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沈寒良的时候他后背的弹孔流血不止,几个人扶他上车,看着他殷红的后背,我连直立都没有力气,苏文把我拖上白子嘉的车,自己也发动车走人,只有简则成还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车上我拿手按在他后背中枪的位置,温热的血液渗透掌心,我哭的止不住。沈寒良强撑着朝我笑:
“傻丫头,哭什么。”
话音刚落,他就开始剧烈的咳嗽,带动着身体抖动,血流的速度更快。
“子弹打穿了肺叶,叫他别说话。”白子嘉车速开的飞快,恨不得把油门踩爆。
“你现在说这些管什么用,是你打伤他的。”
开车的人听了只得沉默,脾气都发泄在方向盘上。
我用空余的左手摸着他脸,跟他说不要开口。沈寒良的嘴唇因失血变得苍白,却还是勉强的伸手帮我擦眼泪。握住他的手,我告诉他不要动,这个人却慢慢的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我焦急的催促白子嘉快点开,尽管他已经一路提速闯灯,仍然是又开了二十多分钟,才和赶过来的急救车相遇。我被医生拦着不让跟着,只好留在白子嘉车里。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回到车上我质问白子嘉。
“只是想解决掉简则成,可不知道沈寒良怎么会知道,还自找麻烦的去挡子弹。”
“你怎么随便杀人?”十年前那是因为妹妹受欺负一时错手,可是十年后呢?为什么还是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小洁,记得刚回国刺伤沈寒良的几个歹徒么。”
“你说那件事做什么。”
“那伙人是简则成买通的。”
“怎么可能……”
“你是我的亲人,沈寒良是我的兄弟,我不会纵容他害你们。只是鬼知道沈寒良为什么跳出来帮他挡子弹。”
我觉得头痛,是简则成伤人在先,才会有今天的局面。他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任何暂时的平静都不过是表象。而且我还一次次的拖累了沈寒良,短短几个月,他才刚刚好,又一次因为我受伤。
送到医院后手术进行了几个小时,好在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知道他平安我要离开医院,被白子嘉拉住:
“他刚脱离危险,你怎么就要走?”
“难道我留下么?再呆在他身边,他恐怕连命都没了。”
“放心,我会派人保护你们的。他一会说不定会醒,你多陪陪他。”
说着白子嘉把我拉回了观察室。
“本来我不怎么愿意你和他在一起,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同辈。可现在我把他伤的这么重,估计以后也没什么理由拦着你们。”
“所以你还是好好在这陪着他吧。”
白子嘉说完要走,被我叫住:
“别再去找简则成,我的事自己会解决。”
他楞了半天,叹气说好。
那天晚上,我重新拿着钥匙回到了简则成的密室,从他的暗格里找出了十年我送他的所有礼物,这是他送给我的一个格子,说是可以放任何东西,他不会过问。
每一年他过生日的时候,我都会做一份手工,只是从来没有送给过他。
有风铃,有千纸鹤,还有很多很多的星星,有他生气的时候摔碎的最喜欢的水晶杯子,我收起来,一块一块的帮他拼好。手指曾经被水晶扎到到处是伤,被他责问怎么弄的,不回答就被罚站在门外。
有一块十字绣,是一朵玫瑰,花朵上面的水滴清晰可见,我绣了好几个月,封在相框里,从没给人看过。
还有一副幼稚的铅笔画,可能是我来到这个家第一年留下的吧。画面是一个蹲着的男人,还有一个跟他蹲着的高度一样高的小孩,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一个人逃跑的时候总是喜欢来这,打开这扇暗格,拿出自己做的礼物,怀念做这些东西时的心情。每次遇上他过分的苛责都会逃到这,用这些小物件安慰自己再忍一忍。有时候想过把礼物送给他,只是每一次最终都会退缩。
现在,一切都没意义了。我把它们扔在地上,用火柴点燃。这是我可笑的心思,伴着火焰灰飞烟灭。火势蔓延,烧着了这个房间的壁纸,而后是桌子,我被烟呛的掉眼泪,可是却赖在房间里不肯走。简则成不是不肯放过我么,那么过了今晚,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只是我不知道简则成怎么会在半夜冲到这里,他把有些昏沉的我从密室拖出来,卡着我的脖子把我按在墙上: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我知道。”那间密室里,放着简则成全部最珍贵的东西,幼年时的玩具,所有拿第一名的奖状,最心爱的书,剪切拼起来的画报,还有一些他没发表过的,关于专业领域的文章的手稿。
我明白,所以才会放火烧。
“故意的对不对,你毁了我全部的记忆。”简则成掐着我脖子,几乎要让我窒息,他的眼角闪着眼泪,我从来没见这个人有要哭的样子。
可我不想求饶,我宁愿就这么死在他手里。我不光毁了他的记忆,还有我自己的记忆。我曾经奢望过有一天带着我的礼物,跟他说,我喜欢你。可是我说的只是:
“我毁的只是记忆,可你毁了我全部的人生。”他让我没有力气继续活下去,他用尽手段,让所有我身边的人没有好结果。
“就为了沈寒良,对不对。”眼前的人眼泪涌出了眼眶,他笑着说话,掐着我的手,渐渐的软了下来。
“对,就为了他为你挡的那一枪。”
“你那么喜欢他?”
“是。”我的回答,毫不犹豫。
“好,好。”简则成的拳头,徒劳的敲在墙上。“烧吧。”
“简洁,这样,我们总算是扯平了,以后,谁也不欠谁的。我不会再为难你们。不仅不为难,我还祝你们幸福。”
“没有你,我会过的幸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