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和唐续先行一步,到石碣村把老娘和妻小接上梁山。凌振自告奋勇带五百人陪同,说是要先看好地形,安置火炮。我当即应允,但是没想到的是,凌振竟然单兵直入,端掉了金兵大营。
等到八千人都赶到梁山的时候,石碣村的百姓正在帮助修缮房屋和城防,小七说,他们是自愿的。
小七说,凌振布置好火炮之后就带着五百兵下山去了。
我心说这家伙一上来就给我一个不听号令,就算立了功也得给处分,要不然其他人会怎么想。
我很奇怪,说是金兵即刻就到,但是一直过了一个月,金兵连根毛都没见着,倒是梁山的防务收拾得妥妥当当。
又过了几天,凌振带着仅剩的二百人回来,但是他竟然满面笑容。
“如水先生,”凌振像是初次见面一般打着招呼,“轰天雷凌振领二百人来投,请接纳。”
小七和唐续等人皆是瞠目结舌,我却明白,凌振这是为我们着想,而他接下来的话正好印证了我的想法。
“凌振来投梁山,当然要献礼,不然显得没诚意,”凌振说,“献上金兵大将完颜哲首级。”
凌振果然是聪明人,解决了自己不遵军令的问题,同时给足了自己面子,也照顾了所有人的心情。
“厉害!”宋清说,“要是军师早一点知道凌振的能耐,咱们也不至于损伤那么多兄弟。”
小七说:“要是什么事都能早知道,恐怕咱们现在可能还在山上快活呢。”
“谁说不是呢,要是我能早知道,肯定会以死相谏,”宋清说,“但是过去的都过去了,咱们也追悔莫及。”
众人一时间都唏嘘不已。倒是凌振打破了这种消极的气氛:“我们回来的时候,金兵已经发现大将被杀,但是并没有主动追击我们,只是在各自的守卫位置进行了阻击,一直到我们逃脱出来,他们的阵型都没有乱。”
“是吗?”我惊异于群龙无首之下,金兵竟然能够做到不乱阵脚,“他们有没有人接手队伍?”
“我刚叫人去打探了,说是完颜哲的侍从,名字叫做刁利平的汉人暂时掌管。”
“汉人?金兵怎么会乖乖听从汉人的指挥?”
“是这样,我都打听清楚了,”凌振说,“这个刁利平自幼被金人收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身世?”
“是的,我打探到,刁利平的父母族人皆是被金兵残害,金人收养他,只是一种‘以汉制汉’政策的试验。”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让我们自己打自己,内讧啊,然后等到两败俱伤的时候,他们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心底竟然如此毒辣,”宋清说,“想来我们和他们天各一方,谁也没有得罪过谁,可是为什么他们就要来侵占我们的土地呢?”
要说这事,比他们多知道一千年的故事的我应该是最能给出合理解释的,但是解释这个没什么实际的用处。为什么这么说?你想啊,多少人知道是什么原因的,但是有些人在侵略别人的时候还能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说假话说到自己都相信了。
远的不说,就拿一百年以内的事情说吧,有一伙人说军营里丢了一个人,要找人。话说你们见过找人拿着枪找人的?话说找人不得在哪丢的去哪里找吗?可是他们不,明明是在沈阳丢的,他们非要到南京去找。问题是一直到他们被暴打求饶了,人还没找的。
所以说,坏人要干坏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再者说,单单是当时全球第一的GDP,几乎整个地球上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是垂涎三尺。所有人都想得到全世界最高贵典雅的位置,所有人都想占有全世界最富庶开明的土地。没办法,要么,不让人家打进来,要么先把别人打了,让他们没有机会打我们。友好的人们选择了和平交流,但是没有收获和平,而是换来了敌视,那些人说,凭什么你们就有吃有喝,我们就得在马背上颠簸。那么问题就来了,这能怪谁?
像这样的问题永远都是不会有答案的,因为一方认可的答案,另外一方绝对不会认可。其实“求同存异”这四个字是很有道理的,既然大家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那么为什么不和睦一些呢?幸好现在多数人都明白了这个道理,自己回家关上门以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出门以后街坊邻居都是好朋友。
三天之后,刁利平带兵在水泊对面扎下营寨,想必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他已经获得了金兵的整体认可。
“我看这个刁利平就是个门外汉,”唐续说,“他也就能给人打打杂什么的,要真让他干大事还真干不了。”
“为什么这么说?”小七问。
“你看他的营帐,沿着河,河的边缘就是营帐的边缘,远远看去,就像空竹一般,两头粗,中间细。而他的营帐,恰好在最细的位置,前后都没有防备。”
“是吗,那咱们直接冲下去,就奔他的位置去,别的再有多少人咱都不管,”小七说,“把他杀了,那些金兵不就又一次没有头领了吗?”
