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响起，侍从跪在地上吓得抖了抖。
“一群废物！”桦玲珑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下：“全扔到狱黎谷，把下一批提上来。”
“那……长公主……是否还要找？”
“找？怎么找？夙珏有意把人藏起来，你能找着？滚！”
“是。”那侍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桦玲珑伸出手，盖住自己斗篷下藏着的那双死灰色的眼眸：“磬煌，你千方百计的防着我，最后却是害了你自己……”
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转而却大笑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十分值得讽刺的笑话。
——天界，凌荒——
重九收回搭在容卿衡腕上的手，抽出别在腰间的扇子，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这丫头五脏六腑都不如凡人，奇经八脉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不过，神骨上佳，本身修为可以，只是你那封印太霸道硬生生封住了人家的九成九的法力，没有修为滋养，又有一副这么强大的神骨才导致人家发育迟缓，约莫十几年才长那么一点。”
“然后呢，怎么解决？”
“哪有什么解决不解决的方法，只有缓解的方法懂吗？”重九翻了白眼给他，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吗……好吧，夙珏其实也没求他，唉……重九无奈的从自己的芥子六合中拿出两个小瓷瓶来：“这个白的是琼靡丹，三日一颗，这个黑的是枢合散，也是三日一颗。”
“多谢。”夙珏接过两个瓷瓶，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少女，还是在昏睡着。
“她胸前的伤口正在愈合，多亏了桦玲珑还特地把她那些手下手下的兵刃换成了凡品，否则你设下的封印可要叫这一刀给毁了。这么重的伤，刺在要害，在强大的灵力修复也要睡上几个时辰。”
“知道了。”
“还有，她不能修炼有特别强攻击性的法术，所谓伤敌一万自损三千，以她现在的状况，相当于自杀。也就是说，你的功法都不适合她。”
“我没打算教她。”夙珏还是那么淡淡的笑着看着重九，重九觉得后脊梁有些发毛，有一种想赶紧跑的冲动：“所以你来吧。”
“才不，徒弟什么的于我都是累赘知道吗？”重九看了看容卿衡，小丫头生得异常精致，安安静静的样子还挺可爱，只是要他当她师父……开什么玩笑？
“是吗？我本来还想把那棵东华给的千年枟木骨借花献佛送给我九护法的师父当拜师礼……”
卑鄙……重九觉得牙根有些痒痒，看了看容卿衡，又想了想千年枟木骨……
“成，我告诉你，我那可没什么可以住的地方，她得回你这来。”
“随你。”
“一个月后，带她到花菳天来，拜师！”重九说完，拂袖而去。
夙珏走到床边坐下来，将手间的两个瓷瓶收入芥子六合中。
他记得当年，那个姑娘说……
——“我……我叫容卿……”
——“这是鳳血衡，能保命的……”
——“住手！我求你……”
夙珏闭上眼。
容卿衡。
这名字还真是无奈啊……
他有他的考量，容卿衡必须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呆在他身边，他也不能直接收她为护法或者徒弟，那样太显眼了。桦玲珑一定会注意到，謦皇没让她见过容卿衡的样子，但若是他身边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人，那桦玲珑一定会有所察觉。
重九不一样，他做的事，不需要有任何理由、不用尊从任何常理，他向来随心所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有兴致就可以随随便便的收徒。
容卿衡有了重九神尊首徒的身份，日后做他的九护法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阻碍了。
路已经铺好了，只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夙珏看着容卿衡，只要好好走下去就行了。
容卿衡此时却挣扎在梦里。
她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有七根刻着青铜铭文的大柱子被摆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矗立着，她站在一根后面。
三个看不清脸的人，一个跟她身量差不多，挡在两个人中间，身上被许多丝线穿透，浑身都是血。少女面前的男子，穿一身白衣，身形和那个救她的叫夙珏的人很像，后面被他挡住的人穿着一身鸦青色的长袍上染着血迹。
而后边那个男人，在笑，明明都已经伤重的起不来了，他却还在笑着，笑着好像在说些什么。
容卿衡揉了揉眼睛却依然看不大清楚，也听不见。
她想走近一些，离着他们更近了一些，踢到了一个东西。
她弯下腰，是一个青铜面具，碎成了两半。
她的手有些发抖的将两块合在了一起，一瞬，这方天地都颤抖起来。尖锐的嗡鸣响起，她死死的盯着手中的面具，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该忘记却已尘封的东西，脑子里却又一片空白。
这感觉就好像抓着一团风，摊开手，却感觉什么都没有。
尖锐的疼痛从心口的蔓延出来，窒息感让她惊醒过来。
入目却是雕花床梁和月白的锦纱帐。
鲛脂烛发着光将整个屋子照成暖白色。一侧头，白衣的青年正微微地笑看着她，道：“醒了？”
容卿衡有些惊魂未定，刚才的梦太过真实了。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
“做噩梦了？”夙珏浅浅笑着。
“你是……夙珏？”
“我很欣慰你能记住我的名字。”
容卿衡自己撑着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洗了澡和头发，衣裳也换成了干净的新衣。
“这里就是……冰墟？”
“看来你师父靠谱的很，至少脑子非常好用。”
“什么师父？”容卿衡疑惑的看着夙珏。
“你师父，叫重九。再过一个月，等你的伤全好了就会拜他为师。”
“什么时候的事？”容卿衡觉得自己又有些头痛了，怎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师父。还是被通知的。
“刚刚。”
“还真草率。”容卿衡看着他，顿了顿，道：“你有点像人贩子。”
“呵。”夙珏轻笑了一声，淡淡的唤道：“柏栎。”
“是。”一抹蓝色的身影似鬼魅般的现身。
“你帮她收拾一番，带她到凌荒各处去看看。”
“是。”
夙珏站起来，转身欲走，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道：“我可不是人贩子。”
柏栎狐疑的看着夙珏离去的背影，看了一眼旁边的容卿衡，这孩子还是面不改色，但，耳根有点红啊……
