王朝里的沧海一粟,男耕女织的日子,会不会生活得轻松一些。
一直以来,都很明白,自入宫起,就已经介入父亲和丈夫之间的战争,无论选择站在哪一边,都是不忠不孝,只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样的结局,本来就是必然。
这天下,本来就不是姓冷,若是父亲现在肯放下手中的权势,安心的度过晚年,恐怕皇上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自己是个女人,毕生所渴求的,不过是能够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但是,现在自己的处境,如临万丈深渊,进退无法,只能随遇而安。
年轻的帝王有着雄心壮志,想要除掉丞相,与丞相之间的矛盾更是日益加深,那自己又该如何全身而退?
皎月高悬,一切确是被雾气弥漫……
贤怡宫内,春宵酒暖,红烛摇曳,到处都是一派绚烂景象,燕儿早就得到消息,皇后昨日就已经出宫。虽然现今是皇后得宠,但如今栖凤宫熄着灯,关着门,没有丁点人气儿,去了也没人搭理,而宫里其它妃子不得宠,皇上没地儿去,自然只能来贤怡宫过夜。
“皇上驾到!”贤怡宫太监尖而细的声音传出半个宫墙,所到之处,皆是炫耀,其它各房的娘娘们听到声音,暗里咬咬牙,熄了灯苗,压着火,躺被窝睡觉去了,人家得宠挨不着自己,谁让自己的爹不是大将军呢!
“掌嘴!”夜阑一声吩咐,身后走出两名棱角分明的侍卫,阴着脸把小太监拖到角落,随后便听见噼里啪啦的掴脸声,本来十分热闹的贤怡宫顿时没了响声,只有刚才大喊大叫的小太监的呜咽。
宫里的女人到处争风吃醋,太监也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
“你们主子呢?”冰冷的面目指向立在不远处的宫女,这贤妃连礼节都给自己免了。
“主……主子在……在沐浴更衣。”
“告诉贤妃,朕改日再来。”
压抑着一腔怒火,脚步不由自主的转向栖凤宫。
皇后素来喜好清静,本应有12人伺候的栖凤宫,只留下两人伺候,如今人一走,宫里的灯火都熄了,只有卷帘随风飞扬,房间内的茶香淡淡流淌,古琴端放在案上,几日没有人打扫,已经布上了薄薄一层灰尘。
脑中突然闪现刘正道要审的案子,六部尚书,庙堂之上的臣工,多是丞相门生,此案相当于公然的挑衅丞相,若是处理不当,那自己的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功亏一篑,这北寒的江山就要真的改变姓氏了。
三年前,你可以把朕从危险之中救出来,难道,今日,你又要把朕推向危险,皇后啊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