“你傻呀,”唐续说,“咱们和他们中间隔着的是水泊,必须走水路才能够过去,现在这里水性好的只有你一个人,怎么,你想单刀赴会?”
“那也没什么不可以,”小七说,“前面凌振为咱们争取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估计李俊他们也快到了,不如我就先溜过去探探虚实。”
“我们已经来了!”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为首之人正是李俊。
小七冲上前去抱住他:“哥哥啊,好久不见。”
“我这可是御驾亲征,”李俊说,“怎么不得来点欢迎仪式?”
“还要什么仪式?”小七说,“你忘了,咱也是穿过龙袍的人。”
李俊听言大笑。大家都知道,要不是因为小七穿了方腊的龙袍被罢官回家,说不定他现在也被奸人暗害了。
李俊说:“童威、童猛兄弟二人在暹罗国监理国政,我带了二十艘大船,沿海而上,经长江、运河,再到这里,一路上顺风顺水,快得很。”
小七引着李俊与我相见:“四哥,这就是混江龙李俊,当年他与我和二哥、五哥,都是梁山水军的主力。”
“久仰大名!”我说,“这里先行谢过出兵相助之事。”
“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们兄弟虽然天各一方,但是心还在一起,只要有事,尽管开口,再说了,保家卫国的事,本来也有我们的一份。”
“好,”我说,“既然这样,咱们马上就商讨破敌之计。”
“稍等,”李俊说,“我还带来了一个人,叫做郑广,原是活动在福建、广东一带的海盗,前日遇见我们,决心一同前来。”
郑广上前:“见过哥哥。”
“客气客气,”我连忙回礼,“都是好儿郎,今日相聚,着实不易,应是天意。”
“说得对,老天不叫金兵南下,我们就是专门收拾他们的,”小七说,“我这就和李俊带人过去看看。”
“不用看了,”凌振说,“我放在山上的炮,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啊。”唐续说。
“什么无准备之仗?”凌振说,“哪能什么事都让如水先生思忖,一些事情我们自己做好了就行了。”
“敌情已经明了了?”唐续睁大了眼睛,“你们什么时候去的?”
“咱们做事情想来干净利索,根本不用等安排,咱主动去做好了,就能省出一半的力气来。”
听到凌振的话,我的心中是说不出的感觉。要是赵构手下那些王公大臣们都能有这样一半的觉悟,也不至于狼狈逃窜,惶惶不可终日。
“这样吧,既然大家都已经主动做好了准备,”我说,“那咱们就定在今夜偷袭金兵。”
“好!”众人都应着。
我继续说:“上次斩获敌将,但是金兵迅速形成了新的首脑,这次我们不仅要‘斩首’,还要让他们丧失斗志,丧失勇气。”
“好嘞,先生你就说怎么干吧,”唐续说,“我们可都等不及了。”
“凌振带炮兵分别轰击金兵左右营帐,将援兵之路封锁;小七和李俊、郑广带人悄悄埋伏在刁利平营帐附近,听见炮响,马上杀入营帐;唐续、王勇二人带骑兵从山后绕过去,也是以炮响为号,杀金兵的措手不及;宋清领‘猛字营’余众在山上呐喊造势。”
“妙计!”宋清说,“果然见地比军师要强。”
“怎么说?”我问。
“军师在时,多是走一步看一步,而且从来都不会用水陆并进之计。”
“这就能看出来我比他强?”
“往时军师听说我们已经打探情况了,每每不信,还要再三派人核实,常因此浪费时间,贻误战机。”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只好接受我比他强这样的评价吧。怎么说呢,我也并不是草率,而是觉得既然要在一起干大事,那肯定要信任,要不然啥事信不过还怎么相处?你看小七和李俊,根本就不管凌振的火炮会不会炸到他们。往往这样的信任会产生更多的力量,力量和力量汇聚在一起,拧成一股绳,那么有一天你会发现,这股绳的力量迸发出来,任谁也抗拒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