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放在缓缓的说着。
在四川省西南部,雅砻江汇入口附近,有个以钢铁工业为主体的新型工矿区城市—攀枝花市,这里近年代相应发展了煤炭、水泥、化工、机械、食品工业。
城市的发展也造就了一批现代的科技工作者和优秀的企业管理者。
七十年代初我在北京化工学院毕业后,主动放弃回黑龙江省城工作的机会,来到了远离父母和家乡的四川,到攀枝花市的化工工业管理局工作。
在工作中我严谨、认真,在化工业的新型科技研究和产品质量管理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很快的展示出了我的能力和才华,从机关的科员、主任、科长,一直到设备管理处处长,可以说是一帆风顺,青云直上。
我的爱人是我的大学同学,回到她的家乡之后,她没有和我分在一块儿,她去了一所高校当了教师。
她是在攀枝花的外婆家长大,爱外婆胜过爱父母。在北京读书的时候她向我讲述她的外婆,眼睛里总是闪动着浓浓的亲情和深深的眷念,感染着我也想早日见到这位可亲的外婆,想象着能分享到她的快乐和享受到外婆慈祥的呵护。
可想象终归是想象,当我们结婚后因为暂时没有房子住进外婆的家里后,我发现自己如同落进了一个温柔的陷阱一般。
外婆的身体很好,当时已经快七十岁了,可还很勤劳,瘦小玲珑的身体每天能做早午晚三餐,能出去买菜,让我们的确省心享福。
我很怕累坏她的身体,劝她多休息别太累了免得疲劳,在一些家务活儿上抢着干点儿,她非但不理解,还误认为我嫌弃她,是不相信她。
那个时候我们还是小夫妻,媳妇儿她爱撒娇发嗲,我很喜欢她的娇媚,也爱听她娇声娇气的叫我‘放哥’,我们小夫妻的嬉戏,却让早年就失去丈夫而守寡的外婆很反感,她特别爱在的卧室门前听声儿,或者弄出点儿动静,哪怕是夜间你正和媳妇儿亲热做爱,她会突然的在门前咳上几声, 使我兴致勃勃的情绪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了心情。
对于这种无疑象慢性残杀一样的折磨使我萌生了要找房子赶快搬出去的念头。
媳妇知道了我的打算,不依不饶 ,同我哭诉外婆对她的疼爱,讲着外婆一个人的孤独和寂寞。
我问在上学期间外婆怎么过了?她说那个时候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把外婆独自一人扔下的。
我问为什么外婆不去她的女儿我的岳母家,媳妇儿说外婆同女婿和不来,这样可就苦了我。
后来我的单位分了房子,外婆也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外婆越来越古怪,身体却越来越好,已经90多岁的年龄,照旧管理着我们的家。
我的两个孩子都在去年先后出国了,外婆把对孩子的呵护又还给了我们俩,而且还不时的能来点儿“恶作剧”。
她把我女儿的旱冰鞋绑在自己的脚上,扶墙走了半圈儿,吓得我夫人大喊大叫,她却怪我们吓着了她。
她还是习惯在夜半时分到我们夫妻俩的卧室里给盖被子,虽然这是外婆对我们的一份关爱,可你想啊,在你睡的正香的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站在你的床前,惊醒了酣睡的你,心情会如何?一次两回你说这是外婆的爱,次数多了,你的心境会安稳吗?
在我结婚之后近30年的时间里,我从不敢对媳妇儿大声说一句话,外婆对这个方面特别敏感。
我总是小心翼翼的轻声细语的对她们说话,没有在单位的那种尊严。我在家里没有一个男人的地位,心里十分的苦闷,在外人的眼睛里我的家庭是完美的,可谁又能知道和真正了解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夫人她随着时光的流逝也渐渐的走向衰老,可能是生理变化的原因,我发现她的性格也在向外婆的性格特征上发展,变得敏感多疑。
她经常查看我的寻呼记录,在家里如我的手机一响,她马上去拿过来,接着就刨根问底,给我带来了许多不必要的尴尬。
我在苦闷的时候,没有什么办法逃避,只好在单位里多停留晚些回家,或者在办公室里的电脑上消磨时间,开始是玩儿游戏,打麻将,后来到聊天室里去聊天。
在聊天室里,我认识了一位我的家乡黑龙江的一个女士,我们相互倾诉自己的心中烦恼和生活中的苦闷,她的谈吐高雅不俗,对人生有她独到的见解,特别是对现代社会里的男士们的心态有着深刻的理解和精辟的分析。
在几天前,这位女士在聊天的时候,我感觉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好象受到了什么打击,流露出对人生绝望的念头,我想她肯定是遇到了难题,是很难解的题,我在劝解她的时候,知道了她在最近要到大连的海边来,我同自己押个宝,赌上了一把,看能否在这里遇到她,我已经来了五天了,大连的几个海边浴场我都去过了,一直没有找到她。
但是我的心里总是有个坚定的信念,她会来这里的。因为她说了,这里曾经是她父母住过的地方。
倪放低沉的声音在继续讲述着,肖平的眼泪一直在流着,她简直不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奇迹发生。
她也是低声问着:“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倪放思索了一下:“网名叫‘喜欢紫色的女人’,真名我没有问过,不知道。”
“你找她有什么事?”
“没有事,只是放心不下。”
“你是特意来大连的吗?”
“我是同夫人一块儿从四川出来的,她在职的时候是四川的一所高校文科教师,现在已经退休了,但还在办文学创作研讨班,这次出来后她留在了北京,那里有她的学生。我是自己到这里来的,还有两天的时间,我也要离开这里了。如等不到黑龙江的这位女士,将是我终生的遗憾。”
肖平看着倪放,心里的苦涩汇成流淌不尽的泪水,在脸上任意的流着。
她哽咽着:“你们没有预约好,怎么能知道她是否会来?”
“我们是没有相约,但是我知道她会来,我在海边流连了几天了,她来了,我一定会认出来!”
“那么自信?”
“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我的直觉。”
肖平 泪眼婆娑,望着倪放,又说道:“她来了么?”
“来了!她已经来了,我看到她在捡小石子,我看到她在海边徘徊,我看到她是在抗争,她在同自己的命运抗争。”
倪放紧紧的握着肖平的手,急切的问:“你就是!你就是‘喜欢紫色的女人’对吧?你曾经对我说过,你还有个妹妹,你们姊妹俩都喜欢紫色,我都记得是清清楚楚。”
肖平用力地点着头,答应着:“对,我就是‘喜欢紫色的女人’。”
倪放激动地有些兴奋,他站了起来,想了想又坐下去,自我解嘲地说着:
“你看我,明知道是你,反而又不相信了。”他的眼睛里也由于激动也流下了泪水,他不好意思地用面巾纸擦了一下接着说:“这五天的时间,我没有白等啊!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
氧吧的服务员来到面前:“二位时间到了,需要续时吗?”
肖平看了看倪放,倪放说:“不,不续时了,我们到海边去。”
他的情绪好象轻松了许多,高兴的喜形于色,他用手 拉着肖平,走出“快乐”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