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春天有争艳的百花,夏天有鸟儿的嬉戏,秋天有金黄的麦田,冬天有银光素裹的万里河山。
皇后想要守护她的子民,那就随她吧,把她安置在离她的子民最近的地方,让她纯净的灵魂,不在外飘荡,回来的时候,有个安身之处,不必受风吹雨打,有个可以守护子民的地方。
贤德皇后,这是最后的称号,贤者,统领后宫,为君分忧,德者,为民请命,体恤民情。这个号位不是百官所赐,却是万民所赠。
雨中,年轻的帝王,并没有给早逝的皇后送行,只是吩咐大理寺的六部上卿,找一个安静的,有山有水的地方,好好地安葬皇后,他是怕了,当见到那尊棺木的时候,心里丝丝的抽痛,但是,他依然站在城楼的最高处,看着那尊棺木渐渐地消失在他的视野,不知是雨还是泪,布满僵硬的脸颊,任雨水流过身上的角角落落,任雨水把全身打湿。
百官不能送皇后到达回归的地方,必须守在宫里,只有皇后钦点的六部上卿、万户学子和京师的百户人家披麻戴孝,三尺黄土,亲自把皇后送到安息的地方。
大雨淋漓,每个人都撑着伞,但是白色的伞却没有在主人的手上,微微泛着湿意的棺木上,叠满了层层的伞,秘密麻麻的覆盖在棺木上,不让雨水浸湿。
这才是他们该敬重的人吧,因为心存一片青天,所以,才会迎来如此的爱戴。
那座坟墓,没有皇室的浩荡和威严,如一株被弃的小草,在郊外慢慢的成长,春去春来,秋去冬来,燕子南飞,一日复一日,没有人害怕坟墓里的孤魂野鬼,空空的衣冠冢,曾经久久的牵动年轻的帝王的眼神,但是,现在孤寂的躺在这个这里的,只是那身大红的嫁衣,和皇后最喜欢在烟波亭弹奏的琴。
老人们说,人是善于遗忘的,但是,有些事情是创伤,好了伤口,却留下了疤痕。
又是一个冬季,素白的大雪装束了大地,厚厚的积雪,压的宫里的树枝摇摇欲坠,飞雪缤纷,到处都是雪花飘落的风景,簌簌的冷风吹进了栖凤宫,正在打扫的小银子把宫门关上,擦拭着桌椅,小心的擦过每一个角落,时刻保持着皇后离开时,最原始的样子,还有那架古琴,静静地躺在琴台上。
三个月,皇后离世三个月了,宫里少了那抹干净的身影,有些显得空荡荡的。
这座代表着至上地位的宫殿,此刻没有了主人的陪伴,只能在岁月中,被洪流带走,或者,会有更多了人来争取这个地位,人去楼空,总是有几许不舍吧。
还记得皇上看着皇后的笔迹说过,他会善待子民。善待子民,却无法善待皇后,这是皇后的悲哀麽。
“咔”一声,金灿灿的锁闭合,锁上了栖凤宫的大门,冬日的阳光分外刺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罗舞坊之女曼娘,德才双馨,善解人意,特封为竹妃。”
过了年,又是一年的春天。
忘忧谷内,万里无云,晴空万里,草长莺飞,虫鸣鸟飞,百花盛开,争奇斗艳,尽是世上罕有的药材与花种,空气中泛着淡淡的清香,几只雪白的马儿在山谷的浓密出快乐的奔跑,偶尔发出几声长鸣,一起周围鸟儿的群攻。
有时候,你会看到几只毛茸茸的白兔,随着乘船的白衣蒙面女子,打个便船,跑进竹林深处大湖中央的清心小筑。
清凌凌的水,兰灵灵的天,到处都是和谐与清新,没有世俗的纷扰,只有一座小竹屋,屹立在小湖的中央。
“爷爷,我把草药采来了。”随灵儿轻轻地扯下面纱,露出俏皮的容颜,大大的眼睛友好的看着躺在床上,浑身被厚厚的白纱缠绕的大姐姐。
“灵儿,把药捣碎,掺上昨日新配的去痕膏。”年迈的老者吩咐小孙女,苍老的手小心的揭开纱布下的皮肤,触目惊心的疤痕,如龟裂的土地,泛着血迹。
“是,爷爷。”随灵儿跨起竹篮,覆上面纱,离去。
听到脚步渐行渐远,闭目养神的冷寒凝骤然的睁开迷茫的眼睛,嘴唇微微的动了一下,“疼。”
老者扫了冷寒凝一眼,慢慢的说道:“知道疼就好。”
冷寒凝的眼睛眨了一下,看清身边的老者,一把白白长长地胡须,眉目间存积着几股英气,说话中气十足,“你早就醒了吧。”不是问询,而是十分肯定。
冷寒凝想要翻身,不想回答,刚才做了一个长长地噩梦,现在已经不记得,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好累,浑身疲惫。
老者也不怪罪,只是忙着编织手中的竹篮:“你这一睡倒好,一睡就是三个多月,你看你,睡醒了也不说话,我们家灵儿可没你这么大的脾气啊丫头。”老者笑眯眯的望着不能动弹的冷寒凝。
冷寒凝再次闭上眼睛,大脑里空荡荡的,还有点儿疼。
“丫头,你都醒了,那爷爷问你几句话,你可要好好地回答,你要是回答好了,我呢,就帮你养好伤,让你身上溃烂的皮肤复原怎么样?”老者说着交换条件,见冷寒凝没有答话,便继续说道,“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我可要问了。”
冷寒凝蹙眉,不舒服的微微一动,听到老者的声音,就有一种心安的感觉,不想拒绝,静静听着。
“丫头啊,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谷底?”老者扫了一眼床上的人,试图先让环境放松一下。
“不知道。”清冷的声音,不存在谎言的杂质,老者点点头,这丫头看来是摔坏脑子了。
“你是还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麽?”
“记得,有很多毒虫在咬我,好疼,我不敢动,然后就睡过去了。”想起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幕,冷寒凝现在还是心有余悸,那些毒虫,慢慢的爬上她的身体,在她的胳膊,脖颈,脸颊,腿上,身体的角角落落,好像都爬满了那种和蜘蛛一样的东西,然后用它们的毒角,把一种白色的粘稠物质注入她的身体。
“那再之前呢?”老者慢慢的问道。
“不记得了。”冷寒凝也慢慢的说道,之前的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那些东西也应该和自己无关吧,“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是不是就不医治我了。”
淡淡的口气中,充溢着委屈,如同三岁的孩童,丢失了最喜欢的糖果。
“丫头,这可要看你的咯,你要是听话,相信我这个老头,那我就医得好,如果不相信,那就医不好了,以后,你就要出去吓人了。”老者半真半假的说道。
“那我相信。”冷寒凝说道,这名老者,给她信赖的感觉。
“丫头,每个人都得有个标志,既然你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那爷爷给你起个名字吧?”老者好心的说道,冷寒凝点点头,老者看向窗外,突然一笑,“有了,既然你是从天而降,那就叫你坠儿吧,丫头,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