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淑妃……您不能这样说……求求您,不管怎样都要活下去……那是娘娘唯一的心愿啊……”
仿若没有听到华瑶的哭喊,我怔怔地看了颜诗画的遗体好一瞬,脑子里不停地碰撞着,扰乱我的思绪。
时间就在寂静中过去了很久,我不再嘶吼,而是认命般蹲在地上,痛苦地将脸埋进双膝,像个孩子般嘤嘤地抽泣着。
画儿姐姐……
我不敢相信,原来她一直是我心目中那个神女般的姐姐。
宠着我、爱着我、护着我……
我想起每当我受伤,她都止不住心疼地抚着我的脸庞时的表情。我想我终究明白了为何每当一次次“真相”摆在我面前,但我却仍然不想相信她要害我的事实的缘由。
因为我也是真的爱她,因为她每一次都是真情流露不带一丝虚假,让我找不到一处的怀疑空隙。
颜慕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你害死了无数人!
你这个凶手!
那一瞬我认清了一个事实……杀死画儿姐姐的人,不是别人,是我。
是我傻傻地质疑她;是我无情地诅咒她;是我冷然地说要帮她解脱;是我残忍地看着她慢慢地在我眼前死去……
是我……竟然是我害死了我心目中神女般存在的姐姐!
我甚至不肯在她死前拥抱她,亲切地喊她一声“画儿姐姐”。我让她带着永远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我不断地质问自己,颜慕啊颜慕,你为何会这般残忍!
我又开始暴躁不安,心里升起的一顿悲哀感充满了脑子。
“啊……为什么是我……”
“丫头……”离絮冲过来扶住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将我箍住,紧紧地搂住怀里,“别这样……丫头你别这样……是我错了……我不该自私地带你出来,遭了这一趟,害了埃米,害了颜诗画……错的人是我……”
“呜……”离絮的怀抱给予我奇异的温暖,暴躁感渐渐消去,我慢慢地平静下来,无力地倒进他的怀里抽泣,“姐姐……慕儿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回来……”
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重要的是……颜诗画想要保护着的你还活着……她泉下有知也瞑目了……”
“他们在那里!”
我们来不及平复悲伤的情绪,那一群黑衣人便又追了上来。
他们两队人马一路打到了这里,黑衣人试图撇开他们将目标所定我,而便衣人则誓死抵抗。
“混蛋!我一定要杀光你们为娘娘报仇!”华瑶不理自己一身伤痕,怒吼一声用剑撑起自己的身子。
“华瑶!你说什么?娘娘她……”
“娘娘就是被他们逼死的!”华瑶睁着一双血红的眼。
“他狗娘养的!兄弟们,娘娘对我们那么照顾,我们要帮娘娘报仇!”那一群便衣人都快疯狂了,一个个卯足了劲,像是成了铁人一般,就算被对方刺中也无动于衷,反手迅速将对方杀死。
他们疯了……因为画儿姐姐的死,他们疯狂了。
华瑶也一样,跌跌撞撞地挥剑而上。
“不……”我惊喊,“华瑶回来……”
她转过来,哭笑着:“小淑妃……你们快走……”
“不!你不能再出事了……”我想过去,却被离絮拉住了手。
她一眨眼,泪水便顺着脸庞落下来。“娘娘待我们就像亲人一样,从不将我们当作外人。有福一起享,有苦一起当……小淑妃,华瑶是一定要替娘娘报仇的!就算我报不了……我也要去下面陪娘娘……这么多年了,娘娘没了华瑶,一定会很孤单的……”
我的面已被浸湿,怎么擦也擦不干。
“不……不要……”
“小淑妃,如果娘娘在,她也会同意的。我们的存在可以拖延他们的速度,您和煦王爷就会有足够的时间逃脱,快走吧……”
“我不要!我一个人死就好了,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华瑶最后看了我一眼,决绝地转过了身,怒喝一声挥剑而上。
“丫头!他们不能白白牺牲!”离絮拉过我,“先离开!他们都是汉子,留得青山在,我们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我不……我不……”我使命地想要挣脱他的手,“离絮你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不能再有任何一个人白白送命了……你快去阻止他们啊……”
离絮根本不理我的请求,强拉着我走。
我无助地边落泪边回头观望,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落下。顿时心里像是被灌满了一桶桶的食醋,酸得快要麻木……
“够了……够了!这条路到底还要铺满多少人的鲜血?离絮你告诉我为了我能活着需要踏着多少具尸体?”
他转过来,认真地看着我:“如果你死了,死的人只会更多!”
我忽然愣住,傻傻地看着他。
相似的话,官云寂也曾说过。
我再一次转过去时,华瑶已经倒在了地上,半睁着眼睛看着我,想说什么已开不了口。
“华瑶……不要……呜不要……离絮我们回去救她……”
离絮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拉紧了我的手飞奔离去。
后来,我已记不清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似乎哭得哑了,脖颈的伤似乎裂开,流出好多的血,周围似乎有很多厮杀声、怒吼声、惨叫声,它们交杂在一起,渐行渐远……
我只记得当离絮指着一间小茅屋告诉我,离殇就躺在里面时,他终于撑不住倒在了地上。而我早已崩溃,几乎是飞奔进去,摇着他的身子悲凄地哭喊:“殇……殇你快醒醒……”
看着他那苍白的脸庞,我心里滋味复杂。
我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是怎样狠下心刺下了那一剑的。
我是傻瓜吗?我看不懂他对我的感情吗?他一次又一次地向我解释,我为什么会傻到不明白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他放下他最看重的君主尊严,哀求我回去,他眼底的那几丝心疼与想念,我都看不到吗?
我几乎成了一个泪人,越想“恨之”在我身边时那段日子发生的事,我便越难过。
“殇……醒过来吧……不要再让我后悔了……”
抽泣间,我发现身边一个又一个人竟都是以“误会……死去……后悔……然后哭泣”这可怕的方式死去,不禁打了寒颤。
难道这就是恶魔对我下的诅咒?他要让我身边所有爱的人都离我而去,以此惩罚我的无知吗?
我猛地打了个激灵,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我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我慌得要命,止不住地颤抖着双手去摇他的身子,两串泪不停地落下来,滴在床板上。
可是不管我怎么摇,怎么哭喊,他就是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
“殇……你醒醒……呜……我错了……我完全错了……不要睡了……你快点起来啊……不要……不要连你也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